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怎么哭了？”傅星洲停下脚步。
萧谷连忙擦拭不争气的眼睛，结果越擦越多，这些就和脸红一样，是控制不住的。
他又说不出原因，只能胡诌一个：“是高兴的了。”
傅星洲递过帕子：“是知道我带来了好消息？”
萧谷微微摇头，有些不舍得用傅星洲的帕子擦眼睛，只将它攥在手里，依旧用衣袖擦拭，结果眼睛越擦越红。
抬头看向对面时，像只红眼睛的兔子。
傅星洲暗自被自己的想象可爱到了，轻咳一声，道：“刚才路过这里，就想着过来看看你是否在，没想到真能碰上。”
萧谷指了指他旁边被叶片掩盖住的梅花：“最后一朵了。”
“因为这个难过？”傅星洲明白过来，微阖眼眸，温柔道，“如果舍不得，我可以给它加附一层灵气，只要灵气不散，它就不会败。”
萧谷依旧摇头：“不用了，这样就好，明年还会开的。”
“嗯。”傅星洲凝着的目光带着温度，“花有开有败才能长久，不需要我们赋予它不需要的时间。”
萧谷抬起头，眼中还有未完全散开的泪光：“那七师兄刚才还说要加一层灵气。”
这话没有经过思考就说出来，说完萧谷就后悔了，问的太直接了。他默默想，是因为今天的七师兄太温柔，才让自己这么胆大。
那是因为面前的人红着眼睛像只兔子，傅星洲在心里回答，不过没有将这些说出来，而是换了话题，回到最开始的。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找到了你【禁术】的解开方法。”
萧谷一怔，内门中的日子太过充实，他都忘了这件事了。
傅星洲：“现在还差一件封印的替代品，可用驳海灵珠，替代你留在那里的心脏，继续封印魔界的缝隙，等这次门派大比之后我便去驳海取颗回来。”
萧谷嘴巴微张，千言万语，不知说些什么。
傅星洲似是知他所想：“放心，我和驳海的望月真人相熟，拿颗珠子还是容易。”
“谢谢七师兄。”萧谷嘴巴张了半天，最后只道出了感谢。
“那时我已察觉到不对劲，却没能及时制止，我也有责任。”傅星洲笑道，“帮你也是在帮我。”
萧谷连忙否认，声音都不自觉的提高了几个度：“不是的，是我逞强！”
傅星洲面上的笑意更重，敷衍点头：“好了不说这些，你突破了？”
“嗯，已然到了【清灵】，这个速度放在内门也是不错的。”傅星洲夸赞道。
“【清灵】？”这个词萧谷还是第一次听到。
傅星洲解释：“【清灵】就是灵台清明，只有做到灵台清明，可视万物灵气流动，才算是真正的进入修仙这条路，恭喜你了，离真正大道又近了一步。”
傅星洲见萧谷一脸懵懂，又道：“等你去了……嗯，想好要去哪了吗。”
这个萧谷知道，回答道：“巫觋堂，我对符箓的兴趣更大。”
“挺好。”傅星洲点头，“大多数人更喜欢五行多一点，因为五行法术多样，功法繁杂。符箓一道，起点低，过程艰辛，但达到一定的高度之后，便能一力降十会。”
“【清灵】是修真入门，之后还有【无相】【遨游】【神佛】【夺天】，等你去了巫觋堂，自会讲到。”
“多谢七师兄解惑。”萧谷听着许多自己从不知道的东西，愣愣的反应过来，连忙拱手行礼，心中不免唾弃自己，怎么一见七师兄就跟傻了一样。
傅星洲忍着想揉他脑袋的冲动：“好了，回去吧，趁着天色去和朋友庆祝吧。”
萧谷应了一声，回到住处时，只有他一个人在院子里静坐了会，收拾收拾东西，便起身去房间内打坐了。
他不需要和朋友庆祝，这次的小小进步并不能满足他。
这次是突破之后的第一次认真打坐修炼，即便是闭着眼睛，萧谷也能看到灵气像是一道道无色的气流，穿过天地，到达己身。
竖日，萧谷睁开眼睛，丝毫不见之前修炼一夜的疲惫，双目清明。
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一夜的收获，比之前一个月的都多。
萧谷自今日起，便要前往巫觋堂了，不能再和姜嘉石等人同路，不过他一个人也不嫌寂寞，一路走走停停，心情大好。
巫觋堂的位置比藤堂要高些，山路崎岖，等萧谷到的时候已经有些喘气。
“萧谷。”
萧谷先去登录名册，取出自己的内门弟子令牌，报上名讳。
那人在纸上记录过后，又取出一盏莲花灯，指着灯芯：“滴上一滴指尖血。”
“这是？”萧谷不解。
“命灯，人如灯火，人死灯灭。你现在还没师父，命灯就留在巫觋堂，今后如能拜入哪位真人坐下，命灯自可随之带走。”那人说完，又将莲花灯朝着萧谷推近了些。
萧谷划破指尖，血滴进莲花灯，落到灯芯上。
灯芯碰到血滴如同碰到火焰，嗖的燃烧起来，亮起微弱的红色火苗。
萧谷：“我之前在藤堂，未点过命灯。”
那人收回命灯时，抬头看着萧谷笑了一下，没做回答，笑意很短，再低头时就已不见。
萧谷静默，走进巫觋堂，这里和藤堂完全不同，里面坐满了人，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符箓所需要的的东西。
