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完蛋
又是一个灿烂的清晨。
沈思思一睁眼，脑子里就是昨天自己对贺砚的那些虎狼之词，一想到等会儿还要见贺砚她恨不得紫砂！
她使劲摇摇头，想将那些不堪入目的场景从脑袋里甩出去，但于事无补。
于是走到哪儿，沈思思都觉得身边都好像跟着一个复读机音响，在她耳边360度环绕那声娇滴滴的：“嘴给我亲一下。”
少女麻木起床，一脸没睡醒。
“嘴给我亲一下。”1
今日罕见地没有用法术，沈思思慢吞吞地沾水净面。
“嘴给我亲一下。”2
站在镜子前，看见面无表情的自己，她缓缓穿上衣物。
“嘴给我亲一下。”3
烦死了！
哎呀！她已经反省一整夜了，她真的知道错了！
望着镜子里面顶着两个黑眼圈的自己，沈思思彻底撑不住了。
况且我也只是口嗨一下！又没真的想那样做！
所以根本不用害怕，就正常地面对他就可以了。
对！就是这样！
沈思思试着给自己洗脑。
等一切收拾妥当后已经是半个钟头以后了。少女慢吞吞走到门前，纤纤玉指伸出，但又犹豫着不敢推开门。
少女深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本来就是贺砚先脱离队伍，犯了大错，她只是想着用惩罚让他长点教训，到这步她是没错的，只是惩罚的方式有点问题而已。
又做了次心理建设后，沈思思才勉强有勇气走出门。
刺眼的阳光洒下一大片，这样的阳光照的人很舒服，但温度并没有很高。
沈思思心跳的还是有点快，就着这明媚的阳光，她又深深吸了一口凉气，转身，来到少年门前，叩门。
门开，少年换回那身弟子服，两人相对而站，活活像是一对眷侣。
见沈思思没开口说话，贺砚自然地侧身，将少女放进屋里。
少年脸上神色难辨，掌心紧紧握着。
从叩门开始，沈思思就再也没抬过头，占据视线的只有少年的衣襟下摆和那双微微发旧的白鞋。
沈思思跟着贺砚进了屋子，余光看到那个熟悉的墙角，那是她误打误撞第一次见贺砚的时候。
再向前走，是一面简陋的屏风，眼前浮现少年的衣衫半系，微微沾湿的亵衣下精壮的腰身。
再向前，是那张掉色的木头桌子，那是当初她想灌醉贺砚的地方，虽然没成功吧。
沈思思身影一震，她忽然想起雪地里少年将自己扑到的场景。
当时她就觉得似曾相识。
现在她回到案发现场，一切就想起来了。
那次喝醉之后，月色下，她把贺砚扑到了。
哭着跟他说：
“别哭，我保证让会幸福还不行吗？”
心头一惊，不是吧？
她喝醉了会这么奔放？
而且当时贺砚根本没掉一滴眼泪来着，反而是她要死要活。
刚刚压下去的紫砂念头再一次浮现在心头。
沈思思呆呆地站在桌子面前。
她觉得，相信光也没用了。
奥特曼根本救不了玩的尬的，更别提她这种力求做尬中之尬的。
下辈子一定投胎做条小鱼，不会扑倒别人，不会耍流氓，更重要的是七秒的记忆允许它之后再也不会想起那些脚趾头抠地的尴尬往事。
贺砚在沈思思面前坐定。
看着面前呆若木鸡的少女，他试探着开口：
“沈思思？”
这是贺砚第一次叫少女的名字，少年嗓音清亮又低沉。因为是疑问的语气，所以尾音上挑，像是带着个小钩子一样，勾的人心痒痒。
沈思思赶去投胎做鱼的魂儿也彻底被这三个字勾了回来。
“到！”
一声响亮的女音回荡在空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少女的手也直挺挺地举了起来。
贺砚看着沈思思，沈思思顶着空气，两人无言，尴尬在整间房间内蔓延。
少女杏眼睁大，脸上蔓上一层粉色。白鞋里，脚趾真的已经要微微卷起。
谁来欺骗欺骗她说“修仙文里都是这样干的”。
在线等，急！
就算不是，但结合实际考虑。
她刚高中毕业，当初好歹是半个好学生。
大家被点到名字都会喊“到”的。对吧！对吧！
