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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浑浑噩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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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奴见过王爷,见过王妃,见过安侧妃,昨日老奴偶感风寒便早早儿歇下了,却没曾想王府里竟发生了诸多事儿。”

    自称老奴的中年妇人对着几人一一行礼,却唯独无视了白玥怡,此人乃辰王殿下沈曜辰的乳母李嬷嬷。

    沈曜辰的母妃在其还在襁褓中嗷嗷待哺之时便撒手离世,得亏了李嬷嬷日日守护在他身边,含辛茹苦教养其成人。

    之后随着沈曜辰的年岁不断增长,沈曜辰吩咐下去由李嬷嬷全权掌管府里大小事务,因此才有了李嬷嬷今时今日不容小觑的地位。

    “李嬷嬷,你说白侧妃无凭无据栽赃陷害,又说要为王妃洗清冤屈,这冤屈要如何洗清?”

    沈曜辰语气刻意放缓,可见李嬷嬷在他心中的地位何其高。

    “老奴不敢妄言,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昨日从未时到申时,老奴一直待在王妃的院中教习王妃学习府中规矩,不曾离开片刻。”

    李嬷嬷垂首恭敬回话,面对盛气凌人的白玥怡依旧不卑不亢。

    “这又能说明什么,王妃不能离开,她手底下的丫鬟还不能自由出入王府了。”

    白玥怡只当李嬷嬷在为沐云锦开脱,立时反驳了回去,完全不顾及李嬷嬷在王府之中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王府上下皆知李嬷嬷被沈曜辰视为亲人一般,岂容白玥怡随意诋毁。

    “白侧妃此话差异,老奴若是在王妃院中教习,王妃的陪嫁丫鬟还能离了身了。更何况,王妃嫁入王府不过才一日,她有什么功夫去笼络王府下人为她卖命?话说到嘴边,王妃可没白侧妃那般有本事,入府没多久,竟然能买通府里其他的管事嬷嬷为白侧妃办事,岂不是比王妃更为厉害。”

    李嬷嬷原本就瞧不上这位目中无人又不懂规矩的白侧妃,说话自然不留情面。

    白玥怡被李嬷嬷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春莺被她驱逐到王妃院中一事,现如今被闹得人尽皆知,她想狡辩也无从说起。

    软椅中的白玥怡胸膛起伏得厉害,原本虚弱不堪的身子此时屡次遭受言语上的打击,更是有些承受不住了。

    一旁的丫鬟立时恭敬递上一方手帕,似是担心她会因怒气攻心而咳血。

    沈曜辰听闻李嬷嬷的话,略带审视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沐云锦身上。

    “你昨晚为何不提及李嬷嬷在你院中一事?”

    “妾身需要事事都与王爷禀报吗?”

    沐云锦有些不以为然,俏丽的小脸此时沐浴在晨光中,显得愈发娇嫩。

    “如此关键的证据,你不主动提出来,难不成还得本王亲自去挨个审问?”

    沈曜辰每次面对沐云锦时,皆能被她那云淡风轻的态度弄得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

    “李嬷嬷这不是来为妾身澄清了嘛,昨儿个许是太累了,一时忘记跟王爷说了,还望王爷见谅。”

    沐云锦虽嘴上认着错,却没有摆出认错该有的态度,气得沈曜辰面色发青,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极力隐忍着心中的怒火。

    沈曜辰冷哼一声,“王妃的记性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之差了,还是说王妃根本不惜命,也不顾及丞相府的安危?”

    沐云锦似是被触碰到逆鳞一般,整个人瞬间散发出强大骇人的气场。

    “妾身自然是惜命的,更不会因为王府中事而连累到丞相府,王爷若是瞧着妾身霸占了王妃的位置不悦,妾身让出来便是,何苦想着法儿的来折磨。”

    沐云锦说这话时,下意识瞥了一眼一直安静得像个透明人一般的安晓茹。

    安晓茹面色未曾改变,也没有因为沐云锦的一番话而感到难堪,她从头到尾就像是一个过客,亲眼目睹府中发生大小事件,却只有她一人能独善其身。

    “夜浩,事情查得如何了?”

    夜浩一脸苦相,昨儿个夜里王爷分明许了三日来彻查此事,这会儿莫不是被王妃气昏了头,胡言乱语起来了。

    “回王爷,属下彻夜未眠审问春莺,的确发现了一些线索。”

    夜浩硬着头皮回话,只能将查到的一些细枝末节的事儿先说了。

    “春莺口中的所谓物证,也就是那个瓷瓶,属下查了此瓷瓶的确来自西域。那瓷瓶其实早就藏在春莺身上了,白侧妃身中剧毒之时,春莺领命去王妃院中,一路上大声嚷嚷,惹得王府中人皆以为是王妃心虚了一般。”

