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问东风伊人何在
时间仿佛静止，弈珩呆呆地看着九臻为自己洗衣服，满心欢喜。须臾，九臻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说道：“洗完啦，我们回去吧。”
“好。”弈珩应了一声，端起木盆，跟在九臻身后往回走。回去的路上，他总忍不住想问问九臻想不想修炼？可话到嘴边，又有些说不出口。
“那个……”弈珩吭吭唧唧地欲言又止。
“那个什么？怎么了？”九臻停下脚步，转过身问道。
“那个，你看今晚的月色多美啊。”弈珩没话找话地说道。
九臻抬起头，只见一弯皎洁的明月挂在天边，漫天星斗，熠熠生辉。
“今夜的星辰，真好看。我好想到天上去看看星辰到底是什么样的啊。可惜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妖精，没有仙籍，上不得天界。”
“别着急，等你修炼出缺失的三魄，不就可以入仙籍了吗？”弈珩悄悄将木盆放在地上，望着九臻，眼含星光。
“虽然如此，但修炼出三魄真的太慢了。对了，我想起来了，洛宸哥哥说过，暮之哥哥是天界的大殿下，又是我的夫君，一定可以带我上天界去看星辰。”九臻如获至宝般兴奋地说道。
弈珩一听九臻提起暮之便有些不高兴，忍着气，低声说道：“你能不能不要老是称呼暮之为夫君，你们根本没有成亲，何来夫妻相称。”
“只有成亲了，才算是夫妻吗？”
“当然了。”
“那你已经娶了颜玉姐姐，我就不能和你成亲了是吗？”九臻转过头，认真地问弈珩。
“我虽与她成亲，但并未与她圆房，我和她算不得夫妻。”
“圆房是何意？”
“圆房就是就是……一起生小孩，我不想和她一起生小孩，所以我和她不算夫妻。”
“生小孩？哇，要是生个机灵可爱的小孩子，天天陪着我玩，那该多好。”
“你想生一个小孩子吗？”
“想啊。”
“那你想跟我生，还是想跟暮之生？”
“都想，我想生一大堆孩子。”九臻夸张地说道。
“不行。只能和一个男人生孩子的话，你选谁？”弈珩急切地问道，满心期待九臻的回答，又害怕知道九臻的答案。
“为什么只能和一个男人生孩子？我看书上写你们人间的皇族，都是娶好多女人给自己生孩子的。”
弈珩顿时语塞，思量了一下，抓住九臻的双肩，认真地说道：“我不管别的男人怎么做，我此生只想娶你一个，只想你为我延绵子嗣。”
“那颜玉姐姐怎么办？她会不会很生气？”
“不要管她。我只想问你，我与暮之之间，你只能选一个的话，你选谁？”
九臻沉吟半天，道：“我真的选不出来。”
弈珩心中有些失落，但想到自己能和暮之平起平坐，就说明自己还有机会，立时心中燃起征服的欲望。
“如若选不出来，那就先不要选。等你想清楚了再选。”
“恩，好。”九臻见弈珩眼光炙热，不自觉地低下了头，答应道。
弈珩用一只手轻轻抬起九臻的下巴，俯下身，嘴唇轻轻靠近。九臻见弈珩闭着眼贴过来，自然知道他是何意，有些娇羞地闪开了头。
弈珩有些失落地睁开眼，见九臻笑眼弯弯地望着自己，心立时被九臻的笑融化了。双臂紧紧地抱着九臻，再次深深地吻了过去。这次九臻无处躲闪，半推半就地闭上了眼睛，迎接着弈珩的热烈。夜风袭来，吹不散浓情蜜意。却生出点点光华随风起舞……
“九臻，弈珩……”不远处传来离叔的呼喊，弈珩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九臻的唇。九臻娇羞着轻轻地推开弈珩，转身蹦蹦跳跳地往回走。弈珩刚欲跟去，一脚碰到了旁边的木盆，才想起洗衣服的事，赶紧抱起木盆去追九臻。
离叔半天不见弈珩，也不见九臻，已然猜到一二，怕弈珩有非份之举，忙大声疾呼。他刚喊完，便见九臻自花径蹦蹦跳跳地回来了，身后跟着弈珩。
