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看到萧承煜全须全尾的走出议事厅，玄参和孙七都不由自主微微松了口气。
从两个人进去谈判开始，守在外面的二人就一直在提心吊胆中渡过，生怕里面的人会一言不合打起来。
一个担心自己主子会因为做了缺德事而被打。
一个担心自己主子会控制不住脾气把人暴揍一顿。
幸好，两位主子都比他们预想的要冷静得多，屋内一直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打斗和争吵的声音，昭王也完好无损地走出来了。
亲自将昭王送了出去，孙七快步回到了议事大厅，微微倾身坐在秦汐身边低声问道：“怎么回事，我听到府里传出消息的时候都懵了，皇帝怎么会忽然给你和昭王赐婚。”
秦汐捏了一块案几上的栗子糕，轻轻咬了一口，“可能觉得我比我阿姐更好控制吧。”
毕竟在皇帝眼里，她是秦家最无用、最没有威胁的病女了。
指不定哪天就魂归西天了，连费心对付都懒得浪费时间。
孙七一时有些无语，担忧地问道：“那怎么办，你们刚才想到解决办法了吗？”
“差不多吧，”秦汐没吃晚饭，又说了这么久的话，有些饿了，吃完一块又拈起另一块继续啃着，“以后可能得跟萧承煜合作了。”
孙七转身吩咐手下的人给她做一碗云吞面，然后才继续问道：“跟昭王合作，他靠谱吗？”
“现在只能选择相信他了。”秦汐捏着杯子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毕竟，他应该能帮我解决一个我解决不了的麻烦。”
孙七缓缓点头，“小姐思虑清楚就好。”
“这两日朝中有什么动静吗？”秦汐放下杯子问道。
“邢颂基本上已经解决了，”孙七虽然不明白秦汐为什么非要对付邢颂，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除了此次的调换死囚案，还有之前为牟利篡改其他案件案录的证据，数罪并罚，被革去了官职，流放湖州了。”
秦汐垂眸捏了捏指尖，微顿了一下，继续问道：“那景王呢。”
“景王主导了圈地案，又参与了换死囚，这次恐怕连卫国公府都救不了了，亲王的位置是肯定保不住了，估计会被贬为郡王，赶往封地吧。”
“不，”秦汐缓缓摇头，“他不会被贬为郡王。”
“什么？”孙七怔愣了一下，没跟上秦汐的思路，“小姐的意思是他还有机会翻盘？”
“不是有机会翻盘，”秦汐抬眸，“恐怕是会被直接被废黜。”
以萧承煜的手段，绝对不会让这件事这样简简单单过去。这么好一次打压景王的机会，若只是被贬为郡王，那依靠着卫国公府那边的势力，难保不会东山再起。
所以萧承煜一定会想办法直接解决掉景王。
“这么严重吗，”孙七没想明白其中关窍，也不想浪费时间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便将手揣进衣袖内，提起了另一件事，“金陵通往五泉的商道被官府批下来了，但是因为不是主要干道，所以朝廷给的经费不足。官府的意思是把这条商道的使用权外包出去，由负责出钱的商户管理这条商道的商用使用权。”
商用使用权，就是除去老百姓之外的来往商队、运送货物等人马的来往的管辖权。
金陵通往五泉的这条路并非要道，从中经过的老百姓也不多，就算修建好了，对来往商户的作用要比普通百姓大得多。所以朝廷才打算直接将商道的商用使用权外和管理权外包出去，既节省了财力，也节省里未来管理的人力。
毕竟只是一条新建的商道，所以愿意参与这件事的商户不会太多，无非就是来往五泉和金陵的那些个茶叶贩子和药材商。真正想出手管理的，应该更是寥寥无几，毕竟比起直接掏钱建路，商道建成后，付过路银子就能使用显然更划算。
即便如此，秦汐还是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就决定要把这条商道拿到手，“使用权想办法接过来，要在所不惜。”
不管怎样，先拿到管理权，以避免若有危机情况需要紧急离开的时候，还要受制于人。
五泉往北就是北丘，她一直想把生意做到北丘去，不只是因为北丘紧挨着父亲所驻扎的北疆营地，更是因为日后若有不测，她需要带着所有人举家搬到出去。
北丘就是一个最好的选择，离大梁不算太远，大型的商队人马不会因为长期奔波引人瞩目。虽是小国但好在民风淳朴，当地盛产茶叶和棉花，倒也还算富庶。
更重要的是，秦镇早已习惯了那里的生活，不必再辛苦重新适应。
现在趁着生意往来，提前安排好那里的一切，若大梁这边有了什么变动，秦家搬过去的时候，才不至于慌乱无章。
孙七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荣辉堂的随从轻轻敲门，将做好的云吞面送了过来，秦汐随手把茶杯推到一边，双手接过面，用筷子轻轻挑起一坨细细地面丝，低头咬了一口。
待随从安静地走出去，又带好了门，孙七才继续说道：“前几天我去找负责这件事的工部侍郎文阳伯疏通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老熟人。”
