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师尊挨打了
江玄卿回了惜清殿，就见沈知晚在殿门口席地而坐，将自己藏在树荫里，低着头摆弄自己的手指，看上去百无聊赖。
他心头才消散的感觉忽然又回来了。
江玄卿愈发频繁的做梦了。都是一些不愉快的噩梦，大多都是小时的生活。他不是没有尝试改变，但连触碰梦中人都做不到。梦里的他，只能站在一边，默默看着，说内心毫无波澜，是不可能的。
只是昨夜那场梦，他不知为何，会梦到与童年毫不相干的人。他心中难过，宣泄似的放纵自己的情感，忘了她是他的弟子，才会毫不迟疑的拥住她。
这件事她不会知道。但江玄卿还是心虚，他垂着眼皮不敢看她，却不得不从她面前路过。
沈知晚看到了那双洁白无瑕的靴子，抬起头来看着他，对上了慌乱的琥珀色眸子，淡淡叫道：“师尊。”
江玄卿的心像炸毛了一样，又痛又痒，难受的很。他略一点头，站定了身子，道：“怎么在这里坐着？不冷？”
沈知晚站起来了，她忽然发现，自己长高了，与江玄卿刚好差了一个头。她咧嘴笑笑：“这么早，师尊去哪里了？”
莫不是躲她去了？不会吧，他又不知道她会去竹溪舍找他。
江玄卿躲闪着她亮晶晶的眸子，低声道：“有些事要议，一早便去正殿了。”
沈知晚点了点头，也不在意是什么事，但她忽然也不知道跟他说些什么，便随意问道：“什么事啊，这样急。”
江玄卿略一沉思，粗略的说了下永宁的状况。
沈知晚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居然没盯出有什么不自然。直到他说完了，她才睁大眼睛：“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听起来真是匪夷所思。但沈知晚心里是能知道个大概的。
江玄卿道：“这几日我要处理山中各事，也许不在竹溪舍。……你怎么了？”
沈知晚垂头丧气，一脸失魂落魄，似乎很是难过，难过的快要哭出来了。江玄卿眉头蹙起，伸出手又僵在半空，最后直直放下，沉重的看着她。
沈知晚摇摇头，忧伤道：“只是想到，无论发生什么，弟子也不能像师尊一样，救济苍生，也再没有这种机会了，心里就忍不住难过。”
“……”
“师姐也找到了自己该走的道路，同邈慕师伯去悬壶济世，只有我……”
江玄卿心如同一根针扎进去。他嘴唇微动，却不知该说什么。邈慕也没有法子，那就是难如登天了。他只能道：“无论如何，为师总会护你无恙。”
这话本来是不应该说的。无尽山向来提倡独立，拜师是为了更好的修行，将来成就事业，或入世渡人，绝对没有一辈子都跟着师父求庇佑的。
但这样的情况，江玄卿这样安慰她，心里也是打定了主意。
只是这话说出口，两人都莫名品出了不一样的感觉。沈知晚愣愣的看着他，唯恐自己听错了。
江玄卿越发觉得自己说的不妥，撇开头躲避着她。半晌，又道：“不要急躁。”
沈知晚忍着笑意，乖巧点头：“好，师尊放心吧。”
初春的天还是冷嗖嗖的，一阵阵冷风扑面而来。但沈知晚又感觉不到冷了，所以她又开始穿的单薄。江玄卿沉默着看她洁白如雪的弟子服，映出单薄瘦小的身形。
如今两人之间的气氛愈发莫名。至少沈知晚能感觉出来。沉默了片刻，就不约而同的转身，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谁知，到了半夜，沈知晚又迷迷糊糊被的拉入了梦境。
她一睁眼，还是那个熟悉的场景，昏暗压抑。沈知晚眨了眨眼睛，也习惯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江玄卿又梦到了什么，看样子还没离开那家人。
说是被拉进来的，但沈知晚不想面对，也许她自己也是愿意来的，说不清是什么意图，多了解一下总是好的。
沈知晚心里思索着，轻车熟路的直接奔了那户人家去。依旧是脚尖轻点，跃上墙头，横坐在上面往里看。
站得高看得远，她里里外外看了几遍，也没看到江玄卿。院子里一阵骚动，惹得她扭头看了过去。
梦中的小玄卿长大了一些，但似乎更干瘦了，看得人心里忍不住想，他真的不会被这边陲的大风吹折吗。
人瘦就显得眼睛很大，但他喜欢垂着眼皮，看着土地，也就不显如何了。
此时他正跪在小院子的正中间，低着头，一手撑了下地，让身子保持平衡。他身后是那个男人，依旧是凶神恶煞的表情，一扫帚抡到了他的背上。
“你个小白眼儿狼！闲的难受就找死！”又是一阵激烈的拍打。沈知晚看的都要替他咳嗽了。可江玄卿紧抿着唇，即使唇线格外好看，也因为没有血色而让人看着不舒服。
一旁一个女孩站在门框边，脸色阴沉也盯着他。正是这家夫妻的女儿，如今的她看上去也有十六七岁了。
沈知晚抽了抽嘴角，不知又发生了什么矛盾，就坐在墙头，一只脚撑着，一只脚垂下去轻轻敲着土墙砖。
女人在屋里，尖声尖气的道：“我们说话，怎么惹到你了？脾气这么差……平日给你吃的饭，全长了脾气了是吧？”
江玄卿似乎也气坏了，眉头拧成一团，强忍着泪，又悲又恨扭头道：“你们为何要羞辱我父母？为何要羞辱修真者？”
那男人啐了一口，一扫帚扑下去，把他扑在地上死死按着。
男人道：“你说呢？修真者又怎么了？还不是一群废物，你他妈看看这里，过的是什么破日子？怎么没一个修真者能把附近的魔族给全弄死？”
“……”
沈知晚眯着眼睛，在一群乱七八糟的喊叫对话中，了解了来龙去脉。原来这家女儿到了该嫁人的时候，于是就有人来给他家说媒，好巧不巧，那位男子与江玄卿的遭遇也差不太多，父母皆是修真之人，大约是游侠散仙，而他后来被普通人家收养。
谁知谈着谈着，便谈到了修真者有多么多么没用，又谈到了江玄卿头上。
在几年前，曾经有过一次人魔大战，这种边陲地区自然最容易遭殃。江玄卿的父母以及许多修真者在这场战争中丧生，勉强打了个平手。
但这男人，以及边陲许多人，开始痛恨修真者如同魔族，自然出言不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