因为收录名字耽搁了点时间，前面的位置已经没了，萧谷只能坐到后面边角的地方。
过了许久，老师才姗姗来迟，他敲了敲桌子，本就安静的课堂更加安静了。
“今天新来了位弟子，照例先讲些入门的东西。”
底下有些唏嘘。
“嘘什么，你们来的时候没讲还是怎么？”
“好了，你叫什么。”
萧谷起身，正要开口，老师敲敲桌子又道：“算了，不用说了，我也记不住，鄙人姓张，你记得我就行了。”
萧谷恭敬道：“张师。”
“嗯，坐下吧，我先讲符箓的起源。”张师朝着离他近的一位弟子背上拍了一下，“老实点，不想听滚出去。”
这位弟子有些迷茫的抬头，他什么也没干啊，只是撑着下巴在发呆，就因为离得近，受了无妄之灾，偷偷翻了个白眼，还不敢让张师发现。
“符箓一道，与刀、剑、五行那些烂大街的修行不同，我们才是修行的正道，只有符箓一道才能上奏天神，请神下凡。”陆师两指夹出一张符纸，符纸自燃，幻化出云雾仙境，仙境中奏响仙乐。
仙乐入耳，萧谷不自觉的睁大了眼睛，其他弟子也跟着发出惊叹声。
萧谷试着问：“我们真的能请神降临吗。”
这个神，说的不是他们这些修仙之人，而是真正的，已经成仙得道的神仙。
虽说门派林立，修仙者无数，但真正能飞升成仙者寥寥无几。
陆师抬头看向萧谷，肯定道：“只要修为足够。”
萧谷还想再问，坐他旁边的人碰了碰他的手臂，低声说：“别问，再问就停不下来了。”
萧谷面有疑惑，不过也不再开口。
陆师又说了几句，才道：“如今旁门左道当道，还望你等今后好生壮大我符箓一道，让我符箓早日回归正统。”
说完手中的符纸也燃烧殆尽，云雾仙境瞬间不见，消散的比梦还快。
萧谷动了动鼻尖，还能闻见符纸燃烧后的味道。
他旁边的人偷偷问：“我叫李长青，你叫什么？是今日新来的？”
“萧谷，今天刚从藤堂过来。”萧谷面上平静，但心里还是被张师的话挑的意乱，“真的能请神下凡吗。”
李长青偷笑一声，还不忘留意着张师，生怕偷偷说话被发现：“我当初初来时也听过这话，到如今也听了近千次，早就习惯了。那是流传下来的传说，就连张师他自己恐怕也没见过能做到请神下凡这一步的。”
“哦。”萧谷垂下眼睫，掩盖失望。
虽没表现出来，李长青也看了出来，他安慰道：“学符箓的没有五行那些，嗯，用张师的话说就是那些烂大街的人多，但我们氛围好啊，你看张师，时不时的在课堂上烧张纸玩，制造一些小幻境，也没人说他，还很给面子的‘哇’，跟没见过一样。”
萧谷被他逗乐，抿起嘴角：“我们可以去五行那里旁听些近身的法术。”
李长青挑眉：“可以啊新来的，连要去旁听都知道。”
萧谷：“我在藤堂的朋友告诉我的，我五行属土，可以去稼穑堂旁听。”
李长青：“我也是属土，下次我去的时候带你一起。”
张师：“李长青滚出去。”
萧谷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就见李长青熟门熟路的站起来，干脆道歉：“我错了！”
张师：“下不为例，坐下吧。”
然后萧谷就目瞪口呆的看着李长青坐下来，还朝他挤挤眼睛。
萧谷暗自笑了，巫觋堂这位第一次见到的老师和第一个新认识的同门，都颇有意思，让萧谷刚到一个新地方的紧张小情绪也渐渐落下。
接下来两人不敢再说悄悄话，萧谷认真听张师讲以前传下来的，有关符箓的传说。
已经听过许多遍的李长青就和其他人一样，取出符纸练习。
“据说在以前，我们和仙界的沟通，靠的就是巫觋（xi），他们请神上身，传达神的命令，是神在人间的代表……”
萧谷一边听着，一边忍不住想起来到巫觋堂时点的命灯。
那人在听到萧谷问，为何在藤堂时没点过命灯时，没有回答，只是收起命灯时笑了一下。
这个笑留在萧谷心里，让他梗着，忍不住去猜测这个笑的含义。
在外门时没有点过命灯，在藤堂时没有点过命灯，等突破到了【清灵】，就有了命灯。
有了命灯，是生是死门派都能知道。
到了【清灵】才是真正踏入修仙路的另一层意思，也包含这个吗。
只有突破了【清灵】，门派才愿意知道你的生死……
这种高高在上有条件的俯视感。
让萧谷不舒服，不愿接着往下想。
张师：“……五千年前有魔冲破仙界的屏障，扰乱仙界，残杀仙人，仙界无法只能关闭，同时也断了巫觋与神的沟通。”
萧谷怅然，他很希望是自己太敏感，想的太多。
可那种细细剥开就能看见的现实，隐藏在一片祥和之中。
裸露又残酷。
只看你接受不接受。
“萧谷？”
一道声音惊醒萧谷，他连忙站起来，才发现是李长青在喊他。
李长青在他眼前晃了晃手：“还发呆呢，走了下课了。”
萧谷松了口气，也从自己陷入的迷障中醒来，坐下来收拾东西。
李长青笑他：“怎么还呆呆的。”
萧谷摇头，朝他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