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萧谷，萧谷——”
院门外传来呼喊声和叩门声。
萧谷微微睁开眼睛，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流光溢彩的灵气在眼中一闪而过。
刚刚修炼结束的他缓缓呼出一口气，灵台清明，浑身清爽。
七师兄说的对，昨日目睹日落，的确对他的心境提升大有助力，让他有种豁然开朗的清明感。
萧谷起身往屋外走，打开门见是姜嘉石等几个平日里较为熟悉的人。
“怎么才开门，你没事吧。”姜嘉石略带好奇的往门内张望。
萧谷侧身挡住他们的目光，将门关在身后。
“无事，打坐的时间长了些，是不是上课的时间要晚了，我们快去吧。”说着，萧谷就往外走，走了几步发现姜嘉石没动，面露疑惑。
姜嘉石见萧谷真的没事，这才打趣：“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们已经从藤堂下课回来了，一整日没见你有些不放心，没想到也能见到你翘课，怎么，昨夜偷偷干了什么？”
萧谷一愣神，还以为他们说笑，但再看天色，确实不是清晨，而是黄昏。
“是我打坐忘了时辰。”
姜嘉石：“你没事就好，我们几人准备下山一趟，可要一起？”
萧谷想着今日的课程耽搁了，等会要赶回来才是，便拒绝了。
好在姜嘉石也习惯他拒绝了，本就随口一问，就没想着萧谷会同意：“行吧，反正再过两月就是门派大比，你用功些也是对的。”
萧谷第一次听到这个：“门派大比？”
“门派大比可是最近的大事，这都不知？”姜嘉石身边的另一人陶玉半开玩笑道，“萧谷师弟这日子过得真是清净，不过知不知道也无妨，你们刚进内门不足一年，还不够参加的资格。”
萧谷看向说话的这人，他在藤堂见过他，很少来上课，好像是四年前进的内门，至今还留在藤堂。
“那我就等着陶师兄的好消息了。”
陶玉轻哼一声，还要开口被姜嘉石碰了一下胳膊。
姜嘉石：“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先离开，争取在明日天亮之前能回来，不耽搁上课。”
萧谷等几人走后，才回到院内。
坐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微微仰头，虽是黄昏，但天色还亮着，半圆的月亮没到时间也出现在天的一边。
或许昨天夜里傅星洲的心事就是门派大比的事。
是傅星洲的几位师兄吧。
是担心赢过了师兄，师兄面上无光吗。
傅星洲的心好柔软。
萧谷自顾自的想着，也不管自己的猜想对不对，一个劲的傻笑。
————
一个半月后，今日照旧是陆师的课，讲的辟邪符箓。
“大到驱散妖魔、百鬼，小到救治凡人病灶……”
萧谷本在认真听课，忽的一阵眩晕。
他估摸着是近日太累的缘故，这些天里，他一直在看傅星洲送的几本符箓，每夜打坐前还要练笔画符。
拍拍脸，萧谷又坐直了些。
只再次听进去半刻钟，萧谷感觉到丹田一阵发热，他有些支撑不足，暗自加快功法运行，调动周身灵气流动，好保持灵台清明。
陆师陆玮章率先发现不对劲，萧谷这个弟子在符箓上向来努力，自己的课从不缺席，所以他会多留意些。
眼看着他周身灵气加速，几乎到达一个临界点。
“全身放轻松，你要突破了。”
萧谷听到陆师的声音，这时候他的眼皮已经睁不开了，沉甸甸的闭合着，他下意识遵照陆师的言语，尽力放轻松自己的四肢，找到一个最适合自己的打坐姿势。
“这节课先到此为止，你们速速离开。”陆玮章见其余弟子好奇张望过来，说道。
自己则留在课堂中，保持距离为这位萧谷弟子护法。
随着灵气一遍遍在身体中冲刷的速度加快，不知过了多久，萧谷浑身的燥热渐渐降下来，晕眩感也逐渐消失，一股清凉自灵台而下。
随后他“看见”了面前几步之外的陆师，这位不苟言笑的长辈此刻正谨慎的留意着自己。
周边是空荡荡的课堂。
紧接着萧谷的视野还在抬高，穿过了屋顶，飘在空中俯视藤堂外还未离开的师兄弟，“听见”他们的谈话声。
“萧谷真的要突破了？他才来多久？”
“不一定，别是走火入魔了，你看陆师小心的态度，把我们都赶出来了。”
“我看也是，他的状态不正常，和我上次见何师兄突破时完全不同。”
萧谷心随意动，下一瞬又来到了那片红梅林。
梅花开放的季节过去，枝丫上的红色的梅花都没了，只留叶片。
萧谷不死心，想要再找到一朵梅花，在林子里来回飘了几次，他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灵识离体，全方位的视野让他头晕目眩，一阵阵的反胃不适。
好在在他坚持不住前，终于在一根树枝上看到了红梅林的最后一朵梅花。
萧谷屏着呼吸，想要凑近去看，一个慌神，天旋地转，再睁开眼睛，已回到藤堂。
陆玮章见他醒来，关切的问道：“如何？”
耳清目明，眼前世界焕然一新的萧谷起身行礼：“多谢陆师护法，我已突破。”
陆玮章微微点头，似是随意问道：“今日起你便可以离开藤堂，于今后修行方向可有意向？”
萧谷心中早有答案：“弟子想要习得符箓。”
陆玮章大喜：“不错不错，想要学习符箓可去巫觋（xi）堂，认真勤勉，前途定不可限量。”
