第19章 卿与日月皆吾幸
弈珩恍恍惚惚间入梦,见九臻被离叔抓走,一路疯狂追赶,却无论如何都追赶不上……
一个激灵,弈珩从噩梦中惊醒,忙转头看向身侧,却不见了九臻的身影。而洞外,早已日薄西山。
“九臻,九臻……”弈珩大声疾呼。
“我在这。”九臻的声音悠悠地从洞外传来。弈珩忙探头洞外,见九臻正骑着峭壁上的一棵野果树摘野果。
“你小心点,快下来。”弈珩紧张地心头提到了嗓子眼,又不敢大声呼喊怕惊到九臻,低声喊道。
“马上就摘完了。”九臻笑道。
弈珩紧张地望着九臻地一举一动,只盼她快点回来。九臻摘完野果,用衣服兜着,一个闪身飞入洞内。
“饿了吧?我刚才尝过了,虽然有点酸,但挺好吃的。”九臻选了最大的一个野果递给弈珩。
弈珩接过,咬了一口,一股酸涩溢满唇舌。但弈珩竟从酸涩之中,感受到了一丝甜,不觉轻笑。
“以后不许去摘野果子了,想吃的话,我去给你摘。”弈珩拨弄了下九臻额前的头发,严厉又略带温柔地训话。
“你去,要是掉下去怎么办?我是草木之身,掉下去也摔不死,顶多被河流冲走而已。你掉下去,可就尸骨无存了。”九臻认真地解释道。
“那你也不能再去,我不想你被冲走。”
“好,反正这些野果子,今天是够吃了。”
两人坐下一边吃野果,一边商量起,接下来该怎么办。
“洛宸哥哥,一定在灵毓山附近找我。但隔着法阵,他一时半会恐怕找不到我们。我们还是得想个办法,自己找到法阵的边界出去,再去与他们汇合。”九臻分析道。
“嗯,父皇也一定派人在四处搜寻我们的下落。我们也不要着急,慢慢想办法。天快黑了,今晚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吧。”弈珩望了望洞外的天空说道。能够和九臻独处,他甚至希望永远不要有人找到他们。
九臻点点头,望着洞外,陷入沉思。
“想什么呢?”弈珩靠近九臻一点,轻声问道。
“你说,离叔到底有多少可能是我爹?”九臻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九臻虽然不懂男女情爱,但她并不傻。通过与离叔的接触,她已心知离叔极有可能是自己的爹。
“我觉得可能性很大。就算不是,他当年和你娘也一定有过很深的感情。”
“可他要杀你,你说我该怎么办?”九臻定定地望着弈珩道。
弈珩望着满眼忧心忡忡的九臻,温柔地说道:“你不是说我乃神仙下凡吗?那我先躲着他,等我回归仙位了,我们就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居好不好?”
“嗯,你这个主意好。等出了这法阵,我回九阴山向我娘问清楚。也许,我娘有办法说服他。”九臻听完弈珩所言,顿觉云开雾散,开心地笑道。
“你能不能……不回去?”
“不回去?我都出来快一个月了,我娘会担心的。”
“你可以让那个洛宸帮你带封信回去啊,告诉你娘一切安好。”
“可是,不回去的话,我去哪儿啊?”
“和我一起回禹陵城,以后我天天陪着你。”
“额,那你会不会也像洛宸哥哥一样管着我,不让我去赌坊,不让我喝酒,不让我去看漂亮姐姐们跳舞?”
“不会。而且你做这些事,我都会陪着你。”
九臻望着弈珩深情的双眸,脑海中却浮现出赌坊酣战的热血沸腾,酒楼的美味佳肴和春熙楼里那些漂亮的姐姐,嘴角竟不知不觉挂上笑意。
“九臻……”弈珩温柔地轻唤道。
“嗯?”弈珩的轻唤让九臻瞬间回过神来,随口应了一声。
“嫁给我,好不好?”弈珩双目饱含热烈的希冀,深情地说道。
“可是你已经娶了颜玉姐姐啊。”
“我会向我父皇请求,让他解除我与颜玉之婚约。”
“那颜玉姐姐会不会伤心?我看书上写,人间的皇帝都会娶很多女人。之前我和颜玉姐姐相处的也挺好的,我不介意你娶她,你也不必取消你们的婚约了,免得她伤心。”
“你不介意,可我介意。”弈珩听闻九臻的话,不觉有些生气地说道。他以为九臻之前一直提起颜玉,是介意他娶了颜玉,没想到九臻竟是怕因为自己,而让颜玉伤心。颜玉对他的情意,他心知肚明,且他还知道颜玉是一定容不下九臻的。
“我都不介意,你为何介意?”九臻见弈珩生气,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九臻,男女之情里是容不下三个人。”弈珩无奈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啊?那为何人间的男子要娶好几个女人?”