“谁啊。”秦汐咬着面条问了一句。
“百草堂的那个堂主，冯龙。”
秦汐挑面的动作微微一顿，轻笑了一声，“百草堂这是要跟我们杠上了。”
“这也就罢了，我去商会管事那里的时候，又刚好碰见冯龙从管事的府内出来，”孙七将揣着衣袖的手肘靠在案几上，语气有几分不屑，“上次药监司的事儿没争过我们，这次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跟我们争一争这条商道了。”
“他们非要争那条商道的管理权做什么。”秦汐微微皱眉，毕竟在外人眼里，这是个出钱出力又不讨好的生意，百草堂有什么必须的理由，非要控制那条商道吗？
“对了，”秦汐想起了另一件事，“之前让你去查百草堂和冯龙的底细，查的怎么样了？”
“金陵这边没什么可疑之处，”孙七道，“但是我按照小姐的意思，去查了他在辽域一代的过往，才知道他并非辽域人，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北丘人，只是早些年的时候在辽域一代做生意而已。”
北丘虽然和蛮狠的北狄人离得很近，但是民风却相差甚远，个个热情好客、善于经商，其中也不乏有大量的北丘商队将茶叶和棉花引进大梁和周边其他国家。
所以冯龙是北丘人，一点都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是怎么有那样手眼通天的本事，清楚的知道萧承煜并不结识荣辉堂宋离的。
这种事恐怕只有极熟悉或者极亲近的人才会知晓，除非萧承煜身边有冯龙的探子，能随意探知萧承煜的消息和人际关系。
所以才能将萧承煜的行踪算得很清楚，并且利用这一点试图打压她。
不过这个可能性很小，以萧承煜的警觉性，不会被人安插了眼线还毫不知情。
可如果不是眼线所为，那这个人就很有可能是萧承煜身边的朋友，或者是很亲近的人，至少不会是太能引起怀疑的一个角色。
“查到北丘之后，就没再能查出什么了，”孙七道，“表面上看上去，冯龙的背景还挺干净的，这么多年的生意也都是一步一个脚印做出来的。”
“不，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秦汐微微摇头，“北丘那边不用再查了，估计也查不出什么，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拿到商道的使用权，要想将生意做出去、做得大，商道就必须拿到手。”
若是被百草堂那边抢了先，日后行事怕是会有诸多不便。
“是，”孙七点头，“奴才知道了。”
“冯龙那边我去查，”秦汐低头挑了挑面，“他背后说不定会有一个大惊喜等着我们。”
“冯龙背后？”孙七微愣，“小姐的意思是，冯龙背后有高人指点？”
“不一定，”秦汐沉吟了一下，“或许是有高人指点，又或许冯龙和你一样，只是百草堂的大管事，真正的堂主另有其人。”
并且这个人的身份一定很特殊，不然也不会有机会接近萧承煜，又一直隐藏自己的存在，躲在冯龙背后操控着一切。
最重要的是，他想努力抓住这次商道的管理权。
若非和她一样有必须掌握出入金陵的主动权的原因，又怎么会如此费尽心思去抢一条看似并不赚钱的商道。
离开荣辉堂的时候子时已经更过了，整个天空阴沉沉的，别说月亮了，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马车照旧停在了镇北侯后街处的一家草药铺子前，秦汐掀开门帘，缓步走了下去。
里面的人听到马车的声音，早早地前来给秦汐开门，是这家药铺的伙计翟有，一直在这里负者抓药、捣药等工作，见到秦汐立刻低声招呼道：“少爷回来了。”
“嗯。”秦汐低低地应了一声，迈进屋内的脚步微顿，视线下意识地往下瞟，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身后。
她被跟踪了，并且这拨人从荣辉堂开始就一直在暗中跟着她。
会是谁？
是因为荣辉堂，还是因为之前在朝中的筹谋被发觉了。
翟有也立刻意识道不对劲，低声道：“少爷进屋，外面的人交给奴才处理就好。”
“不，”秦汐忽然想起了什么，制止了他，“不要轻举妄动。”
她怎么忽略了一件事，她能想到去查百草堂，百草堂又怎么会对她不感兴趣。
或许从之前在望春楼，萧承煜阴差阳错替她解了围的时候，对方应该就对她的身份起疑了，所以才会暗中调查。
不过他们眼下应该只是想查她的底细，并没有动杀心。不然这一路跟过来，早按奈不住动手了。
“会不会有危险，”翟有略有些不放心地问，“要不奴才派人跟出去瞧瞧。”
“不要被发现了，”秦汐慢慢地走进药房，声音很低，“远远地跟着就好，看清楚对方的身份立刻回来，不要打草惊蛇。”
“是。”找有轻轻应了一声，若无其事地带好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