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兴奋
两人都没看见，在少女倒地的瞬间，远处，贺砚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江花清受不住这股钻心的痛，跌坐到地上，低低的喘息。
季鹤云此时却回过神，男人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从地上站起来。青衣上沾染上黄土落叶，他好像也不甚在意，手也自然下垂，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
目光直直地朝前看去，视线像是穿过一切事物，虚虚地落在远处。
片刻，那双眼睛回过神，聚睛。眼睛笼上一层雾，但很快就消散。
紧接着，眼眶周围泛起一圈红色，竖起的眼瞳中染上一抹邪魅，嘴角扯出个笑。
眼睛盯上跌落在地上的江花清，像是锁定了猎物。
江花清自然察觉到了季鹤云的动作。
那双眼让她熟悉不已，心尖连带着身子都在发抖。
怎么会？
面前的这个人竟不是季鹤云！
是贺砚！
难道他也？
但现在的江花清现在根本来不及多想，她猛地站起，不过半秒，女人就已经移动到了另一个位置，迅速与季鹤云拉开距离。
即使她现在再也不是那个虚弱到连人身都撑不下去的状态，拥有蛊虫的力量。她也不敢赌。江花清的视线越过重重树影，深深地往院子中的某个方向看去。
很快，女人扭头眼瞳也竖起，整个人像是只受惊的狼鼠，都进入战斗状态。
她无路可退，唯有眼前的这条路。
江花清抬头。面前，季鹤云站的笔直，衣衫翻飞。那具带着苍老态的身体因为年轻的血液而显现出些少年感来。
女人眼中闪过一道狠厉，这次她不能输。
江花清猛地抬手，掌心涌现出一团黑雾，裹挟蛆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季鹤云袭来。
但男人身影如松柏般岿然不动，黑雾甚至都没能碰到他的衣角，就在距男人半米的空中炸开了，激起地上的一层尘土，连带着周围的树木都“哗哗”作响。
男人面无表情，那双染上邪魅的眼甚至眨都没眨，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
看到季鹤云动都没动，女人脸色一惊，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刚才那击，她用了足足用了八成力。
竟然丝毫没有伤到他。
女人脸上的狠厉更甚，紧接着，她挽起左手袖子，粗布衣衫挂在手肘，露出女人松弛黑黄色的小臂。
一个法术，女人手臂内侧出现一道深深的伤口，直直地从手腕贯穿到手肘。
黑红色的鲜血涌动着流出来，像是溪流一般滴落在地上，溅起一圈圈血圈。
一瞬间，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耳边风声更盛，卷起灰尘落叶，人的视线都被遮挡大半，像是要陷入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
女人眉头痛的一皱，但很快便放平，那张饱受风霜的蜡黄色脸上出现一抹格格不入的疯狂，她的眼角斜向上抬起，双眼深深地看着面前像是傀儡一般的季鹤云，像是要将男人看透。
“哈哈哈哈哈。”
她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厉害，能不能受得了她的十成力量。
但面前的季鹤云确实木棍般丝毫不动，像是感受不到这股威压。
江花清红了眼，手上动作不停。黑色鲜血连成线，织成网，周围萦绕着黑雾，每根血线上都有蛊虫附着蠕动，像是在吸食。
那些爬行动物慢慢变大，肥硕的身体快要将那张可怖的网给压塌。
江花清的脸颊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两个眼睛也因此凸出来，看起来就像是僵尸一般。
但女人毫不在意，她只能感受到以她血饲养的蛊虫的力量愈发庞大，庞大到她的血甚至都要支撑不够。
这样强大的力量别说占据季鹤云身体的贺砚了，就算是贺砚此时好生生地站在她面前，都不一定受得了这一击。
凹陷的脸上，笑意蔓延，疯狂怪诞。
对！就是这样！
谁也别想阻挡她和阿川！
天上风云乱卷，光秃秃的树干连带着大地都在摇晃。
江花清终于用右手摁住左臂的伤口，鲜血止住，那张网也终于成了形，远远看去，竟是比那杨树还要高，每个十字结点都蠕动着一到两只蛊虫，身形肥硕，密密麻麻地，让人作呕。
江花清的唇色如洗，连眉峰都不自然地相聚，眼角的血迹仍在，只是被风吹拂后变得干涩无比，像是两行混了黑墨的朱砂颜料，风一吹就斑驳无比，好似脱落的皮肤碎屑。
“哈哈哈哈哈哈！”
她还是那样疯狂地笑着，神色中的仇恨烧了漫天，就像是一个走投无路准备最后一波的瘾君子。
想要拆散她和阿川的一个都别想好过！
只见她右手指尖涌现一团黑雾，指尖上下摆动，那张网就朝季鹤云方向移去。
但是网移动后女人才发现，本该站着季鹤云的地方空无一人。
人呢？
江花清面露凶狠，她回头，却看见季鹤云蹲在贺砚身边。
男人的姿势诡异，双腿跪地，一袭青衣。上身直立而手上却在少年身上游走迅速。
他们在干什么？
江花清面带警惕，手指握紧，一个转身，江花清就已经走到两人侧面，但一眼她便面露震惊。
只看见季鹤云手上的血混着肉，那身青衣从正面看早已经被鲜血浸染湿透。
视线下移，早已看不清地上之人的面容，血肉模糊一片，甚至能看见完整的骨架，累累白骨被血水染色，像是从一片红土沙漠中挖掘出来的宝藏。
男人像是看不到江花清的到来，目光投向远处，而手上动作不停。双臂机械般地抬起，下垂，用力，撕扯，如绞肉机一般，肉撕成一条条，空中都是血沫和碎肉，男人的指甲缝儿中都是贺砚的身体。
江花清彻底被这一幕吓到了，女人的眼睛布满血丝，瘦削的脸颊浮现一抹诡异的赤色，摁着左臂的右手手尖兴奋地止不住颤抖。
对！就是这样！
当初她也是这样被那群野狗撕咬的！
再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唤醒了江花清心中的阴暗面。
不得不承认，那场苦难给予了她快乐。
让她念念不忘，发生在那个大坑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