    夜浩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视线又由沐云锦转移到白玥怡身上。

    “白侧妃中毒是真,但投毒之人却不是王妃,而是春莺自己。属下有留意过春莺,此丫鬟行事作风嚣张跋扈,经常在其他下人面前自诩有朝一日王爷会纳她为妃,春莺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自然会想个办法一石二鸟来得偿所愿。”

    早在夜浩开始向沈曜辰禀报时,夜冥已经将春莺从柴房拖了出来,此时正好跪在白玥怡坐着的软椅前。

    主仆二人对视着,一个眼中深藏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另一个则是对接下来命运的惶恐与不安。

    “至于昨晚王妃被人暗算一事,属下还未曾查到线索。”

    夜浩话音落下的瞬间,安晓茹神色稍稍凝滞了一瞬,眼神有一瞬的飘忽,她下意识朝着东院的方向看去,那里正是璃王沈玉书在王府中暂住的院落。

    沈曜辰自然也注意到了安晓茹的异样,深邃如渊的眸中泛起一抹痛色。

    有些罪孽一直在滋生,一直在蔓延……

    白玥怡听清了夜浩话里的重点,眼尾微微挑起,眼神中暗含讥讽与得意。

    王妃昨晚被人暗算,怎么不死了一了百了。

    春莺因沈曜辰那一脚深受重伤,又没有得到大夫的及时医治,以致于她在被关进柴房的时候,浑浑噩噩忍着疼痛咬牙熬过了一夜。

    这会儿整个人还迷迷糊糊的,完全听不进去夜浩那番话,也没有心思预料接下来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凄惨下场。

    夜冥一盆冷水浇在春莺的头上,虽然身处炎热夏日,但在柴房吹了一夜冷风的春莺,这会儿哪里还承受得住这般遭遇,差点没昏了过去。

    春莺因着一盆冷水的浇灌,整个人瞬间清醒了不少,她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刺目的阳光好似一把尖刀,使得她完全睁不开眼。

    “王爷,下毒一事的确不是奴婢所为,奴婢有何本事周旋于王妃和白侧妃之间,这其中定是有人在陷害奴婢啊……”

    春莺早已歇了想要凭借手段上位的心思,只想着此事快快过去,她好回归到往日里平静的生活。

    可是事情岂会如她所愿……

    “王爷,妾身昨日在后花园小憩,好似瞧见了春莺在假山后面鬼鬼祟祟,至于春莺当时在做什么,妾身属实没瞧清。”

    安晓茹这一番模棱两可的话落在众人耳朵里,倒像是证实了春莺私底下在算计些什么。

    沐云锦也朝着安晓茹投去诧异的目光,这王爷心头的白月光果然是善良敦厚之人,遇事倒是不偏袒不包庇。

    “现如今人证物证皆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如果不能自证清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想来是无法堵住悠悠众口的。”

    白玥怡自然不想看到这种结果,她之所以承受如此之多,也是为了能将王妃拉下马,一个丫鬟能顶什么事儿。

    她故意出言提醒春莺要快些想主意自证清白,可是春莺这会儿脑子里一片空白,哪儿还有心思自证清白。

    场面一度陷入僵局,所有人皆在等着春莺的回答。

    不知怎么的,在众人皆以为春莺还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狡辩时,她突然发狂了一般,拼命地朝着斑驳的院墙撞去。

    夜冥眼疾手快,在春莺的脑袋堪堪挨着院墙的时候将其给拦住了。

    “全都是奴婢干的,全都是奴婢干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奴婢干的,奴婢只想以死谢罪,还望王爷成全。”

    春莺前后反差过大的态度,令所有人皆是摸不着头脑,好似她的身体里突然灌注了旁人的灵魂似的。

    “夜冥,擒住春莺,将其押入刑部大牢,日后接着再审。”

    “属下遵命。”

    沈曜辰抬手捏了捏发痛的眉心,一大清早还未用早膳就来了此地,这会儿头脑一阵发昏,整个人朝着离他最近的沐云锦靠去。

    沐云锦下意识躲开了,却又担心他真的因身体有恙才会如此,还是伸出一只手勉强扶了扶。

    “王爷这是忽然变得柔弱不能自理了,怎的还想讹人不成?”

    沐云锦一只手抵在沈曜辰的侧脸,一只手叉在腰间,此时画面瞬间静止,瞧着倒像是娇妻在驯夫一般。

    安晓茹抿唇轻笑,一旁的丫鬟仆妇也都忍着笑不敢出声。

    靠坐在软椅上的白玥怡再次被众人忽视了个彻底,最后她还不忘白了好几眼安晓茹,这太傅的孙女该不会是傻了,成日里傻笑个什么劲。

    “咳咳咳……”

    沈曜辰立时站直了身子,抬起手掩唇清咳来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一阵大风吹过,一张画满宣纸的画作从屋檐廊角处飘落了下来,画作里那两支箭羽尤为醒目地映入众人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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