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恶毒梦魇
沈知晚听的瞠目结舌。她垂着眸子想事情。因为没能赢过魔族，那些拼死的人在这群人眼中已然成了罪人。
她之前疑惑的问题，江玄卿为何明知身份还被买卖，到了这里又挨欺负，现在也都明了。
心中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沈知晚皱着眉，闭上眼睛，又想起了那双琥珀色眸子，在冷漠之下，是否带着些许忧郁？
她很想见到那双眼睛。
迫切的睁开眼，再往院子里看，却见干瘦的身影直直站着，伸着一只胳膊，死死掐住了能将他套起来的男人脖颈上。
沈知晚心里一凉，不知是栽下去的，还是跳下去的，总之“扑通”一声，她掉在了地上。
而江玄卿居然闻声看了过来。那双琥珀色眸子中溢满了冰冷的仇恶，在看到她时也毫无动摇。
男人只挣扎了两下便挣不动了，眼珠一翻，嘴角溢出暗红的血，脑袋以一个不正常的姿态耷拉了下去。
“啊——”
尖叫声刺破了空气，刺的人耳朵要聋了。女人不知是吓的还是愤怒，飞似的往厨房跑去，在没人反应过来时，又闪到了江玄卿身侧，将手里亮晶晶的菜刀举起，冲了他脑袋去。
沈知晚坐在地上，好像动弹不得，她惊恐的睁着眼睛，与刚才还怀念着的那双琥珀色眸子对视着。
她并不怕这神色，但也不想看到。
江玄卿像意识到杀气，猛然抬起另一手，截住了那把刀，然后反手推了回去。
于是那把刀落在了女人头上。顿时鲜血如注，爬满了女人的脸，滴到地上。女人惊恐的神态未消，就直挺挺的倒下了。
此时沈知晚才勉强压住心神，扶着墙缓缓立起来，一步一步往江玄卿身边走去。走近些才发现，女人并没有死，刀只是割破了皮肤，女人大概吓晕了。
江玄卿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随手扔了抓着的男人。他身上没有沾一丝血迹，脸还是一样苍白。
夫妻的女儿，早在方才就瘫软在地，此时才哆哆嗦嗦的爬到院子里，拽住了江玄卿的裤腿：“你，你……江…”
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江玄卿低头看她一眼，忽然问道：“你也觉得我们没用吗？”
女孩连连摇头，不知是在摇头还是在颤抖。
沈知晚沉默着看着他们，却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昨夜那场梦，是江玄卿梦到了自己儿时的生活。可今天这场，他梦到的，是自己还是那个孩童，并且杀了人。
她忽然想起上一次这个情况，是江玄卿毒发的厉害那次。那毒扰人心志，偏挑他心里最难过最可恨的事来梦，让他沉浸梦中不自知，然后，催生他的恶念，教他做出偏激的选择。
所以，这梦展现的是半真半假的，可催生的恶念，却是真的。
沈知晚手中猛施咒，然后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
睁眼，眼前一片昏黑。外面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沈知晚火急火燎的跳下床，直奔竹溪舍。
那里却寂静一片，一盏灯都没亮。她才想起江玄卿的话，又像个要拯救爱人的英雄一般飞快的出了惜清殿。
着急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这山有多大，路有多长多远。沈知晚竟然不知道他在哪里。
远远迎来了两个结伴而行的高挑弟子，沈知晚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溜达，就已经窜到了人面前。
然后气喘吁吁的问过他们，又在二人惊愕的注视下跑走。
推门进去时，沈知晚脚下一软，顺手关了门，然后跪在了地上。她眼前昏花一片，昏花着昏花着，才重新聚焦。
江玄卿果然已经不省人事。
案几上堆满了书册和纸张，被尽数推到一旁，大概是他还未失去意识前推开的，杂乱无章的堆在一边，还有几张摇摇欲坠，急于投入大地的怀抱。
另一旁的一角，摆放着一盏灯，轻轻摇曳，映着这副惨败的模样。
沈知晚连滚带爬的过去，跑的太快，软塌塌的手脚有些不听使唤。她勉强扶起趴在案几上的江玄卿，擦去了他嘴角暗红色的血。
“师尊。”
她习惯性的叫了一声，对方自然毫无反应，一双眸子紧紧闭着，眼皮上映出脆弱的蓝紫色血管。
沈知晚没意识到自己的眉头紧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低头，吻了吻他青白的眼皮。
江玄卿还是没有反应。
沈知晚抱紧了他，忍不住抓紧他胸前的领口，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手中不住抓着，低着头缠绵吻着江玄卿苍白的脸与唇。只是这次她吸取了教训，不敢再闭眼睛了。
吻了不知多久，沈知晚不动了，木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看他如鸦羽般的睫毛微颤，轻轻分开了相贴的唇。
睫毛颤了颤，似乎被什么压着睁不开眼睛。沈知晚坐到他身侧，扶着他不至于让他倒下。
她忽然觉得，这人的内心，应当是脆弱又别扭的。他冰冷、成熟、平淡的模样，一应都是装出来硬撑的。他与别的仙尊一点也不一样。他活的很累。
案几上昏暗的烛火轻轻跳跃着，只照亮了坐在案边的两人。江玄卿的眉头渐渐舒展，须臾，睁开了眼睛。
他目光微滞，反手握住了沈知晚停留在他腰间的手，顺便扭头，直直对上了她的眼眸。
沈知晚眨了眨眼睛：“师尊刚吓死我了。”
江玄卿的眉又抽动，习惯性的蹙起。他道：“你怎会在此？”
沈知晚道：“我……做了噩梦，就想找师尊，在竹溪舍却没找到，心里越发不安，才跑来这里。”
提起噩梦，江玄卿一怔，想起了方才混杂着疼痛做的梦，忍不住瞥她一眼。他理了理皱巴巴的领口，一边想着这衣服怎么皱成这样，转移注意力。
片刻，才定了定神，他道：“多大人了，还怕噩梦。”
沈知晚咧了咧嘴角，笑道：“师尊也觉得我长大了吗？”
江玄卿心中微动，一时不知她是什么意思，只看到她眸中闪着流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