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以牙还牙
办完登船手续，行李员把两个人的行李送进船舱，并同时把他们领进他们预定的房间，那是一个有着巨大阳台的双层顶级套房，除了飘在海上，设施几乎跟他们平时住的酒店总统套房毫无差别。
酒柜里还细心按照客人的口味提前准备的酒水，自然也有慕白的山崎。
“你为什么一直喝山崎？”
简云深这个问题从慕白跟夏赤那句“老样子”时就埋下了种子，愈演愈烈，他害怕这个习惯跟慕白过往的感情有关。
“开始是因为我母亲高兴时就会喝这个酒。后来就喝习惯了。”
慕白的回答让简云深松了口气，同时又让他有点后悔问了，他知道慕白从不提父母，这应该是他的痛点。
晚餐前是小型欢迎酒会。
地点在邮轮的中央会客厅，基本主题就是，船长代表全体船员欢迎大家的到来。
船长是个意大利男人，有着典型地中海人种的长相，高鼻大眼，浓发深皮，身材短小精悍。他热情地致着欢迎词，英语打着卷在舌间乱飞，语调平仄跟意大利语一模一样，每个音节尾部都是降调。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是什么语种。
接下来就是参观邮轮。
这邮轮就是黄桑那艘游艇的放大版，奢华到离谱，感觉每一平米都镶着金。虽然不及那种万吨级邮轮的设施夸张，但也是应有尽有。别说泳池，赌场，电影院，健身房，表演厅之类的基本配备了，餐厅就有七个，连酒吧都有三个。可游客统共只有五十人。
但所有的乘客对邮轮的奢华似乎都不太感兴趣，群体性一脸漠然地跟在“导游”后面参观着，连个东张西望的都没。
可见这些不仅仅是见过世面的人，很有可能他们就是世面本人。
最后是安全逃生演习，船员带着这么一群老弱病残们，顺着逃生标识来到邮轮船身悬挂的几艘救生艇边，讲解着遇到危险如何弃船，如何逃跑，如何乘坐救生艇，如何穿着救生衣。
热爱极限运动的简云深对这种安全事宜已经熟到烂了，满眼无聊。
“我觉得我们不用学这个。”
简云深蹭到慕白耳边开始跟他说小话。
慕白看了一眼目之所及的爷爷奶奶，瞬间明白了简云深的意思。
“你是说，以我们的性别，岁数和身体状况，再参考老弱妇孺优先的救生原则，到时候我们根本上不去。”
“除非这种地方是参考资产状况优先救援。”
简云深挑挑眉，又胡逼调侃起来。
“就算依照财富，我们也不一定上得去。”
慕白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些深藏不露的爷爷奶奶。
俩人相视一笑，忽然找准了频率似的，虽然只是个玩笑，这份思维碰撞，让简云深一阵欣喜。
他瞬间想到了夏赤和简山隐的相处方式，那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却始终觉得自己无缘找到的契合。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似乎也拥有了。
终于到了晚餐时间。
头天晚上是欢迎晚宴，有着装规范：男士必须着正装，女士必须穿裙子。
折腾了一天，简云深早已经饥肠辘辘了。换好西服的他打开房门，准备跟随爷爷奶奶们矍铄的步伐一起去餐厅用餐，却被慕白一把拉住了。
“跟我来。”
慕白把简云深带到最高层的甲板上，那里矗立着一个用灯光布置得很美的白色篷房，四面的帷幔被风吹起，十分唯美。篷房里摆着一张摆满鲜花和美酒的铺着洁白的提花餐台布的餐桌。
简云深看着此情此景，跟进入了时光隧道似的，开始有点眩晕。
慕白拉开椅子，浅笑着示意简云深入座。
简云深坐下后，慕白开始让侍应生上菜。
上来的竟然都是慕白缺席那天生日上简云深精心为慕白准备的餐点，连酒的牌子都一样。
简云深的大脑早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片翻天覆地——他的固有思维在崩塌，之前的情绪记忆在推翻重建，连对慕白的所有认知都在一点一点地破立着。
慕白给简云深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红酒，然后打了个响指，瞬间，甲板上焰火四起，火树银花，灿烂漫天。
“生日快乐。”
慕白举着酒杯对简云深笑着说。
简云深看到慕白在身后一片绚烂的焰火中，冲自己举着杯子，微笑着，他的笑像是月光炼成的钻石，绚烂夺目。若天神下凡，令人移不开眼。
“这是我欠你的，今天补上。”
说到这里，慕白垂下眼，简云深看不清他眼波中深深的遗憾和愧疚。
“那天你来了？”
简云深看着慕白，眼底忽然有点酸。不知道是为了当时，还是为了现在。
“嗯。”
不仅来了，还整整看了四小时，不仅看了四小时，这次行程之前他还专门找到了简云深当时聘请的洋人大厨，问到了菜单和酒单。
简云深忽然觉得自己又愚蠢又自卑，被自己的小心思深深蒙蔽，从未想过其实慕白也会像自己喜欢他那样喜欢自己。
简云深站起来，绕过桌子，拉起慕白，把他紧紧抱进怀里，并在他耳边轻声说：
“慕总，用我的招数打败我，你这是以牙还牙啊。”