待到近前，离叔看了眼九臻，九臻不由自主地眼神躲闪，拿起洗好的衣服，晾了起来。离叔又看向弈珩，弈珩竟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离叔心中立时明了。
“九臻，今晚你睡卧房吧。”离叔对正在晾衣服的九臻说道。
“好的，离叔。”九臻应道。
“你去收拾下柴房吧。”离叔对弈珩说道。弈珩唯唯诺诺地点点头，刚欲走，却被九臻一把拉住。
“离叔，今晚他要睡柴房吗？为何不同我一起睡卧房。”
“我不想引狼入室。”离叔瞪了九臻含沙射影地说道。
“狼？哪里有狼？”九臻自然听不懂离叔的话。
“哎呀，九臻，你就别管了，赶紧进屋睡觉。”离叔推了一把九臻说道。
“我不进去。弈珩伤未痊愈，他应该睡卧房。离叔，你是不是不想我和他一起睡？”九臻认真地问道。
“当然不想啦。你一个女儿身，怎么能跟那个臭小子一起睡？”
“我们是要做夫妻，要一起生小孩子的，为何不能一起睡？”九臻执拗地说道。弈珩听完内心自然开心得不得了，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心满意足的笑意。
离叔一听九臻的话，再见弈珩在偷笑，立时气不打一头来，指着弈珩，大声喝道：“你……你都跟她说了什么？”
“离叔，你别生气。弈珩什么都没说，是我自己想的。你不让我们一起睡，我听你的。今晚我睡花丛里就行，让弈珩睡卧房好不好？”九臻见离叔生了气，立马拉起离叔的手，哀求道。
“你真是个傻丫头，让人家三言两语就骗到手了。唉。”离叔长叹一口气，无可奈何。
九臻见离叔并未反对，赶紧将弈珩推进屋，含羞一笑，关好房门。她又跟离叔道了声晚安，便幻化出真身，躲进了郁郁葱葱的花丛。
一夜无话。
拂晓时分，弈珩早早起来，走出房门。他想找九臻，又怕九臻还未睡醒，便径自走向池塘。六月的池塘，已有荷花悄然绽放。弈珩试了下池塘水的深浅，慢慢走下池塘，用手里的瓷瓶，小心翼翼地接起荷叶上的露珠。
“你倒是起得挺早啊。”离叔打着哈欠，走了过来，离老远就看到弈珩在池塘里采露珠，不觉竟有些欣慰。
“离叔，早。”弈珩停下手中的活，满脸笑容地跟离叔打招呼。
“没你早。”离叔笑着打趣道，也慢慢走进池塘，拿出一个小瓷瓶，开始收集露珠。
离叔一边采集露珠，一边旁敲侧击地问起弈珩，他与九臻是如何相识的？弈珩皆一五一十地回答了。离叔听着听着，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虽隐居在灵毓山已久，但离叔对三界之事还是有所耳闻的。他知晓弈国太子乃天界二殿下转世，历劫之后将回归天界继承太子之位，未来自然是要继承天帝之位的。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弈珩就是弈国太子。
离叔不再发问，沉默地走出荷塘，一施法，衣服立即干净如初。弈珩见离叔脸色凝重，心中揣度着自己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可思前想后却想不出个所以然。见朝阳已出山头，弈珩也无心再收集，慢慢走出池塘，到河边去清理下衣裤上的泥巴。
离叔背着手，站在花径内，远远地见弈珩向河边走去，低声严肃地唤道：“九臻，你出来下，我有事要问你。”
“怎么了？离叔。哎呀，这太阳都出来了，我又睡过头了。”九臻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现身道。
“给，这是刚才的晨露，你先喝了。”
“谢谢离叔。”九臻欣喜地接过，一饮而尽。
“弈珩是弈国的太子？”
“对啊。”
“你为何不早告诉我？”离叔气急道。
“你也没问我啊，怎么了？他是太子有什么问题吗？”九臻感觉离叔今日有些莫名其妙。
“那我问你，你知道他是天界哪位神仙下凡吗？”