“哎呀,我跟你说不清了。总之,你记住,我只想娶你一人。”弈珩双手握住九臻的双肩,认真看着九臻说道。
九臻依旧有些懵懵懂懂,但心内却又有些莫名欢喜,不觉竟有些脸红心跳。弈珩眼见着九臻面颊泛起红霞,心中不觉有些荡漾,轻轻地低下头,双唇缓缓地靠近九臻。此时的九臻,已经猜到弈珩想干什么,微微张开嘴,不好意思地闭上了眼。
好一阵悱恻缠绵,弈珩全身似着了火般,一点点将九臻压在身下。强烈的征服欲望,已让他难以自控,双手不自觉地解开了九臻的衣衫。热烈的唇吻向九臻的脖颈,九臻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有些痉挛,轻轻地发出娇吟。炙热的气息一点点从脖颈延伸到锁骨,弈珩似野兽夺食般贪恋。
九臻双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她不知道接下来将发生什么,但心中却莫名有些期待。星辰点点地光华从土中生出,缭绕在侧。九臻知道,这些光华进入体内后,会一点点凝结在一起,生出缺失的魄。此刻,她感受到已有一魄,初现雏形。
正当她满心期待之时,那个滚热的身体,突然抽身而去。九臻睁开眼,见弈珩正背对着自己坐在一边,喘着粗气。
“你怎么了?”九臻坐起身,轻声问道。
“你别过来,让我冷静一下。”弈珩低声说道。九臻的娇吟,差点让他失去理智。但他心里清楚,九臻现在还不懂,他不想在九臻尚未明白男女之情时,鲁莽地占有她。他尊重九臻,愿意等,愿意等到九臻真正明了自己的心意之时。
“你……为什么停下来?我们刚才那样算不算圆房了?我会不会生出小孩儿?”九臻一连发问道。
“你都在想些什么啊?刚才离圆房……还差一点。”弈珩转过身,却不好意思看九臻,有些尴尬地说道。
“差一点?那继续啊,我还想生一个小孩子出来玩呢。”九臻蹭到弈珩怀里,对着弈珩的脸,嬉笑道。
“你……你再这样,别怪我控制不住吃了你。”弈珩还是不敢看九臻的脸,别过头去,双手却轻轻搂住九臻。
“吃我,你吃我干什么?”九臻被弈珩的话,吓了一跳,立时缩回身子,却被弈珩紧紧抱住。
“逗你玩呢。不过,你记住了,以后不可以亲其他男人,不可以和其他男子搂搂抱抱,更不能和其他男子像刚才那般亲热。”弈珩板起脸,严肃地警告九臻。
“和暮之哥哥也不行吗?”
“和任何男子都不行,除非我死了。”
“我怎么觉得你比洛宸哥哥管得还多?”九臻皱着眉头说道。
“谁叫我是你未来的夫君呢?”
“你要做我的夫君,那暮之哥哥怎么办?”九臻一听到“夫君”二字,立马想起暮之。
“夫君只能有一人。从现在开始,你的夫君只能是我。”弈珩霸气十足地对九臻说道。
“哦,好吧。遵命,夫君。”九臻嬉笑着喊道。
弈珩自然心中乐开了花,捧起九臻的脸,又是一个深情的吻。热吻之后,二人相拥望着洞外的星空。
月夜,灵毓山。
洛宸已经里里外外把悬崖附近找了好几个遍,却依旧不见九臻身影,满怀内疚地站在崖边。
那夜他救出颜玉,为保颜玉安全,先将颜玉送回了禹陵城。飞身疾驰折回,却寻不到九臻同弈珩的身影。他抓住一个魔族,逼问得知九臻同弈珩在与少尊主对抗受伤后,双双跳崖。
“你怎么站在这里?九臻出什么事了?”暮之突然凭空出现在洛宸身后,急切地道。
“见过大殿下。”洛宸急忙转身,拱手向暮之行礼。
“免礼吧。你传信说九臻出事了,到底怎么回事?”