沈思思真的要欲哭无泪了。
少女红着脸，将手迅速放下来。
低了头，径直坐到凳子上，耷拉着肩膀，看也不看贺砚。多少有点自暴自弃，自欺欺人。
少女端正了姿态，双手自然搭在桌子上，一小节藕臂露出，洁白细腻跟老旧的桌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贺砚。”
少女开口，同样没叫他师弟，而是唤了他的名字。
对面的少年脸上沾染一点彩霞，他微微愣神，但很快便又点点头示意。
“对不起！”
少女的嗓音纯粹清亮。道歉来的突然，贺砚眉心跳了跳。
少年皱起眉，好看的喉头滚动，两片薄唇微张。
“为何道歉？”
面前，少女白净的手掌微微攥紧。骨节突起，像是一个个小小的雪山山峰，沈思思乌黑的发丝抖了抖。
“我……不该让你替我写信。”
说完，沈思思沈思思半鞠了一躬。
这个原因明确，但又很牵强。
贺砚神色微变，黑色的眼瞳中一点怀疑藏匿其中。
夜色里，少女的呜咽声在贺砚脑袋中响起。
她知道了？
但贺砚来不及细想。紧接着，少女的声音再度响起：
“该你了。”
少女抬起右手，朝贺砚拜拜手。
少年闻言，呆了呆。
“道歉。”
“对不起。”
沈思思话音一落，贺砚就紧接着说出口，干净利落。
少女眉头皱起，圆圆的眼睛中满是疑惑。
“你知道为什么道歉吗？”
贺砚缓缓低下头，默不作声。细长的手指交错，像是准备好接受挨批的小孩儿。
少年这奇怪的反应让沈思思忍不住发笑：
“你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脱口而出。”
少女的笑声像是小小的悦耳的银铃。贺砚抬眼看向笑得开心的沈思思，他心底也升起一股暖意，眼含光亮，像是掉进水里的星星。
“因为是你要的。”
少年的声音温柔清澈，但又认真无比，看向少女时眼含笑意。
坐在对面的沈思思脸上的笑一瞬间僵住，紧接着，脸颊上升起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她有时候觉得贺砚真的跟一个孩子一样。
“那……那也不行，不能是因为我要你道歉，你才道歉。”
贺砚脸上像是仍然带着不解，像是在问“不可以这样吗？”。
沈思思顿了顿，思索了三秒。索性将椅子拉到他身边，面朝着他。
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贺砚甚至能看见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衣角，洁白覆盖破旧。贺砚手指弯曲，握紧，留给沈思思一个侧脸
耳边，沈思思仍在接着说，一边比划的起劲。
“道歉必须是发自内心的，就像你想吃好吃的一样，你想着道歉这才算道歉。”
不经意之间，少女的指尖擦过贺砚的手臂，贺砚身体轻颤，一阵酥麻。
沈思思自然是没注意到少年的异样。
“之所以道歉因为你犯错了，希望通过道歉来获得别人的原谅。”
贺砚不敢看眼前的少女，只是微微点头。
“这些不都是小孩子才学的东西吗？”
闻言，贺砚的脑袋微微低垂，没作声。
看到贺砚的反常，沈思思内心暗道不好。
完了！贺砚是典型的苦娃娃，她刚才的话不就是在说人家没人教吗！
她怎么出口的话都不过脑子的！
“额……我的意思说，只有普通家小孩子才需要学这些。”
“一般修仙人都来不及学，都是在日常中感悟的！”
少女强笑着打回圆场，一边去看贺砚的表情。
但为什么，沈思思觉得那乌黑的头颅好像埋得更深了。
沈思思仔细想自己刚才说的是不是哪里有什么不妥。
完蛋！贺砚不会是因为自己修为不够才不懂这些的吧？
少女越想越觉得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