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报复回来
一行人说笑着走至花厅，唯独面色清冷的沈曜辰显得是那般格格不入。
阳光从密密稠稠的枝叶透射下来,遮住了大部分灼热的骄阳，一片片绿茵花丛惹人怜爱，鹅暖石铺就的小路在偌大的丞相府蜿蜒曲折。
“王爷，请上座。”
沐振荣身为当朝丞相，该有的礼仪自然是分毫不差。
“丞相不必拘礼，今日本王陪王妃一道回府本是规矩使然，丞相只当是家宴即可。”
沈曜辰此话都已说出来了，丞相府众人也不再过分矫情，纷纷在下首处落座。
沐云锦自从回了丞相府，再没搭理过沈曜辰，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曾给与。
“王爷请便，都是些家常小菜，还望王爷不嫌弃才是。”
沐振荣虽不是左右逢源之人，但冠冕堂皇的话还是会讲的。
此举自然是为了避免眼前这位王爷在日后翻旧账，再说他们丞相府一个个的没规没矩，那就得不偿失了。
一旁的丫鬟都在为主子们布菜，而沐云锦自从接管了这具身子之后，再也没有让人伺候着用膳的习惯了。
毕竟众生皆平等，她最大的容忍限度便是让这些丫鬟在一旁简单伺候着，实在遇到什么不能亲力亲为的事儿了，才会吩咐下人们去做。
沈曜辰席间一直处处留意着沐云锦的一言一行，发现她凡事都是亲力亲为，极少吩咐下人去做些什么，比起旁的那些世家贵女矫揉造作的模样，这般行事利落的她倒是让自己高看了几分。
此时，花厅外忽然传来了下人的禀报声。
“相爷，祁将军来了。”
沈曜辰执筷子的手蓦地顿了顿，脸色阴沉了下来，唇畔浮现一丝讽笑。
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
沐振荣的脸上全是欣慰之意：“好好好，此次祁将军打完胜仗班师回朝，他可是保家卫国的好儿郎啊！”
沐云锦乖觉地放下手中的筷子，一双清凌凌的大眼睛瞥向花厅外。
“怎么，王妃这般期待祁将军的出现？”
沈曜辰挑眉看向身侧的女子，语气颇为冷淡。
“王爷此话何意，妾身视祁将军为兄长，兄长登门妹妹岂有不迎的道理？”
原本怒意横生的沈曜辰在听到沐云锦口中的一句“兄长”时，那种别扭的小情绪才堪堪压制了下去。
近几日，沈曜辰越发觉得自己一向不起波澜的心绪，总是会随着她的言行而产生强大的波动，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人若无情才不会心生羁绊，人若没有羁绊，才不会任人抓住软肋，行事才不会处处受限，这是沈曜辰一向行事的准则，亦不打算打破这个准则。
“下官参见王爷。”
祁元烨拱手施礼，因着今日前来参加丞相府的家宴，所以他身着一袭月白色锦服，袖口处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头发以竹簪束起，颇有一股超凡出尘的气质。
“祁将军免礼，近些时日祁将军似乎比较清闲，自从打了胜仗班师回朝后，这丞相府的门槛怕是都要被祁将军给踩烂了。”
沈曜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站在对面的男子，语气里夹杂着淡淡的不悦。
“王爷说笑了，下官乃丞相大人的门生，下官之所以能进入军营得老将军赏识，那也是因为丞相大人的缘故，下官对丞相大人感激不尽，特来拜会丞相大人。”
祁将军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话落还微微扬起下巴，递了一个眼神给身后的小厮。
小厮立时会意，将手中端着的一盒上好人参交给了一旁的管事嬷嬷。
“既如此，看来是本王多心了。”
沈曜辰继续手里的动作，慢条斯理地吃起菜来。
“元烨，你来就来了还如此破费，若是你常来丞相府，怕是丞相府里全都会被你送来的物什给装满了。”
温淑兰从座位上优雅起身，连连拉着祁元烨在沐云锦身旁落座。
沈曜辰手指微微曲了曲，下意识将视线落在了身侧侯着的夜浩与夜冥身上。
“王爷，咱们此次来丞相府备下的东西比着祁将军，那可是只多不少的。”
夜浩的一番话落入在场几人的耳中，温淑兰与沐振荣对视一眼，倒也没做出什么太大的反应来。
沐振荣因着对沈曜辰大婚之日纳侧妃而心中有气，在面上维持和平已算最大的忍让。
纵使对方身份尊贵，他也并不过于惧怕，官场上尔虞我诈的那一套，他可不想让自家女儿见识。
