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从秦老夫人房里回到梅园这一路，秦汐已经默默地在脑海里构想好几种弄死萧承煜的办法，方式五花八门各有千秋，但结果却极为相似，都很惨。
“小姐，”刚入内室锦娘就迎了过来，在秦汐耳边低声道，“刚才七叔送了口信过来，说是有人要见你，现在正在荣辉堂等着小姐呢。”
“这么晚了，”秦汐微顿，皱眉询问道，“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锦娘又抬眸看了一眼外室，身旁的浣珠终于聪明了一次，给了锦娘一个“放心，交给我”的眼神，便转身挑开门帘出去守着了。
锦娘这才继续道：“是昭王，他要见你。”
秦汐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刚好，我也要见他。”
是时候好好跟他算算账了。
之前一直躲着他，事事谦让于他，是知道他心思恨、手段毒，不想招惹他，免得两败俱伤。
但若是他触及到了她的逆鳞，把她惹恼了。
真斗起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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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后，换上了男装的秦汐缓步从马车上走下来，眉目清冷，眼里也没什么情绪。
一早就候在门口的孙七立刻迎了上去，声音还有一丝紧张，“昭王殿下在里面等着少爷呢，这都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秦汐沉着脸往里走，行至台阶前的时候她脚步微顿，回头看了孙七一眼，“你不必跟着，我自己去见他就好。”
孙七只好停下脚步，跟同样守在外面的玄参面面相觑，又同时收回视线，一人一边默默站好，守着屋内的人。
秦汐推门走进荣辉堂议事大厅，目光淡淡地扫向屋内客席上，正无聊翻画本子的萧承煜。后者听到动静抬起头，对上秦汐那双看似静无波澜的眼睛，心里小小的咯噔了一下。
深深地觉得自己没等到明天就来找她的决定实在是太对了。
若是不跟她解释清楚，说不定都不用等到明天，今儿晚上他就能被她搞死。
秦汐在萧承煜复杂的目光下坐在了主位上，语气平和，“昭王殿下找我什么事？”
萧承煜搁在案几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略有些不适应秦汐这暴风雨前的宁静，不由得有几分怀念之前那个真实率性的秦汐。
垂眸清了清嗓子，萧承煜开口道：“今日之事我也很诧异，没料到陛下为什么会忽然下了这么一道旨意，所以才在情急之下来找秦姑娘探讨下一步的计划。”
“哦，是吗。”秦汐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拈着杯口细细地品了一口，才慢吞吞地说，“祖母不是已经去找过王爷，将所有事情都跟王爷商讨过了吗？王爷又怎会全然不知呢？”
“”萧承煜面不改色道，“那日秦老夫人忽然到访，问起了在普佛寺的事情，我想着有些事不能让秦老夫人知道，所以就没有反驳她的意思。至于赐婚一事，我确实全然不知。”
“你不知？”秦汐捏着杯子抬眸看向萧承煜，声音冷淡，“我以为，这一切全部都在王爷的计划之中，不管是一开始假意答应退掉与我阿姐的婚约，还是后来我祖母的到访询问，甚至皇后娘娘那边王爷应该也做过功课了吧。毕竟王爷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弃与秦家的联姻。”
萧承煜微挑眉尾，似乎没料到秦汐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么多的变故下，还能一眼就看透了所有事情。
眼睛还真是毒。
“是，”萧承煜坦白道，“我的确没想过放弃与秦家的联姻，所以才会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换掉了秦老夫人第一封给皇后的回绝信。不，现在看来，那封回绝信应该是你的手笔。”
萧承煜自然是想好好利用秦家背后的势力，一开始还担心皇帝不会轻易让秦家三小姐嫁入昭王府，一来皇帝不会允许秦镇势力更盛，唯恐难以驾驭。二来若是容许秦婉入王府，日后若有异心会不好控制。
但是如果对象换成了秦汐的话，所有的问题都会顺利解决。毕竟她在外人眼里身体羸弱，毫无威胁，反而更能帮助到他。
所以他才一步一步顺着秦汐的计划走，最后成功把她拽了进来。
秦汐差点捏碎了手里的茶杯，她冷着脸毫无感情地赞赏道，“我说皇后娘娘为什么明明收到了回绝的信，还要坚持指婚，原来关键点在你这呢，王爷真是好手段啊。”
“过奖，”萧承煜微微一笑，“秦姑娘也不遑多让。”
“我只是不明白，”秦汐放下手里的茶杯，缓缓抬起眼睫，“留在金陵有机会继承大统的皇子中，王爷的势力最胜，皇位几乎十拿九稳，为什么还非要抓着秦家不放。”
“你也说了是十拿九稳，”萧承煜缓缓地靠在椅背上，云淡风轻道，“我要的，是十拿十稳。”
“”秦汐忍着脾气才没有将茶杯直接摔在他脸上，“王爷还真是坦诚。”
“不如我们继续合作吧，”萧承煜单手搭在一侧的扶手上，另一只手撑着额角，平视着秦汐的眼睛道，“我借助秦家的力量在军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你借助昭王府的力量，保全你的家人。”
秦汐微微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冷。
