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弱点
第八十一章
卫生间里，陆嘉禾关上马桶盖，按下冲水键，身体撑在上面。
赶来的陆澈双手扶着门框，话语有所暗示。
“上一次我们没采取安全措施，我醉得忘记了。”
刚吐完的陆嘉禾像是听到了难以置信的事情，她缓慢地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有些吓人。
从陆澈冷不丁的这句话中，她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他们的夫妻生活很少，但并不是零，偶尔她也会有需求，上一次应该是两个月前，两个人参加了酒局回来。
她喝得不少，七八分醉，是陆澈将她抱下车的，理所应当的进了主卧，肢体纠缠下，她并没有回自己房间。
两个月的时间，如过真的怀孕，现在出现反应也正常。
再回想这两日，陆嘉禾心顷刻间凉下来，她是对气味有些敏感，一次是在婚礼化妆间觉得香熏人，一次是在宋斯青旁觉得烟味大。
是因为……怀孕的原因吗？
陆嘉禾撑着马桶站直身体，淡然道。
“只是这道菜做得不好吃，你想多了。”
“让他们去取试剂，测一测。”陆家主用惯常语气开口，“你不是跟会长夫人说要跟我商量一下这件事吗？”
陆嘉禾走到镜面前漱口。
“那是场面话，做不得真，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测了才能确定。”
“你听不懂我的意思吗？！”陆嘉禾拔高声音制止他给自己下令。
她关上水龙头，抹掉下巴上的水，转过头看向门口，声音恢复寻常：“有也是没有，不可能有。”
她眼神坚定，看不出一丝动摇。
她不可能跟这个欺骗自己的人生孩子。
只要一想到自己未来孩子身上有他一半血，陆嘉禾都会感觉到厌恶。
谁知道会不会遗传什么自私、恶劣的品性。
所以完全不可能，陆澈就不要想这件事。
既然他在旁边听到了她跟会长夫人的谈话，就应该也听到了那个老女人说什么，让家里男人多替她分担些。
到手的权力要再次因为生育被分割出去，那还不如要了她的命！
谁都知道生育对女人来说代表什么。
纵使总有人举个例说“我身边就有人生育没耽误职场，回来甚至升职”，但它对女性职场的负面影响无法估量，是铁打的事实。
如果自己怀孕暂离联盛，陆嘉禾甚至不敢想，她手中最终会剩下什么。
她不想因为孩子，在这场竞争中主动退却。
就算有无数女人愿意为了孕育小生命奉献和付出，并且感觉到幸福，但她不是这种人。
她陆嘉禾，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女孩。
她只为自己。
动物尚且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为什么一个女人成为一个母亲就要放弃这种本能，去渡一渡那道鬼门关，即便可能要用自己的生命为孩子铺路。
陆嘉禾只知道，现在唯一让她感觉到幸福的事，就是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就算你要堕胎，也要先看到结果再做打算。”陆澈眉眼平淡。
“我的身体是我自己的事情，有这份闲心，关心你母亲去吧。”陆嘉禾推开他挡住门的身体，径直回餐厅。
爆发的冲突在他们回到餐桌前时暂时消失。
陆嘉禾坐上自己的位置，对眼前所有的精致菜肴都失去了兴趣，味同嚼蜡地又吃掉几口，满心都被那个虚无的存在占据。
就连顾珍霞委婉问她喜欢男孩女孩，她都难得没有记在心底，只官方化回应了不论男孩女孩都该当作宝。
等饭局结束，陆嘉禾没去送行，直接回到自己房间，握住了春樱送来的验孕棒。
空荡荡的房里她独自坐在床上，穿着刚换上的单薄睡衣，没有躲进被子里，就那样抱膝而立。
她有些恍然，甚至感觉自己当下都已经变得陌生。
有一个生命可能在自己腹中，她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而成为了两个人。
没有阮甜那种幸福和甜蜜，当怀孕的母亲本身没有处在稳定的环境中，生命的突然降临只会给她带来无限的恐慌。
陆嘉禾掩住面，身体有些发抖。
她甚至在假设，如果陆澈百般阻拦，强迫她生下这个孩子，自己要如何反抗。
吃各种各样的药物导致胎儿畸形，亦或者直接拿利器捅向自己的腹部。
她不想生下仇人的孩子，更不想从此多一个能被敌人随意拿捏的弱点。
若不想后半生都陷入痛苦，受人钳制，此刻就一定要坚定地做出正确的选择。
那些无可奈何选择堕胎的女人，也是这样想的吧。
当这个生命来的时机不对时，反而会成为噩梦。
勇敢放弃，才不影响未来的幸福。
可是，自己拥有的第一个小生命，又做错了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离去。
即便它现在还不成型，是个连眼睛鼻子四肢都没分化出来的卵状物，却也影响着陆嘉禾的内心。
狠心舍去，不影响她对这件事产生悲悯。
越想越伤感，以致于陆嘉禾抱着膝头哭了出来。
同龄人此刻都还为人子女，她已失去双亲，却还要懵懵懂懂成为人母，这种痛又要与何人去说。
没有人会支持她，周身所有人都会劝她赶紧生育，这种无形的压迫从社会到家庭，简直无孔不入。
以致于让本来孕育生命的过程都带上了强迫的意味。
这样怎会真正幸福。
直到闹钟响起，等待的时间结束，陆嘉禾抬起头来，拿过桌上的验孕棒。
看到结果的那一刻，她停止了哭泣，重新回归成人前精明的的副总。
弱点不存在了。
虚惊一场。
为防止验孕出现偏差，陆嘉禾让女管事预定了明日去私立医院做妇科检查，但心却不再像刚才那般慌乱。
但这件事像是给她提了个醒。
一次躲避，能次次都躲开吗？
她甚至怀疑那个夜晚，陆澈是故意没有采取措施。
就像是一座活火山，只要这个问题仍然存在，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爆发出来。
第二日，陆澈推掉公事陪在她身边，甚至在等候的时刻主动为她披了件衣服，像是担心她受凉。
当得知身体一切正常并无妊娠迹象后，陆澈突然多问了一句。
“有没有存在先天的子宫发育不良？”
医生摇了下头。
“陆先生，没有您说的这种情况，您夫人身体很好，如果一直未怀孕，可以适当进行调理，或者多出去走走，不要那么大压力，心情放松也能对受孕有所帮助。”
陆嘉禾在旁边披着外套，双手拎包沉默着。
少女时期不好确定，但成年后她其实知道，自己并未遗传母亲身体的问题，只是一些宫寒的小毛病。
她看向陆澈望向医生认真的眼神，看着他在仔细倾听，并进一步询问一些琐碎的事，转过身独自离去。
所以，这个男人还是没有断绝让她怀孕的念头。
这些日忙碌工作，他们相敬如宾，都已经忘记了夫妻这层关系的义务。
在当前社会，娶妻就默认生育。
检查结束，陆嘉禾坐回车上，在她身旁，陆澈坐上来带上车门，车辆缓缓启动。
“今日回去休息吧。”
“来一趟你放心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着不相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