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从南曲出来之后，沈砚生烦闷不已。他知道自己不该那样松开她一语不发地离开，可他已经没有耐心，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强行把她带走。可就算能带她走又能如何呢，如今的自己和当年又有什么分别，不仍然是仰仗着家中而活？手上没有权力，就连想保护的人也保护不了。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家酒馆。这条巷子还真是善解人意，巴不得进来的客人就此走不出去。
正好此刻的自己也无处可去，沈砚生走进店内，临窗喝酒。
酒到微醺时，楼下的喧闹声引起了沈砚生的注意。
他掀窗望去，几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正毛手毛脚地缠着一位女子。在这种烟花柳巷，这样的事再常见不过，只是今日这伙人显然是猴急了，青天白日的当街就做出这种事，也不知道那位女子是怎样的绝色。
沈砚生看着，那几个小混混的行为还算不上过分，他沈砚生不是什么活菩萨，没那个额外的善心去做什么英雄救美的事，很快，他就一笑置之。
正要收回视线，那女子却正好转过身来，熟悉的面容倒映在他的眼中，沈砚生一惊，猛地站起身趴到窗台上，仔细确认了两遍，自己没有看错，竟真是她。
他横冲直撞地奔下楼，正要上楼送茶的店小二慌忙侧身躲开，却被沈砚生一把抓住领子，急急道：“快去趟相府，告诉付大公子，让他快来，就说再不来，他的宝贝可就危险了！”
沈砚生衣着不俗，店小二不敢得罪，扔下手中的茶壶拔腿就跑。
门外，如一被三个小混混拦住，这几个人像是都喝了不少酒，满身酒气，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荤话，如一被烦得不行，却又脱不开身。
“哟，这么水灵的小娘子，可有许了人家，你的情郎可真大方，帽毡都不戴一个就敢让你出来啊。”说着，上手就要摸如一的脸。
如一毫不客气地伸手打掉：“滚远点儿。”
“小娘子性子还挺烈，有趣儿，不如别要那情郎了，跟了我们兄弟三个怎么样？”说着，三个人心照不宣地吃吃笑起来。
如一面上不显，暗中手伸进了自己挎着的腰包中，里面装了几根自己拿来练手的银针。若这三人真不管不顾起来，或许还能保命一用。
还真是没想到，本是用来救人的银针，第一次被自己使用，却是用来伤人来了。
三人酒气上头，神智本就不清，现在见几句话下来如一依然不为所动，情绪也开始不稳，调笑的表情隐下去，粗手粗脚地就要上来抓如一。周边铺子里头的客人掌柜干站着看着，不发一言，能不惹是生非他们绝不会多管闲事。
眼见着就要碰到如一，沈砚生总算是赶到，一看这还了得，要真被这些二流子得逞了，付子归还不得杀了他！
正要奔过去拦下，却见自后方飞来一颗小石子，正正打中了小混混的手腕，小混混一时不察，蜷着身子痛得嗷嗷直叫换。
如一一怔，紧握着银针的手指松开，向侧后方看去。
只见一位男子正拂衣收手，青衣白袍，对着如一行了一个君子之礼：“姑娘受惊了。”
如一看着他，分明是和付子归极为相似的打扮，可她第一眼却对他生不出好感，难道是是因为珠玉在前，所以见不得别人模仿他？不论如何，人家都是救了自己，如一拱手还礼：“多谢公子仗义相救，敢问公子尊名？”
男子一笑：“尊名谈不上，鄙姓林，名唤亦彻，姑娘客气了。”
如一并不喜欢这些客套话，点过头又道一声谢便想离开。那几个混混见如一有人帮衬，本就是大白天也不好真做什么，吃了瘪灰溜溜地走了。
站在一旁看了一场好戏的沈砚生这时才踱着步出来：“林公子真是好雅兴，不关在屋里研究怎么入仕，跑到这花街玩起英雄救美的游戏来了，沈某佩服，佩服啊。”
这一出声惹的两人同时转头看，如一目露惊诧，林亦彻倒是一派自在，哪怕这话里带着明显的刺也能谈笑风生地接下来：“总是闷头读圣贤书总有疲累的时刻，沈公子与林某皆是男子，最该懂得何处才是男子排遣疲累的最佳去处吧？”
沈砚生勾唇，摆明了的假笑。
如一站在两人中间，对二人不动声色的唇枪舌剑感受得再清楚不过。或许是她穿过来的时候就到了欲望最深之处，对这些人性本质的丑恶早有见识，她发现，不管是什么朝代，也不管这些男人们都是什么身份，在谈起某方面的话题是都一个样，色眯眯的，区别只是用词的文雅与否。
这一对比，显得付子归就更为难得了。
结果这才刚念到他，不远处，付子归便骑着马飞奔而来。
不止如一意外，就连沈砚生都惊叹不已，要知道，付府离这儿可有段路呢，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现在这里，怕是付子归一点儿都没耽搁骑上马就走了吧。
还真是，要不要这么上心啊。
沈砚生情不自禁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如一，这除了脸好看点儿，也没觉着哪儿与众不同啊，难道付子归就看上人家好看了？自家兄弟他了解啊，付子归可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这一思索，视线停顿得就久了点儿，不仅如一莫名其妙，就是刚下马的付子归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皱了皱眉。
但他没管那么多，先上前仔仔细细地看了如一：“可有伤着哪儿？”
他一来，如一再紧绷的神经都会不自觉地放松，她朝他笑：“我没事儿，多亏了这位林公子，出手相救于我。”
付子归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林亦彻，视线一对上，二人皆是意外，但付子归很快掩下情绪，真心诚意地对着林亦彻道了声谢：“多谢了。”
林亦彻摇了摇头，神情若有所思。
付子归都来了，沈砚生自然就没了留下去的理由，林亦彻也不是来闲逛的，四人道过别，各自离开。离开前，林亦彻还深深打量了一番如一，惹的付子归又皱了皱眉。
这个几不可查的小动作刚好落入如一的眼底，她戳戳某人的腰，好笑道：“怎么了，付大公子可是吃醋了？”
付子归低头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低低地“嗯”了一声：“还以为，你的英雄救美都是我的。”
哎哟哟，这难得外显的占有欲，不得了啊，这还是付子归吗，如一都有些小得意了：“怎么这么霸道啊，就这么喜欢我吗？”
又是低低的一声“嗯”，简直要酥麻到心底，视线黏着，如一恍然，好像自那日送扇过后，两人就再没见过了，这都，好多天了。
看着看着，不知是谁起的头，或许是不知名的风吧，轻轻一吹，一对有情人便相拥在了一起。
这样出格的行为，付子归还是第一次做，可是比起这个，怀中温软的身躯才是此刻他最想拥有的真实。
风轻轻拂过，吹起两人的衣衫，纠缠交织，渐渐分不清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