“不知道，洛宸哥哥没告诉我。”
“洛宸是谁？”离叔自然听弈珩提到过，是洛宸带九臻来的禹陵城，忙追问道。
“他是西海老龙王的孙子。”
“西海那个老东西，当初活活逼死自己的女儿。如今，又开始算计起你娘和你了。”离叔愤恨地喊道。
“额，离叔你说洛宸的爷爷逼死了自己的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天底下怎会有如此狠心的爹啊？”九臻一脸难以置信地问道。
“前尘旧事，不提也罢。你从现在开始，离那个弈珩远点。”离叔话锋一转，疾言厉色道。
“为何？他惹您不高兴了？”九臻小心翼翼地问道。
“为何？好，也不瞒你，趁着你还不懂男女之情，离叔这次把话说清楚。他若只是天界一个普普通通的神仙，离叔并不反对你们在一起。可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历劫归位后，便会被册封为天界太子，未来是要继承天帝之位的。”
“什么？他是未来的天帝？”九臻目瞪口呆。
“傻丫头，天界向来注重血统传承，天后必须为凤族或龙族，天妃放宽一些，但也需出身高贵血统。你一界草木之身，连做天妃的资格都没有。”
“您的意思是，我以后不可能……嫁给弈珩是吗？”
“对，你们压根就不可能。为绝后患……等下你离远些。”离叔眼中凶光毕露。
“离叔，你要做什么？”九臻见离叔眼神凶神恶煞，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做什么，与你无关。离叔也不希望你参与进来。你现在回屋等着。”离叔说完，气势冲冲地走向河边。
九臻心下顿时不安，仗着有遁世环隐藏气息，化身野草，一路悄悄游走着跟了过去。
离叔大步流星地来到河边，他知道九臻一定会跟来，但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若不是想找九臻确认下弈珩到底是不是弈国太子，恐怕早在荷塘，离叔便已出手了。
弈珩刚洗掉身上的泥泞，正欲往回走，见离叔气势汹汹而来，有些不知所措，立即拱手施礼道：“离叔，您为何生气？是我刚才说错什么话了吗？如若我哪句话说错，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在下的鲁莽。”
“弈珩，我实话直说吧。我知道你对九臻有意，此刻虽尚未验证九臻与我的关系，但我打心底把九臻当成我的亲生女儿看待。你若只是天界一个普通神仙，我不反对你追求九臻。奈何，你并不是普通的神仙，两族对立，别怪我心狠手辣。”离叔长话短说，缓缓伸出背在后面的左手，一股浓郁地黑气笼罩其上。
看见黑气，躲在不远处的九臻立时反应过来：离叔是魔族。自古仙魔誓不两立，那个魔族少尊主也曾提过，想拘禁弈珩的元神等天帝来讨饶，难道离叔也想拘禁弈珩的元神？思及至此，九臻心急如焚，凭空出现，挡在弈珩与离叔中间。
“离叔，你是魔族？”九臻难以置信地问道。
“是。”离叔并不遮掩，他不介意九臻知道自己是魔族的身份，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直接说明。
“你要对弈珩做什么？”九臻向后退了一步，张开双臂，挡在弈珩身前，大声问道。
“九臻，听离叔的话，不关你的事，赶紧让开。”
“我不。离叔，你放他走好不好？”九臻哀求道。
“离叔，我不知你要对我做什么？我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随便你拿走，我不会反抗。但希望你不要伤害九臻。”弈珩见离叔是魔族，已猜到他可能会像那个少尊主一样，拘禁自己所谓的元神。但此刻，他并不在乎，他只在乎离叔会不会伤害九臻？
“你大可放心，拘禁你的元神之后，只要天界不来侵扰我魔族，我绝不会折磨你的元神。”离叔沉声说道。
