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一个月后，春日浓浓，内门的主峰比平日热闹多了，许多在外的弟子都赶了回来，只为参加这一次的门派大比。
“你听说了吗，这次的大比的彩头？”
“那还能是什么，不外乎是丹药法术，再加亲传弟子的名额。”
“不不，跟这个相比那些都是小意思，要不然那些师兄都着急忙慌的赶回来是为什么，连长年在外历练的大师兄都回来了。”
“那是什么彩头？快说，别吊着我。”
“听说啊……这次有一个能进凌鼎阁的名额。”
周遭听见议论声的弟子忍不住发出抽气声。
也包括从旁边经过的萧谷。
凌鼎阁……
萧谷想起来那天在云端看到的金羽雀。
平静的心境忽的有了起伏，如果，如果今后有一天，他也可以进入凌鼎阁，定要再看一眼当初那只金羽雀。
这次自己是没希望了，但傅星洲肯定可以。
要是能拜托傅星洲帮忙问问那只金羽雀，是不是啄了自己就好了。
想到傅星洲，萧谷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想什么呢，听到门派大比这么高兴？”李长青看见萧谷，从另一边走过来。
萧谷不好意思说他在想傅星洲一定能去凌鼎阁，只道：“可惜今年我刚进内门，还不能参加。”
“无妨，我听张师说了一些今年巫觋堂的彩头，那几张符你已经练得差不多了，有跟没有没差。”李长青说道这里，忍不住暗自赞叹，面前这人虽说刚进巫觋堂一个月，但上手的符箓数量可真是不少，上次他还见过萧谷手里有张他从未见过的符。
一问才知，这人竟能每日画符百张，听得他手腕疼。
要知道画符和别的可不同，每张符纸绘制时都要凝神静气，输入灵气。
可以说每一张符箓都是符师的心血之作，通常他连着绘制十张就心力交瘁，需要歇歇恢复灵力。
但面前这人竟然能一天内绘制百张，是不睡觉的吗？！
萧谷一愣，意识到李长青说的是巫觋堂准备的彩头，而不是整个门派的。
也是，他们的修为才是【清灵】，离头筹还差得远。
萧谷轻声感慨：“不知七师兄的修为到何地步了。”
“这你都不知？”李长青故作上下打量，打趣道，“整个门派怕是只有你不知道了。”
萧谷闷声：“我……”
自己刚刚还暗自信誓旦旦彩头非傅星洲莫属，到头来连傅星洲修为到了何地都不清楚。
李长青也知道这个人性格内敛，平日里从不参加他们的聚会，只是一个人专心的修炼，要不是最开始两人凑巧坐在一起，后又常常去稼穑堂旁听五行，恐怕到现在也不会说上一句话。
所以打趣完的下一句就为萧谷解惑了。
李长青：“七师兄的修为是【遨游】，在掌门的几位徒弟中修为也是排在前三的，不过最厉害的还是大师兄，那才是我们这一辈中的佼佼者……”
后面的话萧谷就没听了，不论别人心里的名次是怎么，他这里傅星洲就是第一。
【遨游】吗。
沧海一粟，天地遨游。
只是听着，都好像跟着去看了天地之大，万物博大。
“如果七师兄拔得头筹，要去凌鼎阁多久？”萧谷一想到又会有许久见不到七师兄，微微失落。
“七师兄？”李长青想了想，道，“七师兄虽说天资卓越，但毕竟年纪轻，比不得大师兄和二师兄，再过个十年，或许还有可能，今年嘛，定是在大师兄和二师兄之间决一胜负。”
不一定，萧谷放在心里偷偷说。
他没多做争辩，继续为今后有段时间见不到傅星洲失落。
李长青：“对了，上次张师讲的那张符你练习的如何，能绘制成功了吗。”
萧谷从芥子袋中取出几张折好的符纸给他看。
芥子袋是入了巫觋堂后门派分发的，外形有些像平常用的荷包，里面有一处半间房大的空间，能存放非活物的东西。
萧谷将他平常用的符纸、颜料和画笔都放在里面，还有他已经完成的各种符箓，分门别类归放整齐。
“这么厉害，张师今日又要夸你了。”李长青说着挠挠头，“我还有几处落笔的地方总是断掉灵气。”
萧谷：“等会到了巫觋堂，我画一遍给你看看。”
“等的就是你这一句话。”李长青一把拦过萧谷的肩膀，乐呵呵的加快了脚步。
————
门派大比还没正式开始，练武场外就聚集了好多人，萧谷路过时见到了好久未见的陆熙。
