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兴平镇八
慕容欢看少女杏眸粲亮,巴巴地望向自己,本打算卖关子逗一番的心思不知怎的,消散在空气中。
“你可注意过孙老爷的鞋子?”
秦药儿一脸懵,重复道:“鞋子?”
瞧少女神色茫然,慕容欢摇头轻叹,“孙老爷的鞋底有一道划痕。”
“嗯?”秦药儿顿住,狐疑地睨向少年,“孙老爷是踩到核桃发生的意外,鞋底有划痕不是很正常么?”
慕容欢颔首:“的确正常……”忽而话锋一转,“但,为何书房的地面却连半点痕迹都看不见?”
“!!!”
秦药儿震惊地抬眸,开始回忆书房的情形,当下一幕幕在脑海中宛如影像闪过——
书房待客的花厅,再往里首先映入眼帘是一张八仙桌,桌角隐现暗红,然后视线落在地上……
卧槽!
除却残留的些许暗红血色,竟真是干干净净,一丢丢的划痕都没有。
按说以孙老爷书房的木地板而言,又是踩到核桃跌倒的程度,想要不留下痕迹,那都是三个字——不可能!
“……不知那人会是谁?”少女不禁喃喃自语。
慕容欢听着,悠悠接道:“所以,我们这不是就在查么?”
疑惑解开,秦药儿心情舒畅,遂也有兴致打开车窗瞧一瞧外头,可刚瞧两眼,耳边便飘来少年清越的声嗓。
“那颗珍珠……可有说是在书房哪里发现的?”
“地上吧。”秦药儿阖上窗户,回过头,“怎么了么?”
慕容欢难得眉心微皱,喃道:“……怎会这样?”
秦药儿见少年这般模样,挨过去拍他肩膀,急道:“究竟什么事?你倒是说清楚啊!”
对上少女急切的目光,慕容欢却是不答反问:“你可还记得棺木里孙老爷的模样?”
“孙老爷?”秦药儿咬着唇回忆,“他就闭着眼躺在棺木里,没什么异常呀。”
可少年对这个答案显然并不满意,眉心蹙得更紧了些。
秦药儿无奈,索性从头到脚的形容一遍,正说得兴起,突然被少年打断:“等等!”
“你肯定是六颗珍珠?”
秦药儿闻言,当即叉腰:“嗯哼!怀疑姑奶奶的记忆?”
要知道她打出生起就是出了名的好记性,父母更是从小就对她展开特训,就说破系统送的鸡肋金手指,还不如她自个儿靠谱。
而现在,这厮居然敢怀疑她的记忆力!
哼哼哼!!!
少女阴恻恻的眸光扫过来,慕容欢登时就打一个激灵,不自觉哄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秦药儿见少年这般方才作罢,不过仍不忘轻哼一声以表示:宝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安静片刻,秦药儿又撞一下少年手肘,“诶,你干嘛在意珍珠的数目?”
慕容欢眉梢微挑,笑道:“秘密!”说着,双手交叉在脑后,继续瘫在矮榻上。
却是神色愉悦,不复先前的模样。
秦药儿:……莫名其妙。
刚想再继续追问,外间陡然飘来八宝的声音:“公子,永福寺到了。”
这下倒也顾不上心里的疑惑,打开马车门,立时轻快地跳下车。
永福寺就同秦药儿在现代时见过的寺庙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大抵便是,架空朝的寺庙环境更为清幽,香火气更为浓厚。
三人踩上石梯往寺庙里走,进了庙门,当先是半人高的石香炉,虽天气炽热,可香客仍是络绎不绝。
八宝上前说明来意,一位颇年长的僧人便为他们引路,边走边道:“孙老施主每月都会来寺里斋戒两日,为孙家祈福,一直都是住后院的禅房。”
“孙小姐也每月都来吗?”
“孙施主是这两年才陪同孙老施主斋戒祈福。”
说着他停下脚步,双手合十道:“三位施主请随意,小僧便不打扰。”
慕容欢点头,轻声回:“多谢师父。”
眼前有几间屋子,三人一一看过,不过是普通的禅房,并无特殊之处,再走一段就看到了后门。
秦药儿本想打开看看,却发现门栓上有锁,刚准备作罢就见少年朝小随侍使眼色。
于是乎,少女亲眼见证了一出铁丝开锁的戏码。
秦药儿:“……”八宝小哥你不对劲,莫不是小偷出身?!
八宝对上少女一言难尽的目光,吞吞地解释:“是…是公子让开的。”
秦药儿:……这就不是谁让开锁的事儿好么!
慕容欢瞧少女神色,便知她想到什么,唇角微扬:“八宝的爹是锁匠,他小时候学过一阵子。”
秦药儿眨眨眼,一脸的恍悟。
而完全状况外的八宝挠头,心道,公子平白无故提这事儿干嘛?
