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社交利益
邮轮第三天到了ephesus，简云深强打着精神拉着慕白下了邮轮。他向来对这种带着神秘色彩的遗址很有兴趣。
ephesus曾是吕底亚古城和小亚细亚西岸希腊的重要城邦。由于它的地理位置太具有战略意义，导致这里的历史乱得就像一台戏，你方唱罢我登场，古希腊，波斯，亚历山大，古罗马，拜占庭等都统治过这里，简直就是一个民族宗教大熔炉。
ephesus被人称之为土耳其的庞贝，但这么形容ephesus是有失公允的。庞贝之所以更出名，是因为其毁灭瞬间定格了当时的城市和生活形态的戏剧性。
ephesus是地中海东岸保存得最完好的古城，也是早期基督教的重要中心。在城市规模，历史，经济，宗教影响力等诸多方面，庞贝都难及其项背。
慕白对历史遗迹没有简云深那么大劲头，但简云深喜欢，他也有了兴趣，跟着参观得很认真。
爱屋及乌就是爱的显像，任何人都无法避免。
“你说，并排这么坐着上厕所，是不是也是一种社交方式？”
简云深指着眼前那个2000年前的公厕问慕白。
这公厕十分先进，排水系统完善，就是一个坑挨着一个坑，跟平铺了一排马桶似的。简直是让社恐绝望的设计。
“社交不看形式，只看利益。”
“什么意思？”
简云深不明所以。
“比如我从不社交，因为通常情况都是我给别人带来利益，社交对我没有收益。但，我去付哲奇的酒庄开幕，去黄桑的游艇下海，去黄桑家，最大化的利益是能跟你说说话，最低收益也是能见到你。”
慕白笑着说。
可简云深没笑，他很难受，他不知道慕白也曾经为了他放弃原则，也如此卑微，他很心疼。他很后悔那时候那么伤害过慕白。
他拉起慕白的手，把他拦进怀里，低声说：
“对不起。”
“为什么对不起？”
“曾经让你那么难受过。”
“没关系，我只看结果。”
“还是觉得亏欠你的。”
“那就想想怎么补偿我？”
慕白忽然笑了，笑中带邪。
“任你为所欲为。”
简云深冲他眨了眨眼。
要不是碍于这里人多势众光天化日名胜古迹，这俩禽兽指不定又要干出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了。
“你知道么？阿尔忒弥斯神庙就在ephesus旁边，不过现在就剩一根柱子了。”
“只剩下一根柱子了，有什么好看的？”
慕白终于提出了质疑。以他只看结果的性格，这结果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这可是古代七大奇迹之一啊，即便已经消失成一片废墟，也都有着说不完的故事。”
这就是简云深，即便结果已然如此，他依然会去怀念曾经的过往，为那些曾经而欣喜或伤神。所以他才会纠结于夏赤的事情久久无法释怀。
邮轮第四天抵达圣托里尼的时候，反倒是慕白起了劲，一大早就拉着眼都睁不开的简云深起了床，还亲自把简云深推进了洗手间洗漱。
“据说这是爱琴海最美最浪漫的岛屿，必须去看看。”
慕白兴奋得像个少女，丝毫没了平日里淡定霸总的影子。
简云深搓着一头乱发，不可思议地看着慕白那张兴奋的脸，简直怀疑他的程序被植入了以“浪漫”为触发点的爱情小说和小清新游记的木马。
邮轮吨位很大，不可能直接停靠在爱琴海的岛屿的浅港，只能抛锚在深海区域，游客必须乘坐邮轮的摆渡小艇上岸。
一番下船上船再下船的折腾后，两个大男人并肩站在圣托里尼街头时，慕白幻灭了。
他刚燃起的浪漫因子被彻底浇熄了——这里拥挤得跟早晨的蔬菜批发市场似的，游人如织，接踵擦肩，还有一大半都是同胞。拍张没人的照片是不可能的，连没人的地方都看不见。
别说浪漫了，想慢慢浪都没可能，人推人就把你推走了。
简云深之所以不想来，就是因为之前他来过，当时这里也是这个样子。他没告诉慕白是怕打击他刚刚觉醒的对浪漫的向往。
看着慕白失望的样子，简云深揽过他，亲吻着他的唇，轻轻说道：
“最好的风景是跟喜欢的人一起看的，无论是什么，在哪里。”
慕白的灵魂都被简云深的情话复活了，他拥着他吻了回去。
他俩没享受到心中的美景，却无意中变成了别人眼中的美景——两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在爱琴海最美的岛屿街头拥吻，这本身早已超越了浪漫本身的定义。
俩人在街头闲逛了一会儿，找了家咖啡馆稍事休息。
慕白直接去吧台点单，简云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他刚坐稳，一个亚裔姑娘就凑了过来。
“你会说中文么？”
她对着简云深眨了眨眼睛。
“会。有什么事么？”
简云深以为是来求助的。
“可以要你的电话么？”
姑娘挺美，说话时一瞬间的神态有点像许思南，简云深一时间有点恍神。
慕白点完单，转头就看到这个场景。他一想到简云深之前是喜欢女人的，瞬间一股带着浓酸的郁结之气顶了上来，烧得他心口疼。就连他之前吃那些陈醋也瞬间被新醋带得溅了满坑满谷。
他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拉起简云深就走，他最后的教养和克制不允许他对人恶语相向，否则动静不会这么小。
要电话的姑娘和举着他俩买的咖啡的店员都一脸茫然地看着二人消失的背影。