他居然轻易看出了她的意图。
这个人太危险了。
分不清这是今天以来的第几次，想要直接弄死他。
“你创办荣辉堂，掌握金陵城中所有的暗探组织，甚至把生意做到宫里去，”萧承煜缓缓道，“不就是想随时掌握朝中最新动向，若有不测，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扭转乾坤，护住你想护住的人吗？”
秦镇这棵树太大，以至于让皇帝既依赖又忌惮。依赖着他能替大梁镇守边关，保一方和平，同时又忌惮他功高震主，有谋逆之心。
秦汐这么贼，不会看不透这些，所以她能提前准备好退路，萧承煜一点也不意外。
他意外的是，秦汐开始筹谋的时间。
算起来，她应该是从十四岁的时候就开始做这些事情了。
她还真是一次又一次的让他刮目相看。
“你想怎么合作？”秦汐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凉飕飕地看着他。
“按赐婚圣旨完婚，在这期间我们互不干涉。我培养我的势力，你筹谋你的计划，”萧承煜循循善诱，“最多三年，我就能完成自己想要的东西，你也应该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到时候我们签上一纸和离书，从此两不相欠，怎么样。”
“听起来似乎还不错，”秦汐唇边勾起一丝清冷的笑意，“但事实是，我没有你的协助照样可以继续做我的事情，但是你若是没有我秦家的势力，就难以在军中立足。所以，这不是合作，而是让我单方面去扶持你。”
萧承煜嘴角的笑意一顿，略有些尴尬地捏了捏指尖。
这人太聪明了，还真是不好骗。
“你若是想达到目的，肯定是需要大量的银子周转，”萧承煜开始加码，“但是做生意，在户部若是没有得力的人手，很多事情都会受制于人。”
秦汐懒懒地抬起眼皮看他，没有答话。
“我可以帮你在户部安插自己的眼线，也可以帮你拿到通关路引，”萧承煜道，“这样你的生意若是想发展到金陵城以外的地方，不管是进出的货物还是商队，都不会被任何官府的人阻拦。”
这句话说的很含蓄了。
通关路引，不是某一地方的路引，而是加盖了户部和三省公印，整个大梁通用通关路引。
也就是说，如果以后秦汐需要带着家人逃命，有这样一个通关路引，不管去哪里都不会有人能拦得住。
秦汐垂下睫毛抿了一口茶杯里的水，脑海里在飞速考量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脸上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秦姑娘可以先考虑一下，”萧承煜微微勾了勾唇，眼里有一丝胜券在握的微笑，“我们可以以后再谈。”
“上一次跟你合作的时候，”秦汐抬起眼睛看向萧承煜，声音很淡，“你答应帮我退掉我阿姐的婚约，结果却把我牵扯进来。这样毫无诚信的盟友，我又怎么敢再去相信呢。”
萧承煜厚着脸皮道：“我当时答应的是退掉三小姐的婚约，严格来说，我确实做到了。”
秦汐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若不是碍于身份，她真的很想在他身上好好的练练拳头。
“现在我既然清清楚楚地答应了你这两件事，”萧承煜道，“自然会认真履行。”
“可我已经不敢再轻易相信你了，”秦汐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慢吞吞地说，“除非，你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哦？”萧承煜眉尾微挑，“你想要我怎么证明我的诚意。”
“我长姐还未许配人家，我这个幼妹就早早嫁人，于情于理都似有不妥，”秦汐将手肘搁在案几上，单手给自己的杯子续满水，“我要你帮我阿姐找一户好人家，要品性纯良、家世清白，还要对我阿姐好，敬重她，爱惜她，永远不会背弃她。”
“就这么简单？”萧承煜捏了捏指尖，缓缓地问，“那这个人选，有指定对象吗？”
“我瞧着平阳长公主家的独子柳祈元就不错，”秦汐半抬睫毛看向他，“你能做到吗？”
萧承煜唇边缓缓勾起一丝笑意，指尖下意识地在坐塌扶手上轻点着，没有立刻回答。
朝中第一国相之孙和手握兵权的镇北侯府嫡女联姻，这困难程度可不是一星半点。
还真是会给他找难题。
“做不到吧，”秦汐捏着茶杯看向他，“所以这事没得谈。”
“谁说做不到，”萧承煜收起指尖，慢条斯理道，“我刚才只是在想解决办法。”
“哦，”秦汐问，“想到了吗？”
“当然，”萧承煜微微一笑，“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素来手毒心黑，一直都是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对自己的认知还挺清楚。
秦汐微不可查地弯了弯唇，将脊背靠回椅背上，做了个“请”的姿势，“那在下就不多留王爷了，请便。”
“”萧承煜的表情凝固了一下，“我才刚答应帮你解决一个大麻烦”
这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茶还没喝完就急着赶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秦汐慢吞吞地捏着杯子凑到唇边抿了微微冒着热气的茶，语气很慢，“在帮我解决这个大麻烦之前，你好像先给我挖了个大坑。”
然后用尽心机哄着她跳下去，给她埋上土，甚至还上去踩了两脚。
“”萧承煜清了清嗓子，假装没听见，慢悠悠地抬起杯子喝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