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吃糠咽菜
沐云锦的适时出现,打断了沈玉书与沈曜辰之间的争执。
“谁说本王没空的,本王与国师之间的事情已然了结,本王既已得空,自然能陪王妃一道回丞相府。”
沈玉书听闻此话眼底无端燃烧起一团火焰,胸口处搅得生疼,自己不好过了如此之久,凭什么他就能娶妻纳妾,活得恣意潇洒。
“二哥可真是好兴致,怎的二哥这会儿竟不顾及嫂嫂嫌犯的身份了。万一被丞相知晓自己一手教养成人的女儿,在嫁入王府的第二日就下毒谋害了白侧妃,你猜丞相会如何到父皇那儿自请下狱呢?”
“璃王殿下这是在威胁我?府里最有资历的李嬷嬷既已证明我并非是下毒谋害之人,为何璃王殿下非得死咬住我不松口。璃王殿下信口开河惯了,可有听说过祸从口出?”
沐云锦岂是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自己活得如此坦坦荡荡,行得正坐得端,所有的阴谋诡计该在她面前无所遁形才是。
“你……”
沈玉书蓦地熄灭了眼中的火光,邪恶的笑意在唇边漾开。
“本王今日不想与嫂嫂计较过多,咱们来日方长。”
“是吗?虽然你贵为王爷,可现如今我嫁入了王府,你还得唤我一声嫂嫂,那么请王爷摆正自己在王府中的位置,免得旁人误以为璃王才是这辰王府的真正主人。”
沐云锦冷眼相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沈玉书,她入府不过才几日,轮番被这两兄弟以丞相府威胁,柿子专挑软的捏,但是她却不是任人捏扁搓圆的软柿子。
沐云锦一番言辞警告之后,沈玉书瞬间败下阵来,邪邪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原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却没曾想……
一旁忽然传来拍手叫好的声音,沐云锦目光扫了过去,原来是久未出声的国师凌昱修。
“王妃果然是胆识过人,过去总听人提起丞相府嫡女,皆是病秧子、柔弱可欺之类的用词,今日得以一见,倒不似坊间传闻那般。”
“国师大人谬赞,我不过是见不得旁人随意欺辱亲人罢了,我倒是有些看不明白了,璃王当真能容忍旁人这般言说自己的亲人吗?”
沐云锦一语戳中沈玉书的内心深处,心口的那一道道血淋淋的伤疤再次被狠狠撕开。
他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双亲活在这世上,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亲人忍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痛楚……
“本王哪里来的亲人,不过是些心思深沉,只会算计的阴谋者罢了。”
沈玉书这番话落在在场几人的耳中,唯有沈曜辰能听懂,可是他亦不能随意拆穿,也不想替他遮掩过去。
沈玉书失魂落魄地想要转身离开,却在不经意间瞥见沐云锦藏在身后的物什,瞳孔骤然一缩,眼神中全是不敢置信。
不过转瞬之际,沈玉书眸中的震惊之色化为乌有,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细微的变化自然能被有心之人轻易捕捉到,包括在场的凌昱修以及沐云锦。
“你手中是何物?”
随着沈曜辰的话音落下,几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在了沐云锦的手上。
沐云锦不以为然地扬了扬手里的宣纸,眼神若有似无地在沈玉书身上停留。
“不过是两幅画作罢了,妾身在来时的路上捡到的,至于具体是在何处捡到的嘛……”
沐云锦眼底泛起一抹晦暗不明的光芒,她似乎猜到了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其中一副不正是……正是前几日璃王殿下所作的画么,画上约摸瞧着还有中毒昏迷的白侧妃呢!”
云初故意在一旁惊叫出声,她分明是与沐云锦一道过来的,岂会不知自家主子手中究竟拿的是何物,不过是刻意引人注意罢了。
“夜浩,这两幅画卷本王不是让你好生收起来了吗?怎的会出现在王妃手中?”
沈曜辰也是心中有疑,这两幅画卷原本与白侧妃中毒一事息息相关,又与沐云锦遇袭一事重合,自然被作为物证交由夜浩保管。
可是这会儿却无端出现在沐云锦的手中,而且还是从其他地方捡到的,这自然是夜浩失职了。
夜浩一脸的诚惶诚恐,他下意识伸手在袖中翻找,却什么也没找到,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属下该死,属下不知为何小心收于袖中的两幅画卷不知所踪,属下甘愿领罚。”
沈曜辰自知夜浩武功造诣颇深,非一般人能近身,更不可能是沐云锦这种柔弱女子,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了?