“别乱用成语，我这叫青出于蓝，而且「模仿是成功的捷径」。”
“船长怎么会允许你在甲板上放焰火？”
“这艘邮轮的服务宗旨就是，可以满足客户的一切定制幻想。”
“啊，明白了，有钱能使鬼推磨。”
“本来我想修个栈桥的，但这船甲板的硬件条件不允许，这已经是降级方案了。”
慕白说这话时，一脸失望，看样子是非常想彻底场景还原。非常强迫症了。
简云深可不失望，他捧起慕白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俩人在漫天璀璨焰火中拥吻在一起。
不知道何时已经在旁边围观的爷爷奶奶们都跟着鼓起掌，还有奶奶兴奋地甩掉一根拐杖用手指吹起口哨。
人类热爱嗑cp这件事，果然放之四海而皆准。
面前这个人笑容灿若焰火，瞬间点燃了慕白的心。此刻觉得，慕白第一次知道，原来爱一个人，真的会想为他做一切，哪怕只是给予，都会满足到无与伦比。只因为想看到他因为你做的事情而露出的笑脸。
他们都有钱，都不缺一段旅行，也不缺一次度假，更不缺一顿晚餐，一场焰火，让他们感动的是对方全心全意地为自己花的心思。这是无价的。
这一餐吃得极为惬意，简云深从来没觉得小羊排这么好吃过，别说巧克力熔岩蛋糕了，连酱汁，奶酪和面包都带着挥之不去的甜味。
但此时此刻，他最想吃的是对面这个甜到发腻的男人，显然对面男人也是这么想的。
俩人吃完饭，匆匆回到房间，门都没关上就气势汹汹地纠缠在一起。
他们可能是这艘船上唯一还有性生活的一对儿了。
等到俩人把房间里所有的地点都刷了个遍，精疲力尽地躺在房间阳台的长椅上开始喝着酒聊天。
“这一年你已经给我过了两次生日了。”
简云深把许忆北那一次也算进去了。
“那次不算。”
慕白死不承认，他不想回忆自己曾经“卑鄙”的试探。
“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浪漫的？”
简云深转过头深情款款地看着身边这个已经产生巨变的男人。
在简云深的记忆里，慕白是不具备这个功能的。
“我让我的秘书小姐把她觉得最浪漫的小说情节都抄送给我了。”
慕白认真解释着。
简云深想到自己为了给慕白过生日看了通宵的韩剧，忽然笑出声了，但他不想告诉慕白自己也干过这种傻事。他觉得能这么坦然丢脸的，只能是慕白这种毫无尴尬症的人。
而且他此刻只想享受慕白为他干傻事。
“但她抄送的情节都有点……黄。”
慕白面露尬色。
你这是在给你自己找借口么？慕总裁？大丈夫变黄就变黄，推到女人身上算什么英雄好汉？
“邮轮也是小说情节？”
简云深想了想，觉得邮轮这种地方，难道不该以艳遇和露水情缘之类的调性为主么？搞基是什么新打开方式？
“不是，这是电影桥段。”
简云深印象中关于邮轮的电影只有《恐怖游轮》《海上钢琴师》《海神号》和《泰坦尼克号》，反正没一个善终的。
“什么电影？”
“《爱情命运号》，一个很老的国产片，不是很好看，你肯定没看过。”
简云深迅速上网搜索了一下这个电影，他有点诧异，这是他绝对不会涉猎的电影主题，他觉得慕白也不是会看这种电影的人。他根本不是个会看电影的人。
“为什么是这片？”
“因为我母亲很喜欢，她说她跟我父亲就差不多是那么相识相爱的。”
这是慕白第一次提到家人，简云深听得很认真，但仅凭这三言两语，他基本上构建不出慕白的性格跟这段描述的关联。
按理说慕白的父母是这么浪漫的人，拥有这么浪漫的往事，慕白怎么会被养成一个曾经励志断情绝爱的ai？
慕白没说，白飞灵当年作为亚洲最大的豪华邮轮下水的表演嘉宾被邀请，然后在船上结识了邮轮公司的老板慕启年，也没说这次浪漫邂逅，正是那场无人幸免的旷世畸恋的开始。
白飞灵心情好时，就会放《爱情命运号》这部电影，对慕白来说，在家里能看到这部电影的时候，白飞灵都是美好的样子。这部电影像个标签，标记和连接着慕白为数不多的关于快乐的记忆。山崎威士忌也是。
慕白想把这份仅存的快乐记忆，加上简云深的影子。
“而且，你在游艇甲板上唱歌的时候，我就想把你按在那办了，那刻开始，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船上试试。”
慕白看着简云深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都是烫的。
这才是你的原始动机吧！慕总！
从禁欲到浪荡，这种反差感，简直让人欲罢不能，慕白的话像星星之火，瞬间又撩起了简云深周身的烈火熊熊，他冲着慕白就扑了上去。
他俩总是如此，纯情文戏演着演着就变成了23禁动作片。
其实慕总当时产生这种冲动并下定决心是被贺见涛气的，他没说而已。
翌日，船靠岸在爱琴海的limnos岛附近。
俩人连床都没下来，还下什么船。
面对此情此景，慕白忽然觉得自己的安排出现了重大的失误，他严重低估了某个关键环节需要占用的时间和精力。
在经过深刻的反思之后，慕白毅然决然地又把简云深扑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