而温淑兰在皇上赐婚之前，早已属意祁元烨为丞相府的乘龙快婿，自然对于横插一脚的沈曜辰不甚欢喜。
更何况，这位尊贵的王爷竟然为了自己的心头好，使得自家女儿在京城丢尽了颜面，她当真是有苦难言。
花厅里的气氛瞬间陷入凝滞，只余花厅外飞鸟掠过枝丫间发出的婉转动听的鸣啭。
夜浩见无人搭理自家王爷，只能伸手摸了摸鼻子，替自家王爷感到稍许的尴尬之意。
看来王爷在丞相府并不受待见呢……
夜浩在心中暗自腹诽，自然也能知晓丞相府上下此举的缘由。
“云锦，这是你最爱吃的栗子糕，我特意绕远去了城东的铺子买的，你快趁热尝尝合不合胃口。”
祁元烨并不在意沈曜辰的存在，毕竟沐云锦前日已然表明了态度，嫁入王府不过是权宜之计，他在等，等沐云锦与沈曜辰和离的那一日，便是他向沐云锦表明心意的好时候。
“原来祁大哥都记着呢，这栗子糕又酥又甜，劳祁大哥费心了。”
沐云锦也不矫情，有美食在前自然是先大快朵颐了。
沐振荣与温淑兰相视一笑，夫妻二人一副伉俪情深的模样。
沈曜辰再次成了那位格格不入的多余者，他缓缓搁下手中的筷子，心中郁结之气难消，却又不好发作。
沈曜辰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大婚之日纳两位侧妃的举动是有多么的可笑，又给身侧的女人带来了多大的羞辱。
可是他的初衷也是好的，并非存了羞辱沐云锦的心思，不过是想让她远离自己免受其害，这会儿他却并不这么认为了。
一场家宴在一番其乐融融的氛围下结束了，唯独沈曜辰觉得腹中之食难消，寻了一个由头独自踏上了回府的路。
沐云锦倒也没觉得什么，原本也没指望沈曜辰陪着自己一道回府，或许是为了维护王府与丞相府之间的和睦，而故意营造出来的假象罢了。
日暮时分，沐振荣派了府里的护卫护送沐云锦回辰王府，暗地里夜冥已经等候多时，一路跟随将她安全送回府中。
沐云锦刚回主院，就听见率先进入院子的云初大惊失色地尖叫了一声。
“发生何事？”
“王妃，院中喂养的几只灵性十足的长尾鹦鹉全都病恹恹的，莫不是被哪个心思阴毒的人给下了药了？”
沐云锦提着裙摆奔进院中，来到饲养鹦鹉的笼子边，从一旁的枝丫上折了一根树枝轻轻地逗弄了一下笼中的鹦鹉，却丝毫反应也没有。
“云鬓，你过来瞧瞧。”
沐云锦眸心微蹙，出府前还好端端的，不过半日功夫就成了这副模样，若说不是人为她怎么也不可能相信。
云鬓擅制毒药也会炼制解药，若是这鹦鹉当真是被人下了毒了，说不定凭着云鬓的本事或许还有救。
云鬓走上前，从笼子的小门伸手，细细地将最没精打采的那只鹦鹉检查了一番，面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回王妃的话，这几只鹦鹉不过是被人下了软筋散，才会表现出这般病恹恹的样子，奴婢有把握能将它们医治好，王妃尽可放心。”
听完云鬓的话沐云锦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下来，至少它们还能有活蹦乱跳的那一日。
“云初，你暗中细细调查一番，今日本王妃的院中究竟有什么人出入了。”
沐云锦松了口气，一面朝着寝殿走去，一面交代着云初行事小心些。
初入王府没几日，诸多阴谋诡计纷至沓来，简直是防不胜防，沐云锦此刻才惊觉进了这辰王府简直就是进了狼窝。
“王妃，您晚膳没用多少，要不奴婢再去为您熬点粥？”
“免了吧，进了这王府，哪儿哪儿都觉得别扭，连用个膳都觉得不再似丞相府里那般香了。”
主仆二人边聊边笑着，云鬓方才已经着手配制了点解药，此时院中又传来了鹦鹉偶尔的几声鸣叫。
“王妃，那几只小东西已无大碍，但是这心思歹毒之人自然是要被揪出来的。”
云初一脸诧异地看向身旁规矩站着的云鬓：“你竟然一次性说了如此多的话，咱竟然还不如几只小鹦鹉。”
沐云锦也深感疑惑，这丫头平素里话少得好似透明人一般。
云鬓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少有的羞涩之意。
“奴婢照顾这几只小家伙多少有些时日了，打心眼里喜欢它们。”
“王妃，奴婢怀疑此事莫非是白侧妃从中使得坏？她不是一直笃定那晚的参汤是您派人下的毒嘛，所以……该不会是白侧妃想报复回来，又不敢对您下手，只能对您钟爱的那几只鹦鹉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