“王妃既然知晓此画卷是从何处捡到的,还是细细说来才好,事关重大万不能掉以轻心。”
沈曜辰知晓从夜浩身上着手是问不出什么了,毕竟他是自己绝对可信之人,只要弄明白了画卷是从何处拾到,大抵也能猜测分析一下。
“妾身在经过璃王殿下的居所时,途径一旁的假山池水,在池水旁捡到的,两幅画卷差点落入池水中,幸得妾身眼疾手快,将此物证捡回。”
沐云锦娓娓道来,每说一句沈玉书脸上的笑意就深一分,这般模样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嫂嫂这是在公报私仇,方才嫂嫂怪罪我信口开河,这会儿就想用两幅画卷来栽赃陷害于我,岂不是贼喊捉贼?”
沐云锦懒理沈玉书的胡搅蛮缠,直接将两幅画卷递到了沈曜辰手中。
“公道自在人心,有没有贼喊捉贼我并不知,但我能肯定的是璃王殿下属实心虚了。该不会当晚我遇袭之时,璃王掐着点儿出现,不过是为了制造不在场的证据吧?毕竟璃王随意差遣暗卫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岂不是信手拈来。”
凌昱修暗中观察着沈曜辰手里的两幅画卷,只觉蹊跷无比。
“辰王,在下觉得此画必有蹊跷,虽不知这几日辰王府发生了何事,可是这两幅画卷乃不祥之物。”
“本王可不信那些神鬼之说,不过是有心之人人为罢了。”
“那王爷为何还要找寻天……”
沈曜辰直接打断了凌昱修的话,此事并不能声张,凌昱修也不打算说出来,不过是想证实这世上有些事情的确说不明也道不清。
“辰王还是将这两幅画卷交由在下最好,在下定能给辰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可,其中一幅可是本王亲手画的,乃本王之物,岂能说给你就给你。”
“除非你承认了另外一幅画也为你所作,在下便能不带走这两幅画卷。”
凌昱修随意使了一激将法,沈玉书就不得不放弃了阻拦他带走两幅画卷的心思。
随着凌昱修的离开,沈玉书也面色铁青地甩袖离开了,如何看都不像是少年郎一般,心机城府像极了历经沧桑的成熟男子。
“耽搁了如此之久,想来也只能回丞相府用午膳了。”
沈曜辰一番话说得好似刻意亲近她一般,这无意间竟触动了沐云锦脑中的某根弦。
沐云锦面色未曾表现出丝毫,只是若无其事地转身,迈着轻松的步伐朝前走去。
两人这般一前一后并未再言语半句,夜浩与云初一并跟上,蜿蜒曲折的回廊此刻寂静无声。
凉风习习而过,沐云锦及腰的墨发随风飞舞,好似在与回廊两旁的绿叶嬉戏玩耍。
待到两人回到丞相府时,丞相府里早已备好了午膳,不过令丞相夫妇未曾料到的是辰王殿下竟也随着自家女儿一道回府了。
丞相沐振荣虽心中不喜,却也不能在面上表现出来,只得维持一派平和的假象。
丞相夫人温淑兰只因宝贝女儿回府,倒也刻意忽略了新姑爷在自家女儿大婚之日纳了两位侧妃的事实。
丞相夫妇带着一众人等对着沈曜辰行礼,沈曜辰则是微抬手示意众人免礼。
“爹,娘,女儿在路上耽搁了小会儿故而来迟了,还望爹娘莫要怪罪才是。”
“锦儿说得这是什么话,爹娘只要看你平平安安归来,爹娘心里头只有高兴,哪里还会有旁的想法。”
“锦儿,快过来让为娘瞧瞧,不过才几日,怎的瘦了一圈?”
沈曜辰听闻丞相夫人此话,面色稍显尴尬,这让他瞬间想起了沐云锦在偏院的那两日,也不知有没有下人背着自己苛待了她。
思及此,沈曜辰偏过视线瞧了一眼身旁的女子,这腰也没瘦,脸也没脱相,丞相夫人是如何瞧出她瘦了一圈的。
此刻的沈曜辰不免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神不大好了。
“可不是,奴婢也觉得主子肤色都没有在丞相府时那般红润了。”
云初哪管沈曜辰此时的脸色,只当是实话实说了。
沐云锦无奈轻笑出声:“娘,不过才几日,纵使女儿在王府吃糠咽菜也不可能如此见效的不是?”
“你惯会安慰娘,先不多说了,娘已经吩咐下去早早儿备好了午膳,只等着你一回府就开筵席。”
一旁的沐振荣听闻自家夫人心疼的话语,脸色更是难看几分,瞧着沈曜辰的眼神变得愈发不悦,可又不敢太过逾矩,终究是身份不同,岂能随意造次了。
沈曜辰素来清冷淡漠的一张脸,此刻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呈现面部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