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是非之地
一名丫鬟小跑着喘着粗气，神色慌张，在瞧见沐云锦的时候，立时放缓了呼吸，毕恭毕敬地候在一旁。
“祁将军？”
沐云锦偏首回望了丫鬟一眼，妍华绽放的双眸里充斥着些许的讶异。
“回王妃的话，前厅来传话的人是这般跟奴婢说的。”
丫鬟低垂着头，双手交叠于身前，恭恭敬敬地回话道。
“王妃，这……大婚不过才两日，祁将军此举岂不是将王妃您置于是非之地。”
云初偷偷瞥了一眼沐云锦的神色，语气里夹杂着些许的忧虑。
“无碍，祁将军本是我爹的门生，本王妃与祁将军之间清清白白，不怕旁人嚼舌根。深更半夜来此，怕不是丞相府有什么要事，我去去就回。”
“王妃，奴婢去将这破败的院子收拾出来，云鬓随您一块儿去见祁将军。”
云初对着云鬓使了个眼色，那管事的嬷嬷低垂着头，只当自己是个不存在的。
沐云锦伸手提起裙摆，也顾不得其他，径直朝着前厅而去。
夜色中，一道训练有素的身影紧随其后。
“王妃，您慢点。”
云鬓虽不如云初那般身手矫健，有武功傍身，但也不输于平常女子，擅长制毒解毒，乃江湖上消失已久的毒王亲传弟子。
……
“王爷，祁将军深夜登门造访，王妃已经去往前厅了。”
“哦？可是有何要事？”
“属下不知，属下只敢远远跟随，不敢太过靠近。王妃身边的丫头一个比一个机灵，而且属下听说那个名为云鬓的丫头可是江湖中消失已久的毒王亲传弟子。”
夜浩手里抱着一柄剑，斜靠在墙边，余下的话暗含深意。
“难得能从你口中听到夸赞旁人的话，这丫头如此厉害，你这是怕了？”
沈曜辰挑了挑眉，一脸揶揄地笑看着夜浩。
“王爷，您难道不曾怀疑过王妃吗？她身边的那丫头……”
“今日之事本王早已有论断，这偌大的王府之中，还有谁敢如此嚣张地挑起事端却又不担心惹火烧身？”
沈曜辰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幽深寒凉，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终究是一步一步踏着荆棘奔赴深渊而来，而自己亦无法狠心地拔剑挥刀阻止，只因他……
“那王爷又为何将王妃发落到了破败的偏院中，王爷明知王妃并非是此次事件的始作俑者。”
夜浩深感疑惑，却又隐隐能猜透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只有此举才能让他歇了动她的心思，能保一时是一时吧，毕竟她也是被无辜牵连进来的。”
沈曜辰平复了眼中的波澜，这偌大的王府今后怕是会迎来一场血雨腥风，现如今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可是，祁将军深夜会见王妃，王爷就不担心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清者自清，本王虽不是很了解王妃的为人，可是丞相的做派定不会教出那般不知礼数的女儿。”
“王爷还是小心着点吧，别到时候……”
沈曜辰斜睨了身旁的夜浩一眼，周身忽而散发出迫人的强大气势，使得夜浩下意识抖了抖抱剑的手臂。
……
“在下深夜造访，还望辰王妃原谅在下的唐突和不请自来。”
祁元烨对着沐云锦抱拳行礼，语气里掺杂着些许的拘谨和自责。
“祁大哥，你与我这般说话累不累？”
沐云锦轻笑出声，容色倾城的她此刻在祁元烨的眼中，似那九天玄女下凡一般，美得不可方物。
“毕竟你已嫁做人妇，我还似从前那般唤你恐有不妥。”
祁元烨的嗓音清润柔和，好似溪水流过一般，哪里猜得出他竟是一名能征善战的武将。
“有何不妥，我与王爷不过是凭着一道圣旨被强行捆绑到一起的，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并非是两情相悦的美好姻缘。流水无意，落花更是无情，日后待到事情平息些，我自会向王爷提出和离，我有我想要过的潇洒日子，岂能被这一墙之隔而断送了自己的幸福。”
“云锦，你当真这般思量？”
祁元烨眸中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明明来时也只是想看看她过得如不如意，是否会因昨日王爷迎娶她时又同时纳了两位侧妃而伤心落泪。
现如今看来，的确是他思虑过多。
“当然是真的，你也知抗旨拒婚丞相府众人会落下什么罪名，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对了，你此时来莫不是我爹……”
“云锦，你不用担心，不论你身处何种境地，丞相的安危就是我的安危，我定当尽全力保护丞相府不受半点俗事的侵扰。”
“祁大哥，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二哥，你不打算出去瞧瞧？”沈玉书一脸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给我闭嘴，为何事事都有你。”