永福寺是建在山脚,是以推开门看见的便是一座不算高的青山,三人沿着山间小径往前走,略弯过几道,一大片竹林横在眼前。
因着这片苍翠竹林,倒是遮去些许暑热,秦药儿顿觉神清气爽,脚步都轻快起来。
难得有微风拂来,三人不自觉漫步徐行,待得穿过竹林,谁也没料到映入眼帘的竟是一间小小的竹屋。
秦药儿惊诧道:“这地方难道还住有人家?”
慕容欢摇头:“不像。”话落就继续悠悠地踱步过去。
秦药儿嫌弃地撇嘴:就没见这厮急过!
一边想一边快步赶上,倒是比慕容欢更早站在竹屋前,屋门上也落了锁,秦药儿晃一晃,锁得挺严实。
她摩挲着下巴,忽而眸光落向旁边的竹窗,正琢磨着兴许窗户没关呢,耳边就飘来少年唤“八宝”的声嗓。
八宝得令,掏出铁丝就是一阵神乎其技,快得秦药儿尚未来得及阻止就已经听到“嗒”一声——锁开了。
“……”偷开别人家的锁,这搁架空朝也是违法吧。
那么问题来了,她是进,还是不进呢?
眼瞅着主仆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少女一咬牙,旋风般窜进了屋。
竹屋从外间看便不大,进去后发现,也确实不大。
正中一张方桌并两张竹凳,靠近左边窗户还有一张木桌,瞧起来像是读书习字用的书案,而右手边横着竹子制的凉榻。
慕容欢抬手,指腹在桌面抹过,并无灰尘,显是有人经常擦拭。
竹屋实在太小,三人只转一圈便看个完全,秦药儿走到书案边,瞥一眼摊开的字画,默念着上头的情诗,啧啧道:“好家伙,这地儿怕是用来幽会的吧?”
这话一落下,立马就收获四道震惊的目光。
少女突觉浑身不自在,一脸懵地抬头,眨巴着眼,心里想:什么情况?气氛突然诡异是怎么回事?
八宝捂脸:这这这……这是一个小姑娘说的话么!
秦药儿若是知晓小随侍的吐槽,定是要回一句:她本来想说偷情来着。
慕容欢轻咳一声,显然也是万万没想到,眼前竟是个什么话都张口就来,百无禁忌的丫头。
关键是,他甚至隐隐感到,更虎狼的词儿小姑娘还藏着呢。
秦·小姑娘·药儿:不,她都快十八,成年了。
当然,少年和八宝的心思她都不知晓,注意力很快又放到竹屋上,自言自语:“也不知到底是哪对痴男怨女?”
竹屋里信息有限,除却几幅题有情诗的字画,三人并未找到其他能证实主人身份的物事,又待一会儿,三人便原路返回。
走之前,八宝还细心的将锁又扣上,看得秦药儿直竖大拇指惊呼:什么叫专业?这就是!
出了永福寺,八宝任马儿慢腾腾地走,看见有人家,便停下,上前去问两句。
这样一路走走停停,约莫半个时辰方才扬起马鞭,让赤云跑快些。
秦药儿心急,是以小随侍去八卦时,她也跟着,这会子就打听到的消息同少年分析。
“……问过这么多户,都说那晚并无马车经过,这样看来,孙家小姐倒是的确整晚都待在寺里。”
慕容欢单手撑着脸,有意逗弄少女,遂笑着反驳道:“怎地就没马车?不是还有辆酒坊送酒的马车么?”
秦药儿闻言没好气地瞪一眼,“那是板车!孙小姐还能坐在上头不成?!”
“这可难说,兴许孙小姐欢喜呢?说不得那辆车比平日晚了时辰便是去接……”
慕容欢说着说着突然顿住,脑海里似有什么一闪而过,秦药儿看少年忽地既不动也不言语,就跟按下暂停键似的。
“容公子?……姓容的?容、欢!”
秦药儿喊得只觉嗓子都在冒烟儿,可少年愣是连吭一声都没有,她着急地打开车门:“八宝快停车!”
这厢少女急得直冒汗,谁承想八宝却是头也没回,淡定道:“药儿姑娘莫急,公子他在想事情呢,等他想透,自然便无事。”
又默默关上车门坐回软垫的秦药儿:……行吧,倒是她想多了。
也不知等了多久,秦药儿听着车轱辘声,昏昏欲睡,就在她杏眸半眯,眼看下一刻就要睡过去的时候,少年又倏地像被按下启动键,右手一抬——
手中折扇咚地在少女脑门儿不轻不重地敲一下。
秦药儿猛地惊醒,尚发着懵,有些不明所以地望过去。
好半晌,才彻底回过神,当下柳眉倒竖,怒意沉沉:“容、欢!”
岂料少年全然没将她的怒气当回事,很是愉悦的模样,问道:“饿了没?”
秦药儿冷哼,想用食物来讨好?想得美!刚想说“不饿”,陡然一阵咕咕声响起——
霎时,万籁俱寂。
捂着肚子脸儿绯红的秦药儿:……嘤嘤嘤,谁来替她挖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