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上天的临幸
眼前，甚至看不清季鹤云的手指，只能看见喷涌而出的鲜血。耳边的撕扯声更是像魔咒一般诅咒她，让女人全身都兴奋到战栗。
之前她杀光了全皇宫里的人，大的小的，男人，女人。痛苦在他们身上蔓延，求生的本能让他们恐惧挣扎，直到手脚变凉，呜咽叫喊声彻底消散。脚下血如长河明灯，血腥气萦绕在鼻尖，她是觉得爽，但总觉得好像缺了些什么。
是什么呢？
对了！
是那股死气。
那种如同陶瓷般精美却易碎，卑贱如蝼蚁，苦苦等待被降罪。
不！于她而言，那是上天的临幸。
就像是她的阿川。
女人意识越过重重障碍，探到那具棺材。黑雾的蛊虫触手，轻触棺盖，瞬间，那棺盖便如粉芥般消散云烟。
棺盖底下，衣上十二道章纹鲜艳，那是无上地位的象征。男人身影高大略显消瘦，一身黄袍衣角平整，圆领不染半分污渍。那张脸略带苍老态，但仍透露出一股无端的尊贵与威严来。粗眉下一双眼安静地闭着，高挺的鼻尖下饱满的唇略显苍白，微微起伏的胸腔才透露出眼前这是个活人而并不是具尸体。
那是相国的皇帝——荆川。
江花清缓缓扭过头，她面露疯狂笑意，意识都陷入血光中，彻底疯狂。
漫天的快感在脑海中席卷，她甚至分不出心想，季鹤云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她只觉得一股难言的欢愉在身上四处游荡，一瞬间又汇集，直冲脑门，死死抵进她破碎如棉絮般的灵魂深处，她说不出半句话。
双唇夸张地张开难以聚拢，唾液顺着嘴角流淌下来，划过那张苍老狰狞的脸。
摁着左臂的右手手指不知何时也松了下来。左手小臂的伤口，血液再次似泉般汹涌，血液涌动，躁动不堪。那张血网也摇摇晃晃，死死附着在上面的蛊虫更是像彻底变异了一般。
一瞬间，江花清只觉得自己眼前一亮，瘦削的脸彻底脱了相，鼻尖甚至能看到骨架，在苦苦支撑，身上，那件本就粗糙的麻布衣物空空荡荡，胸口微微敞开，瘦骨嶙峋，似柴如棍。
她彻底陷入无限的疯狂中，任由蛊虫的不断索取，这具身体早已支撑不住，但江花清却只能感受到灵魂都在变轻，整个人都要浮到空中，爽的不行。
漫天血光，腥气蔓延，混杂着女人的，少年的，鲜艳如红雪，或黯淡似带星的夜。
不知何时，耳边的撕扯声消匿不见，“噗通！”一声将江花清从疯狂中稍微回过神，她垂眸，眼瞳里疯狂中裹挟着疑惑。
为什么停下了？
季鹤云直直地躺在贺砚身边的血泊中。双手还保持那撕扯索取的姿势，只是指尖下垂，双眸紧闭，看起来是彻底昏死过去。
江花清此时还陷在燥意边缘，但漫长安静像是一场凉到心尖的雪，她竟一瞬间僵在原地，不知做什么。
左臂像是再也流不出一滴血液，她手臂自然下垂，一滴半点的血顺着那张比死了三天还白的肌肤流淌，蔓延到她粗短的指尖，花瓣般凋零、坠落。
半晌后她才能稍微冷静下来，神识恢复，眼周的红意压下去，这时，她才感觉到身体的空虚，女人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慌张，那张本该蜡黄的脸此时却刷了白颜料般透出股病态的白。
她……她刚才是怎么了？
女人抬眸，那张由左手手臂结出的那张网此时已经将夜色全部笼罩，将在场的所有人包裹。
不好！
看到刚才的场面，她自然联想到大坑中一切，神识不稳，竟让蛊虫钻了空自。
她低头，衣衫不再适身，虚虚地挂在身上，这具身体像是被人抽干了精魄。
她竟忘了，这蛊虫最会引诱！
女人在心中低骂了句，但好在她本体倒是没受到多大伤害。
江花清抬眼，看向齐齐倒在血泊中的季鹤云和贺砚，眸色不明。
刚才来不及想，但现在冷静下来，不禁要想。
贺砚借用季鹤云的身体杀死自己是要做什么？
女人眸子似鹰，凝视着眼前。
但不管怎样，现在下手，绝对是最好的时机。
她嘴角扯出个笑意。
江花清抬起右手就要唤起蛊虫，空中的那张大网也感受到女人的动作，开始兴奋地摇晃起来。
但很，女人脸上神情一变。
不对！
不是贺砚不是想杀死自己，而是撕裂。
瞬间，一个不可能的想法在她脑海中出现。
蛊虫的毒是她特意求来的，中蛊毒之人会陷入昏迷，直到灵力散尽，肉体腐烂。她为的就是对付贺砚。而且按道理来说，只有母虫才能解。
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蛊毒在他身上也确实起了作用。
但如果贺砚没有彻底昏过去，只是身体被蛊虫束缚，而神识仍有一丝残存呢？
但他是怎么操控季鹤云的呢？
女人面色愈加阴沉，耳边网上的蛊虫早已躁动不堪，等着女人法号施令，变要向身前的贺砚和季鹤云俯冲下来。
借由季鹤云将自己撕裂至死，是为了保持清醒？
江花清身影猛地一僵。脑海中，少年墨发半披，空洞洞的胸膛血肉如藤曼般生长编织，而自己的怨气迅速干涸的画面愈发清晰。
像个怪物般起死回生。
他是想用这个方法彻底摆脱蛊虫的控制！
女人面带惊恐，要是那个废物真的这样做，自己岂不是永远杀不死他？
女人低头，一片血泊模糊里，甚至看不清少年的眉眼，只能看见累累白骨，一动不动，死的完完全全，让人感受不到一点活人气息。
他身边，季鹤云衣衫完全被沾湿，成熟的老男人，脸和四肢完完整整，肤色泛黄。手上松松垮垮地虚握着一团乱肉，倒是显得更具有危险性。
江花清脸色如墨，指尖攥紧。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反正都是死，与其等贺砚转醒像之前那样将自己的怨气全部吸个干净，不如趁现在他还么有清醒，试试能不能彻底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