“你怎么了？”
简云深莫名地看着有点怒气冲冲的慕白，感觉他把自己的手攥得生疼。
“你还喜欢女人么？”
慕白停下脚步，转头问简云深。
简云深一时之间没闹清楚状况，毕竟慕白吃醋这件事对他来说是新事物。
“我也从来不喜欢男人啊。”
慕白听到这话，心口沉了一下，松开了紧攥着的简云深的手。
“可我是男人。”
简云深这才意识到慕白吃醋了，他拉住慕白，一手揽着他的腰，在他耳边温柔地说：
“不，你是慕白。我现在既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我只喜欢你。”
简云深把慕白揉进怀里，想给他所有的安全感和信心，虽然他并不知道如何做会更好。
“告诉你个秘密……”
简云深凑近慕白的耳边。
“你之前甩了我之后，我迷茫了非常久，因为，我发现从你之后我不再喜欢女人了，可也喜欢不上男人，我差点以为自己要孤独终老了。你知道么，付哲奇带我去鸭店，我差点把那个摸我大腿的鸭子打了。”
“你去了鸭店？”
恋爱中的人果然都不是特别会听重点。
“付哲奇带我去的，而且你那时候把我甩了啊。”
发现自己思维被慕白带跑了的简云深赶紧把话题往回拽。
“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我那时发现，除了你，连别的男人靠近我，我都觉得恶心。慕白，我不是因为你的性别喜欢你，而是喜欢上你后，发现我根本不在乎你的性别。”
慕白一直以为“因为一个人，喜欢一个城”是诗人墨客杜撰出来的，他现在信了。
他听完简云深这句话，对圣托里尼的印象忽然好了起来，他觉得这里不仅风景好，还特别浪漫。
可他依然觉得还是不要再下邮轮了，还是船上好，都是爷爷奶奶，顶多被摸摸屁股，不会被要电话。
翌日停靠米克诺斯岛时，慕白果然说什么也不下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不出来。
这情景看得简云深心都化了，他觉得这个男人已经可爱到让自己不知所措了。
他也同时感觉慕白似乎已经通过图灵测试了——慕白现在是个人了。有□□，有情绪，会吃醋，会撒娇，有了人的温度和情感。愈发让人心底发酸，爱到颤抖。
简云深钻进被子，搂着刚学会撒娇的慕白，久久不肯松手——这是他流着血撬开的蚌壳后最终捧在手心里那颗最璀璨的珍珠。
果然，直到终点站雅典之前，他们都没再下船。
下船前的最后一夜是邮轮的狂欢派对。
但是由五十个爷爷奶奶组成的狂欢派对，怎么看怎么像养老院的慰问文艺演出——乐队在舞台上尽情表演，下面鸦雀无声。
简云深觉得这个场景太滑稽了，充满喜剧色彩。
慕白则是依然沉浸在对自己的醋意的震惊中不可自拔。
要是一年前有人告诉慕白：你以后也会吃醋，也会无理取闹。慕白肯定连个眼神都不会给这个人。
可现在的他，不但吃醋，还吃飞醋，不但无理取闹，还在大街上当众无理取闹。
他一方面对自己的醋意无能为力，另一方面觉得爱上一个不在乎性别的人简直太难了，不仅要吃男人的醋，还要吃女人的醋，防不胜防。
他满脑子都在思考要怎么避免。但他想的不是如何避免自己吃醋，而是如何避免简云深招蜂引蝶。
爱情就是如此，即便优秀如慕白，依然会不自信，会嫉妒，会彷徨，会需要安全感。
“你有心事？”
简云深看到慕白心不在焉地把糖包加进威士忌搅了搅，顿时觉得他脑子里的事情可能很棘手。
“我……”
慕白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事情难以启齿，总不能告诉简云深自己脑子里正在盘算着怎么把他关起来不让他见人吧。
“跟我说说你的前任……们吧。”
慕白终于找了个自己觉得特别完美的切入点。
“她们啊……”
简云深故意拖长了尾音，造成自己在思考的假象。
果然，慕白一听脸色都变了。
简云深看到慕白表情笑了，拉起慕白的手，特别郑重其事地接着说：
“歌德说过一段话，「迄今为止，我生命中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序幕，只是拖延，只是消遣，只是浪费时间，直到我遇见了你。」慕白，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这情话太缠绵，卷碎了慕白所有的坏情绪和失落感，也卷走了他所有的不安和彷徨。
他们在“养老院慰问演出”的音乐声中长久地拥吻着，仿佛世界上只有他们二人。
邮轮最终停靠在雅典后，俩人下了船瞬间化身背包客，消失在了芸芸众生之中。
两个人走了一段就发现不对劲，雅典的街头一片静悄悄，景点和周围商店都关着门。
简云深找了个路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又罢工了。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恍惚间简云深觉得回到了法国——毕竟法国的国粹就是罢工和度假。
他现在同时拥有了。
正当两个人在大街小巷无聊地乱晃时，简云深接到了公司的电话。
“简总，bio-x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