等从藤堂出来，萧谷经过刚才那几人面前时，多看了一眼刚才说他走火入魔的人。
那位弟子此时感应到萧谷突破，修为已在自己之上，恭敬的喊了一声：“师兄。”
萧谷微微点头，目光落到说话之人的身上。
初来内门时，踏云舟上船夫曾经说过，只有进了内门才算是真正的踏入修仙路。
当时萧谷还有不解。
只当是内门的功法比外门要更上乘。
等来了之后进入藤堂，藤堂虽有诸多课业，修炼时间也比外门多上许多，但其余的，好似并未有太大区别。
萧谷并未真正的感觉到，那种内外门之间泾渭分明的差别。
直到今日。
此刻——
萧谷上下扫了一眼，这位弟子身上的灵气走向在他眼中无所遁形，浅黄色的灵气缓慢的流经他身体内的各个穴位，途中至少有十五处淤堵，最终汇入丹田。
萧谷收回目光，对他刚才臆测自己走火入魔不放在心上。
毕竟自己此时已经远胜他一步。
等萧谷径直离开，他身后的议论声才再次响起。
“这才多久，竟然真的突破了。”
“我刚才听见他要去巫觋堂，看来是要走符箓这条路了。”
“那是当然，萧师兄向来勤勉，这么快突破也是必然。”
“我早就说过，萧师兄虽是从外门晋升上来的，但一样不可小觑。”
萧谷没走多远，迎面见到气喘吁吁往这边赶的姜嘉石。
姜嘉石见萧谷无恙，一手撑着腰大喘气：“吓死我了，你这突破的太突然了。”
萧谷一笑，刚才一直提着的心，见到友人时才落到地上。
“我无事。”
姜嘉石好奇问道：“怎样？突破之后有什么感觉。”
萧谷放缓脚步，低声道：“能看到灵气走向。”
“我的天！”姜嘉石连忙捂着嘴，放低声音，“竟能如此！那你看看，能看到我的吗。”
“得罪。”
萧谷凝神，看到姜嘉石体内淡红色的灵气流转，与刚才看到的那位弟子相比，姜嘉石的灵气要细的多，好在一路上并没什么淤堵，一圈下来，汇聚在丹田的灵气，两人相差不大。
总的来说，就是刚才那人先天天赋要比姜嘉石好，但后天修炼不如姜嘉石认真。
等周围只有他们两人时，萧谷将自己看到的说与他听。
姜嘉石向来开朗的脸上也带上一丝苦涩。
“天赋啊，真是不服。”
说着姜嘉石拍拍萧谷的肩：“你进了巫觋堂也不要懈怠，为我等资质平庸之辈争口气。”
萧谷：“你也不差。”
姜嘉石一笑：“那是当然，不然怎么晋升来的内门，等着，我很快也会去修炼五行的炎上堂。”
五行是诸多分类中修行者最为多的，五行又按金木水火土分为从革堂、曲直堂、润下堂、炎上堂、稼穑（se）堂。
姜嘉石吸纳的灵气带着红色，正好符合五行中的火。
只是五行这条路要比符箓对天赋要求的高，既然姜嘉石选择五行，那肯定就做好了更大难度的准备。
萧谷眼中含笑：“嗯，等着你。”
姜嘉石晃了下神，故作夸张的捂住心口：“你别笑了，笑起来要命。”
萧谷这还是第一次听别人夸赞自己的外貌，有些不确定的问：“我，好看吗？”
姜嘉石被他懵懂的眼神看的心颤，说不出话来，只能连连点头。
两人之间一时安静下来，等快到住处时姜嘉石才再次开口，这话像是一路上想问很久了，只是气氛不对，一直没问出口。
“你的灵气是什么样的？”
“我的？”萧谷还没看过自己的，闻言观察了下自身，发现自己周身循环的灵气，起初是淡黄色，但灵气经过胸前第三根肋骨间隙的膺窗穴时，不知是否和胸口内部绘制的【禁术】有关，经过这里的灵气明显颜色淡了许多，等再回到丹田时，灵气已经是无色的。
天地之间，灵气无处不在，无色无味无形。
只有修道之人将灵气吸纳体内，才会根据自身的资质不同有所改变，比如姜嘉石体内的灵气是淡红色就是这个原因。
但现在萧谷因为【禁术】的原因，虽最开始是淡黄色，但最终汇入丹田的是无色，就和外界的自由存在的灵气无甚区别。
也不知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淡黄色的。”萧谷回答姜嘉石。
姜嘉石：“看来是五行中的土，你虽要去巫觋堂，但也可以去稼穑堂旁听，五行里面的很多招式还是很常用的。”
“还能这样？”这倒是萧谷不知道的了，他原以为要是选定了就不能更改了。
“当然，不然对于修习阵法、符箓的人来说，近身就太过危险了，同样修习五行的也可以去其他的学堂旁听，都是一样的，像是七师兄，他本是修习五行中的金，同样剑术卓群，大道三千，选择合适自己的即可。”
姜嘉石挑眉，“我整日里交那么多朋友，是要比你知道的多些。”
萧谷笑了下，领了他的好意。
姜嘉石看着天色和他道别：“好了，你今日突破定很是劳累，早些休息。”
萧谷等姜嘉石离开，才回身开门，刚要进入院内，忽然想起来刚才灵识离体时见到的那朵梅花。
收回踏出的脚，萧谷再次关上门，前往那片已经没了梅花的红梅林。
因为比上次来的晚些，等到的时候，已经日落一半。金澄澄的落日余晖映在萧谷脸上，还残余着一缕温度。
萧谷有些遗憾，时间有些晚了，不然能去上次的地方再看一次日落。
踏入梅林，萧谷按着记忆，很快找到了那朵梅花，他面色舒展，但心中涌出不知名的难过。
等这朵梅花败了，这片红梅林就一朵梅花都没了。
“萧谷？”
萧谷闻声回头，见到不远处正走过来的傅星洲。
一时间，不知心中滋味，只觉眼睛湿润。
“七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