陆熙消瘦许多，脸颊上的肉肉不见了，五官硬挺，好似突然间长大了。
“萧谷你这段时间在内门如何。”陆熙眼底遍布红丝，说话时眼睛好似被光刺痛，都微微眯着。
“我已经到了【清灵】，进了巫觋堂，一切都挺好。”萧谷打量他，忍不住担心，“倒是你，不是在闭关吗，怎么如此疲惫。”
“闭关时出了点问题。”陆熙捏捏鼻梁，好让自己打起精神，“巫觋堂啊，嗯，我想想，是修习的符箓，改日我找找看，有没有好的符纸送你。”
“不必了，我如今的境界还用不上，寻常符纸就足够用了。”萧谷拉着陆熙远离了人群，找了个清凉的树荫下，“坐下吧，大比还未开始，不用往里面挤。”
陆熙坐下后，抬头望着萧谷。
萧谷怕他仰着脖子不舒服，也就一起坐下陪着他：“困了就睡会，你的比赛是哪天？等会我去找找你的场次。”
“大哥。”陆熙没回答，只是突然喊了萧谷一声。
“嗯？”萧谷回头，面露疑惑。
萧谷无父无母，自幼在善堂长大，十岁时见到了父母双亡被送进来的陆熙。
陆熙那时候不到六岁，还不明白父母死亡意味着什么，总是天真的询问萧谷：“大哥，我娘怎么还不来接我。”
后来，陆熙被内门收走，萧谷也到了年纪离开善堂，去了间铺子当小二。
两人分别多年，在萧谷进入外门后，才再次偶然见到。
这还是再次遇见之后，陆熙第一次喊萧谷“大哥”。
萧谷从短暂的回忆中回神，应了一声。
陆熙舔了下干裂嘴唇：“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吗。”
萧谷轻笑一下，点点头。
陆熙在善堂的时候很黏他，脸颊上肉乎乎的，整天跟在萧谷身后，“大哥大哥”的喊着。
陆熙垂下眼皮，错过萧谷直视他的目光。
“从在鸣州见到你，我就很高兴，但也很焦虑，我在内门，你只能在外门。”
萧谷透过面前这个早已长大的人，好像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个，总是抱着自己的腿的小孩。
“是我偷了属于你的东西。”陆熙的声音越来越低，“我等了三年，终于等到你进了内门，我多年的心结解开，修为大涨，眼看到了突破的边缘。”
“我以为我终于能再进一步了，但是我发现我还是高估了我自己，我过不去那道坎。”
“对不起。”
陆熙猛地抬起头，不知何时眼里已蓄满泪水，他哽咽着，将闷了多年，欠了多年的道歉说了出来。
“对不起，是我偷了你内门的资格。”
萧谷被这突然的道歉吓了一下，他努力回忆着，还是不知道，陆熙到底为何道歉。
他只记得，当年鸣州门派的人来到善堂，他远远的看到过几眼，那些人穿着青白色的门派服装，像是挑拣萝卜一样，将善堂里适龄的孩童过了一遍，最后只有陆熙天赋出众被带走了。
自己好像连参加都没有参加，只是远远地站着。
那些人的模样萧谷记不清了，但是他们带陆熙走时，萧谷很担心，担心陆熙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会哭鼻子，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萧谷看着陆熙，陆熙的眼神中有着隐隐期待。
萧谷虽然对陆熙的道歉有些莫名，但大概猜到陆熙在期待什么，他试着说道：“我原谅你了。”
陆熙先是眼中燃起惊喜，随后猛然消散。
“你没有，你骗我。”
陆熙擦干净脸上的泪，踉跄的站起来，不发一语的离开，萧谷想要跟上去，但是陆熙的修为在【清灵】多年，哪是刚踏入【清灵】不久的萧谷追的上的。
不过几个瞬间，萧谷就失了陆熙的踪迹。
萧谷停在原地，周围布满参天大树，抬头望去，阳光从顶上缝隙落下，有些目眩。
萧谷晃晃头，拍了下额头。
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大哥，大哥。”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萧谷一晃，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