“回禀大殿下,我与九臻离开那夜,二殿下同我姐姐追了过来,不巧被魔族那个少尊主发现,我等被魔族包围。九臻带着二殿下逃走,他们二人皆被那个少尊主所伤,双双从这里跳了下去。”洛宸一脸懊恼加愧疚地说明事由。
“九臻和玄雍跳崖了?九臻乃草木之身,多高的悬崖也摔不死她。我在天界也未曾听闻玄雍元神归位,那就说明他应该还活着。”暮之说完,飞身跳下悬崖。洛宸也紧随其后,跟着跳了下去。
二人在崖底,细细搜索一番,不见九臻与弈珩的任何踪迹,随即又飞身跃回崖上。
“不可能啊,如若二人落崖,那崖底必定留有痕迹。你确定他们二人一定跳崖了吗?”暮之满目疑惑与焦急地问道。
“回禀殿下,在下抓了一个魔族逼问出来的消息。那个魔族说少尊主还亲自去崖底找尸体,但一无所获。”
“那就有些奇怪了。难道九臻用遁世环将玄雍和她藏起来了。”暮之分析道。
“在下也有此猜想,可找寻多日,不见踪影。才万般无奈之下,求助大殿下。”
“对了,刚才你跳下去的时候,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暮之突然问道。
“不对劲,殿下所指何意?”
“我感觉下落过程中,似乎碰撞到了什么,但又感觉不出来那是什么。”暮之若有所思地答道,说完似乎灵关一闪,再次飞身跳下悬崖。洛宸也赶紧跟着再次跳崖。
这次,暮之控制着速度,一点点慢慢降落,并施展法力开始四处探查。在跃下悬崖一丈左右的地方,暮之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脚被莫名阻挡了一下,虽然看似悬浮在半空,实则脚下似乎是一张透明的镜子。暮之忙停下身来,运足气,再次施展五成法力向脚下挥去。
“轰”,强烈的法力冲击如一块大石头被扔进了平静的湖面,不远处的天空荡漾起层层波纹,暮之细观之,依稀可见一个法阵。
“这里难道有一个法阵?”洛宸也看到了法阵受到冲击后的巨大波纹,难以置信地问道。
“嗯,崖底没有九臻他们的痕迹,很可能他们进了这个法阵。”暮之见法阵的波纹已逐渐消失,又施展七成法力再次冲击法阵。这次法阵荡起的波纹更大更远,暮之观察了许久,竟看不到这个法阵的边界。
“这个法阵看起来不小啊。何人会在此修炼呢?”洛宸若有所思地说道。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暮之淡定地说道。
“进去看看?怎么进去,大殿下有何妙招?”洛宸惊讶于暮之居然将破阵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这破阵无非两种方式,一是杀了布阵之人,二是用强大的法力震碎布阵用的法玦。咱们先试试合我二人之力能否震碎布阵的法玦,顺便引出布阵之人问个清楚,不就什么都知道了。”暮之淡然地说道。
“大殿下明鉴。”洛宸拱手道,其实暮之所说的破阵之法,他也想到了。
二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起运气施展出全部法力。法阵瞬间承受巨大法力冲击,发出隆隆巨响,波纹也似刚才那般规整,扭扭曲曲的,似乎随时都会破掉。
而此时,九阴山九玄境内,之素正在研磨草药,只听“咔嚓”一声,桌子上摆放的一块朴实无华的玉佩,裂了一道纹。之素有些莫名其妙地拿起玉佩看了一眼。她只记得这个玉佩是述白师兄送给她的,似乎是一个可以用来布阵的法玦,别的就不再记得了。之素回忆了半天,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她知道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事,但为何会忘记,忘记了什么,却不得而知。
