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北辽营地
他紧了紧握起的拳头，强自镇定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菀凝却不知道拓拔昊在想什么。她径直上了角落的那张小床，用被子从头到脚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即使闭着眼，她也感受得到不远处那道炙热的目光。被不喜欢的人喜欢，她的心中并不开心，只觉得负担和不自在。
北辽是周国的敌人，他们发动了战争，导致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拓跋昊作为主帅，是侵略者，她是周国的子民，理智上来说，即使她杀了拓拔昊也不为过。
所以她清楚的知道，她和拓拔昊没可能。
而拓跋昊对她越感兴趣，她的抵触便越大，她宁愿他讨厌她，放了她，最好离她远远的。
想到这里，菀凝起身，将唯一的那盏蜡烛吹灭了，屋子很快就陷入了黑暗中，也淹没了那道让她心里发毛的视线。
夜静无声。
接下来的几日，菀凝几乎都没有见过拓跋昊，听石头说，他去前线了。
两边大军在顺津僵持不下，北辽后援补给压力太重，不能闪电突袭，北辽人最引以为傲的骑兵优势就没有办法发挥。很显然，周国也是对北辽情况了如指掌的，所以并没有贸然进攻，只以防御为主。拓跋昊自然是心急。
不用面对一头野兽的虎视眈眈，菀凝正好落了个轻松自在。
这几日的餐食都很丰盛，而且每天换着花样。昨日是翠玉糕，糯糯的，比起宁安侯府的大厨来也不逊色。今天是新鲜的牛乳和芽菜包子，牛乳的口感非常浓郁，并且没有任何腥味。芽菜包子就太可口了，皮薄菜多，汁水四溢。
吃了好吃的，心情就变好了，菀凝对这位手艺出众的厨娘起了兴趣，想着反正无事，去看看打发一下时间也好。
待穿着一身青色胡服，作男子装扮的菀凝出现在厨房门口时，围在那的伙头兵都被晃了眼，皆道这是哪冒出来的小子，好生清秀隽美。
他们的眼睛几乎黏在了菀凝身上，随行的石头只得高声提醒那些不自量力的汉子这是王爷钦点的王妃。众人这才恭敬地低下头，不敢再肆意打量。
菀凝见到了那个厨娘，她穿着褐色粗麻衣裳，头插荆钗，皮肤黝黑，身形臃肿，嗓门沙哑，实在是个很普通的中年妇人。
菀凝将自己的来意说了，郭厨娘也是个爽快的，便告诉她怎样煮牛乳去腥味，怎样将鸡汤熬得更鲜美。
两人聊了会，郭厨娘给菀凝倒了一杯油茶，菀凝尝了尝，倒是比以前在京都喝的更香甜浓郁一些。她打量了一下面前这张淳朴的脸，心想若是能请这位厨娘回府帮她专门做饭可就太幸福了。
察觉到菀凝善意的目光，郭厨娘微微一笑。不知怎的，菀凝竟觉得那笑带了两分妩媚，十分动人。
她对郭厨娘很有好感，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都会去厨房，或是请教厨艺，或是闲谈几句，有时也会帮忙摘摘菜。
熟悉了以后，两人也聊些各自的遭遇。
郭厨娘是个寡妇，本来在沧州城里经营着一家饭馆。辽军攻城时没来得及走，因为厨艺好，被捉来当了厨子，否则现在指不定已经在哪个荒山野岭埋着了呢。菀凝说自己也是在城陷之后被拓跋昊掳来的，其他都含糊而过。
除了去找郭厨娘，菀凝也有其他法子消磨时间。有时在草地上采野花，有时去喂马，有时就静坐着，望着天空和远山。只要不出防护圈，石头都不会拦她。
菀凝住的是大帐，设在整个山谷腹地靠后的位置，四周环绕着成群的小帐及数道防守，再往后，就是连绵起伏的山峦。
这段时间，她已经观察清了周围的情况。前方和侧方都有重兵把守，显然不适合逃跑。而后方由于都是山林，防守薄弱，只要能进到山里去，有群山作掩护，很方便藏身。
菀凝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转身往东边走去。
到了一条小溪边，见两个妇人装扮的女子在洗衣裳，那两个女子坦着白花花的前胸，头上戴着半旧的绢花，正与旁边站着的士兵调笑。
两个妇人察觉到被人注视，抬头望了眼这边，看见菀凝，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王妃，溪边路滑，要不您还是去其他地方转转？”石头上前一步，挡住了那两个妇人探究的视线。
“无事，这里风景好，我待会再走。”菀凝眼睛在对面两个妇人的衣裙上扫了一眼，看出了她们也是周国人。
“王妃？呵，同样是女人，因为出生好，相貌好，和我们的命运就完全不同。”其中一个洗衣的年轻妇人抬头看了菀凝几眼，回头对另一人忿忿说道。
“女人不都要伺候男人，不过是伺候多少个罢了。你看躺着那个，之前多么清高贞洁，现在不一样乖乖被人睡。”另一个年长点的妇人大力搓洗着手中的白色肚兜，眼中平静无波。
隔得不远，她们的话随着风飘进了菀凝的耳朵里。她心中羞恼，面上不由浮出一丝红晕。
正想移步，就见一个妙龄女子从远处跑来，大声喊道：“芳芳姐，刘二娘，不好了！清霜姐姐晕过去了！”
“她晕过去找我们做什么？晚上没有节制，你找耶律将军呀！”那叫芳芳的年轻妇人将手中衣服一甩，嘴上说得尖酸刻薄，可还是起身跟着少女往回走了。身后年长些的刘二娘也收拾了衣服抱着盆跟了上去。
“耶律将军正在练兵，那些该死的下流胚子拦着不准我进去。” 妙龄女子满面担忧地拉着芳芳进了附近一座大帐篷。
菀凝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须臾就见芳芳急匆匆地掀了帘子出来，左右扫视了一下，往领头的伍长面前一靠，媚笑道：“军爷，清霜她流了好多血，可否麻烦您请个大夫过来看看。”
“大夫都跟着去前线了，哪有工夫管你们。你自己看着收拾收拾，实在好不了就扔到后山去，别等死了传出味来。”
芳芳冷笑道：“军爷，清霜可是耶律将军的人，我们哪敢糊弄。若真出个事，将军追究起来，到时候你我都逃不了干系。要不，您还是通融通融？”
那小伍长犹豫一下道：“营中现在确实没有大夫，不过可以去城里抓一个，只不过这跑腿的事”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芳芳。
芳芳对男人的眼神再熟悉不过，立刻心领神会地道：“军爷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自然要报答了，今晚”她说着往男人身边一靠，抛了个秋波。
小伍长嘿嘿笑着，凑到她脸上猛啜一口，又顺手在她裸露的胸脯上抓了一把。
这边石头看见了连忙咳嗽了一声：“军中白日不得喧淫。”
那伍长回头见是个半大的小兵，态度十分嚣张地嚷道：“你个汗毛没长齐的小子，敢管老子！”说话间，眼睛顺势瞟到一旁做男子打扮的青衣女子身上，顿时眼睛都看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