“离叔，放他走好不好？算我求你了。我答应你，以后离他远远地，不再见他，好不好？”九臻见离叔心意已决，立马跪在地上哭泣地哀求道。
“傻丫头，你快起来。”离叔见九臻跪在地上，忙上前搀扶。
“定”。九臻趁离叔毫无防备之时，立即施出定身法，定住了离叔。
“快走，我的法术定不了他太久。”九臻连忙爬起身，一把拉起呆愣的弈珩，拼命向他们坠落的地方跑去。
奈何，整个灵毓山法阵，并不小。他们二人又不熟悉环境，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当初坠落的那个地方。九臻跑得气喘吁吁，估算着自己的定身法快失效了，忙对弈珩说：“我的定身法快失效了，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我开启遁世环，离叔绝对找不到我们。”
“好。但离叔恐怕对这山间的一草一木极为清楚。我们恐怕很难找到藏身之处。”弈珩不免担心道。
“不好找，也得找啊。他即便清楚，一处处找寻下来，也需要时间。咱们就和他一边捉迷藏，一边找法阵的边缘。”九臻叹了口气说道。
“那块大石头后面好像有个山洞，我们过去看看。”弈珩指着正前方的一块巨石说道。
他们二人绕过巨石，见其后真的有一个入口有一人高的山洞，里面深不见底。
“这么大的洞口，离叔肯定能找到。”九臻有些气馁道。
“先进去看看再说吧，有总比没有强。”弈珩说完，走在前面，拉着九臻，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进山洞。向里走了十几米，洞内光线变得极为昏暗。幸好弈珩目力惊人，一路摸索着又走进了十几米，出现一个三个洞口。
“三条路，我们走哪条？”九臻问道。
“你身上有火折子吗？”弈珩轻声问道。
“有。”自从上次被坠枯井之后，九臻随身必备火折子。
弈珩接过九臻递过来的火折子，吹燃后分别在三个洞口前测试了一下，发现火苗只在右侧的洞口，抖动起来。收好火折子，递还给九臻后，弈珩拉着九臻朝右侧的洞口走去。
“等下。”九臻停下身，开始施法，将左侧洞口和中间的洞口一一封堵，幻化成与周围无异的岩石壁。然后和弈珩走进右侧的山洞后，亦同样施法封堵住了洞口。
“但愿能拖延一点时间。走吧。”
此时洞内已无光线，九臻再次摸出火折子，吹燃后递给弈珩。自己则施法变幻出一根木棍，扯下衣袖，缠在木棍的一端，又用火折子引燃布料。
弈珩自然明白九臻的用意，怕衣袖不够烧，脱下自己的外衫，缠绕在木棍上。二人相视一笑，继续沿着洞，向前探索。
不知走了多久，隐约可见远处有光亮，似是洞口。二人立即打起精神，走向洞口。待到近前一看，立时傻了眼。只因洞口居然是在一处悬崖峭壁上，而此时日头已经有些西斜，站在洞口向上望不见崖顶，向下望数十丈之下是湍急的河流，左右错落横生着一些树，挂着不知名的野果。远处是连绵不绝的山脉，树木郁郁葱葱。
“我们是不是走出那个法阵了？”弈珩有些不自信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也不敢施法测试。我怕附近有法阵，一旦施法，便会引起法阵波动，那离叔就会瞬间知道我们在哪里了。”九臻解释道。
“那就不测试了，走了这么久，你累了吧，我们休息下。”弈珩说完，选了一处靠近洞口的石壁席地而坐，九臻已靠着洞壁坐在旁边。
“好累啊，好困啊。我好想睡一觉。”九臻打着哈欠道。
“你睡一会儿吧，我守着你。”
“恩，那我先睡一会儿哈，有事马上喊醒我哈。”九臻说完，靠在弈珩的肩上，调制好姿势，沉沉睡去。
弈珩的头轻轻地靠上九臻的头，也有些困倦，强打精神坚持了一会儿，便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