“大胆,是何人竟敢破坏老夫的法阵?”法阵的冲击余威尚未散去,一声怒吼从法阵中传来。
暮之与洛宸站定,只见一黑衣中年男子,自法阵内瞬间冲出,浑身上下笼罩着黑郁的魔气。
“魔族?”洛宸与暮之瞬间有些震惊,相视一眼,立即全身戒备。众所周知,魔族在人界不能直接在阳光下行走,即便是阴天也不行。而面前这个浑身散发着恐怖魔气的魔族,居然毫不遮掩地出现在人界。
“魔族不能在人界白日里自由行走,除非修为十分高深。据我所知,目前魔族有如此修为的只有两人,一是魔尊无殃,二是噬魔入离。”洛宸警戒地望着黑衣男子,低声向暮之说道。
“哈哈,你知道的还挺多。”黑衣男子朗声大笑道。
“你是噬魔?”暮之大声问道。他对魔族之事也略知一二,知魔尊无殃几乎不出魔界,倒是噬魔经常在三界四处游走。
“不错。老夫正是。我在这法阵内隐居,与尔等井水不犯河水,你等为何要破我法阵?”噬魔入离大声质问道。
“你一个魔族,屡屡骚扰人界,如今居然还敢在人界隐居。今天,我就会会你这个大魔头。”暮之厉声回应,立时施展法术欲挑战噬魔。
“大殿下,别冲动。那可是噬魔啊,你我二人未必是他的对手。”洛宸赶紧拦住暮之道。
“没事,我自有分寸。他们魔族在人界,修为受到的限制比我们仙族更甚。我有把握万一不敌,也能全身而退。”暮之轻声对洛宸说道。魔族最为致命的是噬魔之毒,而他因之前受伤,已服用过九转还魂丹,对噬魂之毒自是有恃无恐。作为天界年轻一辈中天赋最高之人,暮之也想知道自己的修为与上一辈比,到底有多大差距。但他又不能找自己的父辈比试。此刻,正好有机会与爹的仇敌较量一下,自然跃跃欲试。
“你称他为大殿下?据老夫所知,天界的大殿下玄述白不是已经归隐了吗?你是……他的儿子?”噬魔笑道。
“没错,我正是。前几日,我已与你那个徒弟无难交过手了。”
“哦?你同无难交过手?那结果如何?”噬魔饶有兴趣地问道。
“他不敢堂堂正正地与我比斗,卑鄙地用噬魂暗伤于我。我已服了解药,正想找他报仇。”暮之朗声道。
“哈哈,原来你连我的徒儿都打不过啊。”噬魔嘲笑道。
“废话少说,看招。”暮之被噬魔激怒,施展全身法力,向噬魔发起连绵不绝的攻击。二人立时缠斗在一起,落向崖底的开阔地带。洛宸紧跟其后,飞身落到崖底。
噬魔四处游历多年,不太过问世事,并不知道天界又新出了一位修为天才。本以为暮之修为不高,十几招下来,惊觉自己有些轻敌。
五百年前,天界二殿下玄赫与魔尊无殃在忘川河畔展开了一场仙魔之战。天界大殿下玄述白前去帮弟弟抗敌,噬魔亦得到消息前去帮助自己的师兄魔尊无殃。无殃拼尽全力让玄赫中了噬魔之毒。大战之后,天帝立即令人找回之素救治,奈何之素留恋人间,一时间竟寻不见踪影。天帝派出的神仙寻了多日依旧未曾找到,最终是玄述白将其带回天界。但因彼时的之素生魄没有修炼出来,炼制的九转还魂丹药力不够,虽保住了玄赫的仙源,但一身修为尽毁。可玄赫却一直认为是之素贪恋人间,才误了救治的最佳时机……
虽然伤敌一千,但魔界也自损八百。噬魔被当时的天界大殿下玄述白所伤,修为更是损了大半,且自此之后,无论噬魔如何勤勉修炼,始终难以恢复……
此刻,噬魔见仇人之子,自然分外眼红,恨不得杀之泄愤。奈何,魔族在人界本就只能发挥出五成修为,此刻噬魂能施展出的修为只是其巅峰时期水平的两成。而仙族在魔界可以施展五成修为,在人界却可以施展出七成修为。噬魔施展全力,却只能与暮之平分秋色,不觉感叹后生可畏。
暮之虽施展出七成修为,但却在只有两成修为的噬魔面前,竟然占不得半分便宜,心中对父亲玄述白的敬仰又增加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