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又如此让人心痛
沈知晚捂着脸，脸色愈发难看。
那个扶蓝长老还在怒声训斥江玄卿，当着一众弟子面前。
“这女人她给你下什么迷魂汤了？她是魔族！”
“我清楚。”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固执！”
江玄卿垂着眸子，一副淡然的模样，确实和小时候一样。
扶蓝长老闭上眼睛不看他了，眉宇间是难掩的森然，恼怒。
“该说的早已给你说了千百遍。难不成，你想成为无尽第一个耻辱？”
江玄卿淡然道：“晚辈不觉得这就是耻辱。而且，您也不是第一次说这话。”
“……”
扶蓝长老倒退了两步，怒道：“你给我闭嘴！”
江玄卿闭嘴了。
扶蓝长老一指沈知晚：“把她交出来，此事就到此为止。这么久了，早该做了结了，江玄卿。”
他连名带姓的叫江玄卿，有些咬牙切齿。不知道到底是真恨江玄卿，还是连带了。
江玄卿像一片风中的残叶。沈知晚看着他，都怕他被逼的下一刻倒地昏厥。
于是她又挤到了他身前，一只手臂伸着，护着他，也挡着他不让他动。
“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就是了。他又不是魔族，逼他做什么？”
“……”扶蓝长老两眼一瞪，倒是一点也不怕她，大概觉得一个人魔杂种，能有多大本事。
他嘲讽道：“真是毫无礼节。”
沈知晚撇撇嘴，无奈道：“又来了。你说你们一个个，分明不肯承认我是无尽的弟子，却又那么在意我懂不懂礼节，这么跟自己过意不去有意思吗？”
扶蓝长老被怼了，一时好像有口淤血堵在胸口，吐不出咽不下。
好半晌，他才冷哼一声，道：“好，你身为魔族来犯我派，事实如此，没什么好说的。众弟子听命！”
“列阵。”
他也不想再多啰嗦，竟直接打算叫人开打了。
有主心骨在场，众弟子又英勇无比了。
长老能害他们吗？不能。那么长老一定看出这魔女只是虚张声势，实则没有什么实力，不然也不会贸然对抗了。
迅速摆了阵，就有数十近百个雪亮的剑尖直直冲了沈知晚。
有人提醒道：“玄卿尊者还在那魔女手里！”
扶蓝长老神色复杂看了二人一眼，再看看沈知晚，越看那张脸越是怒火中烧，便道：“不必顾及他。”
末了，还失望至极的垂下眸子，撇开了头，好像不忍再看。
沈知晚一怔，扭头看了眼脸色木然的江玄卿。他们不要他了？
此时的江玄卿，在众人心里已经不是什么泽世明珠，万人敬仰的尊者了，只怕，已经成了一个是非不分，冥顽不灵的庸人。
“师尊，你还不打算走吗？”
沈知晚扯住他的衣袖，心里也有些急躁了。她即便能护住江玄卿，也不想白白挨那么多剑。
那么等下她就要当着他的面，屠杀这些弟子。会不会不太好？
江玄卿嘴唇苍白如纸，微微颤抖着。猛的，吐出一口刺眼的鲜血。
这是他重拾希望的地方。若当年没来这里，他就是个无处可去的流浪儿，那么，也早就死了。
他以为自己可以一直修行，做自己该做的事，除魔卫道，了此一生。这是别人告诉他的信念，他就该如此，不然就不是他了。
那么现在要他离开这里，他还是他吗？
恐怕早就不是了。
从他对上自己徒弟的眼眸，心脏奇异跳动的时候，他就已经变心了。
沈知晚甩出了却尘。一阵暗红的光芒闪过，江玄卿定了定神。
连却尘都变了模样。那还是却尘吗？
弟子祭出了灵力，光芒刺眼，剑锋凌厉，与却尘鞭在空中狠狠碰撞，迸出更耀眼的火花。
沈知晚咬紧了牙，挡在江玄卿身前，看着这些下死手的“同门”。
身临其境，说内心毫无波澜是不可能的，即便她没在这里长大，但也待了那么久了，心里一阵阵无法抑制的凄凉。
又是一鞭子挥出去。更像是一个巨人用力跺了一步，地动山摇的，弟子纷纷倒地。
灵剑被震的粉碎，化成千万亮片，飘到地上。
此时，沈知晚已经顾不得惊喜一下自己这一身的魔气了。
她的手无法承受的颤抖着。
面前是倒在地上“哎呦哎呦”着爬起的人。
沈知晚撩起眼皮，看着还能站着的扶蓝长老。
勉强平息了呼吸，她轻松道：“非要闹这么不愉快。您这是何必？就想看着自己的弟子负伤吗？”
扶蓝长老的脸色更黑了，他怎么会想到能有这样的结果。此时此刻，连一点风度都不讲了，恨不得把牙咬碎：“混淆黑白的杂种，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族，敢来这里撒野。”
沈知晚眨眨眼：“我撒什么野了请问？名门正派就这么欺负人吗？”
好像忘了刚才打了一场。
“……”
“我的师尊在此，我要带他走，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想带他走？不可能！”
扶蓝眼中凶光乍起，今天不杀了这个叛徒誓不罢休一般。一把品阶高级的灵剑陡然出鞘。
电光火石间，任谁也来不及反应，所以它如愿以偿的刺中了人的身体。
却不是沈知晚。
几人皆愣呆了。
沈知晚瞪大了眼，看着那个高挑的男人抱着她，站不住，跪倒下去。
江玄卿毕竟是个成年男性，再怎么样身体也沉的很。此时沈知晚感觉到的，更是有千斤重，因此她也没站住，跪了下去。
他身上雪白的衣衫再次浸满了鲜血，眼皮无力地垂着，修长睫毛掩盖的眸子黯淡无光，支离破碎，已经悲惨到无法再形容。
沈知晚回神了，眼眶里立刻蓄满了泪水，没办法控制，一颗接一颗的滚落。
她又一次看到江玄卿为了她而负伤。
沈知晚想捂住那个被剑刺穿的血洞，却不敢下手，想抱住他，也不敢用力。
绝望伴随血腥，愈发浓烈。
江玄卿的睫毛颤抖，勉强睁开眼睛看着她，气若游丝道：“你带我走……”
语气很平缓，没有多余的力气，甚至多说一个字都不能了。
可沈知晚却好像听出了恳切。好像他终于肯卸下所有负担，遵从了自己的本心。
“好，我们走。”
沈知晚终于有了力气，她站起身，搀扶着江玄卿。又想起什么，一双猩红的眸子猛然瞪向那边。
却尘像一条毒蛇，迅速游去，紧紧缠绕住扶蓝长老的身子，看着他徒劳的挣扎，却被却尘生出的刺侵体，面露痛苦。
就刚才那么一瞬间她悔的肠子都青了。为什么要和他们扯没用的，为什么一开始不强行带江玄卿走，为什么刚才没有直接把他们统统杀掉！
手指发力，指尖生生在地上磨破了皮肉，渗出血迹，潦草地画了个传送阵，带着她唯一在意的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