“我这不是担心二哥头顶冒绿光嘛……”
沈曜辰面色一黑，一股怒气憋在心里却怎么也发泄不出来。
沈玉书从沈曜辰身旁越过，径直踱步进了前厅。
“啧啧啧，嫂嫂，你深夜会见祁大将军，你可知这是犯了什么错吗？”
沐云锦余光瞥见这个不速之客时，嘴角的笑骤然染上冰绡，略施粉黛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方才所有的小雀跃也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随着气氛的瞬间凝结，沈曜辰也不得不出面。
方才他可是在厅外亲眼目睹了眼前女子如沐春风般的笑意，好似借了月色的清晖，整个人显得清冷而又出尘。
这会儿他们一出现，她竟硬生生收敛了所有的笑意。
“那烦请王爷告知妾身，妾身这是犯了什么罪过，惹得二位王爷一同赶往前厅来。”
沐云锦懒得理会满嘴胡言的沈玉书，直接与沈曜辰面对面站着，目光如炬，丝毫不避讳。
“王爷，在下深夜前来不过是想来知会王爷一声，若是王爷不能善待王妃，在下也只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将王妃从这水深火热之中救出去了。”
祁元烨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丝毫不畏惧面前站着的是两位王爷。
“哦？祁将军这是来府上示威抱不平来了。怎么，王妃方才可是跟祁将军倒了不少苦水，否则祁将军怎会对本王有如此大的敌意。”
沈曜辰眼神如利剑一般森然，说出的话自然也不留半分情面。
“王爷，这是在下与王爷之间的纠葛，还请王爷无需牵扯到王妃身上。”
两人正争执着，沐云锦突然的惊呼吓得二人同时朝她看了过去。
一支利箭不知从何处飞来，堪堪擦过沐云锦的发丝，嵌入了厅中的墙壁，箭头竟然深深没入了墙壁里。
云鬓本能的想要挡在沐云锦的身前，奈何利箭的速度之快，令她根本来不及反应，所幸暗中射箭之人并非想取沐云锦的性命，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沐云锦仓皇转身，小脸上全是惊惶之色，她正准备四处搜寻射箭之人，没曾想第二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朝着沐云锦飞来。
电光火石之间，沈曜辰下意识伸手去挡，却被祁元烨抢了先，一把拉住沐云锦纤细的手臂，在空中翻转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再次避开了那支箭。
沈曜辰那狭长的眸子，看似温暖却乍暖还寒，他缓缓收回了悬在半空中的手。
“啧啧啧，祁将军好身手。王兄，看来你除了家宅不宁，身手也不如祁将军矫健啊……”
沈玉书适时走出来，一脸的幸灾乐祸，邪气的笑声充斥在众人的耳中，显得格外刺耳。
“看来是有人见不得白侧妃受苦，这是想替她报仇了。”
祁元烨听闻沈玉书的话，眉心凝聚着无限的后怕之意，他竟不知自己心心念念如此之久的女子，嫁入王府不过才两日，差点搭上自己的性命。
“你可有事？”
祁元烨一脸的紧张，却又不敢太过上前，毕竟该有的避嫌还是要注意的。
他将沐云锦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唯恐她受一点点伤害。
“祁大哥，我没事，方才不正是你将我护得好好的吗？”
沐云锦浅浅一笑，虽竭力掩饰强作镇定，小脸上却依旧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沈曜辰冷嗤一声，他方才不也出手了，不过是晚一步罢了。
“本王的王妃什么时候轮到旁的男子关心了？”
“二哥，你这是把妇人那套拈酸吃醋的本事学得十成十。”
沈玉书时不时插一句嘴，气得沈曜辰恨不得立时将他逐出府去。
“世人皆知辰王殿下大婚之日迎娶正妃，还将心上人纳入府中，抱得美人归。王爷想要两全其美，难不成还得王妃委曲求全不成？”
祁元烨冷声质问着，原本昨日辰王大婚，他就打算与沈曜辰探讨一番，奈何时机不对，他也只好作罢。
“本王何时有了心上人，不过是皇上一并赐给本王的女人罢了，本王有选择的权力吗？”
“二哥，你这算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沈曜辰胸中郁结一团烈火，忍无可忍地使出一掌将沈玉书掀翻在地，男子眸中神色复杂，想要伸手去拉却又硬生生忍住了。
“二哥好本事，竟然为了一介女流待我如此，不怕我去父皇那儿告你的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