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禽兽不如
江明很快就察觉到了老板的变化，他觉得自己的老板生动了起来。说直白点就是，有点人味了。
车里的音乐不再只有歌剧和交响乐，也有了些摇滚，爵士和布鲁斯。ipad浏览的内容也不只是金融财经，还掺夹了一些介绍重型摩托车的图片和视频，还有几部法国喜剧电影。甚至有几次午餐没吃万年不变的三文鱼沙拉，而是叫人买了汉堡和薯条。
对于老板的转变，江明很不安，那是一种ai通过了图灵测试的感觉——既欣喜又恐惧。
得知简云深的恋情终于走向正轨的付少爷则是表现出一脸“不争气的儿子终于嫁了出去”的老怀安慰。
一段时间下来，简云深带着慕白把能玩的几乎玩了个遍，室内的室外的，静的动的，上山下海，骑马射箭，攀岩跳伞。
平心而论，俩人是真能玩到一起，扎飞镖赌伏地挺身都能玩通宵。
简云深甚至还会带慕白去打野球。
打野球那打的是球么？那打的是架。两伙人一言不合就干架才是打野球的精髓所在。
打完球的第二天，江明看到慕白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出现在慕氏顶层那间庄严豪华的总裁办公室时，震惊到给咖啡加了两遍糖。
这是慕白从未有过的体验，他从来独来独往，不恋爱也不交友，这是他第一次遇到了一个平等的陪伴者，做一样的事，收获相互给予的单纯快乐。
慕白像是被写好的程序，一旦执行起来，严谨且永无停息，无爱无恨，无喜无悲，无怨无求。
在简云深的“帮助”下，慕白似乎跳跃到了一个平行世界，一模一样的自己，却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情绪和心情，连带看周围的世界都跟着不太一样了。他注意到了江明有洁癖，司机有强迫症，办公室门口的一个秘书小姐爱看小说，另一个秘书小姐爱追星。
简云深这个突如其来的男人，像是慕白完美程序里的一个bug，又像是他修整服帖的花园里冒出的一支野玫瑰。
让他又惊又喜，又乱又怕。
俩人的约会就这么持续到了入冬，但除了海边那个点到即止的吻，竟然也再没了任何亲密的动作。
滨湾在南方，是没有雪的。
第一场雪降临北方大陆的夜，网上铺天盖地全在刷雪景的照片，简云深忽然感慨说想去滑雪。
慕白一愣，神色有点晦暗不明，他想了想，然后对简云深说：
“我让江明带你去办签证，我们去瑞士滑雪。”
“我没有护照。”
简云深一阵慌乱，这几个月日子过得太开心，开心到他都忘了自己是个假货，身份证还能用假的，但用这个身份办签证根本没可能，总不能用他的法籍护照吧。
“不然，算了吧。”
简云深想把话往回收。
“那就在国内滑吧。”
慕白也没多追问，而是马上给出了个替代方案。
简云深松了口气。
几天后，俩人就住进了江明订好的雪场酒店别墅。
别墅很漂亮，也很温馨，全木结构，北欧风格。
外面大雪纷飞，屋内壁炉烧得很旺，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松香味混合着木头燃烧的味道，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安心和惬意。一切美得像是只该出现在童话里的样子。
傍晚时分，酒店服务生就开着雪地摩托送餐来了。
热腾腾精致的餐食伴随着此情此景和对面帅得发光的男人，一切都完美得一塌糊涂。
晚餐后，俩人已经把佐餐的红酒喝了个干净，慕白又打开一瓶香槟，同时拿出一个盒子。
“生日快乐。”
谁生日？
简云深懵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今天是许忆北的生日。
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块很贵的腕表。简云深在法国时买过一块一样的。他赶紧表现出惊喜和感谢。
但慕白竟然也伸头过来看了一眼盒子里是什么，看样子礼物是让助理准备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买了什么。
简云深有点失望，因为看样子礼物不是慕白亲自选的，但又不怎么失望，因为不是他真正的生日，反正情绪十分复杂，他自己都理不明白。
一瓶香槟很快见底。
慕白微醺，简云深半醉，俩人懒洋洋地并肩靠在壁炉前的沙发上，同时看着火苗跳动。
“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么？”
静谧中，慕白的声音飘进简云深的耳中。
慕白的嗓音太勾魂了，性感的低音中带着浓浓的蛊惑，沉缓沙哑，蛇一样地钻进鼓膜，让简云深浑身发热，嗓子发干。
他转头看向慕白，距离很近，鼻腔里满满的全是慕白的气息。
“我想吻你。”
简云深说的同时，一手拢住慕白的面庞，吻了上去。
简云深滚烫的嘴唇，缠绵地落在慕白的唇上，他轻咬着慕白的下唇，舔舐他的唇峰，慕白润软的嘴唇，甘美炽热，让简云深迷醉。
慕白一怔，似乎完全没料到对方的这个动作，但一瞬之后，他闭上眼，手轻轻地攀上简云深的脊背。
简云深吻到有点失神，忽觉慕白重重地吻了回来，他的舌尖游弋在简云深口中，毫无技巧，只是探寻和纠缠，软却充满力量。
这个吻最初轻缓而缠绵，而后慢慢变得炙热，直到最终忘情而迷醉。
俩人的嘴唇分开后，慕白似乎想开口说什么，但他始终没说出来，眼神中却有种抑制不住的繁杂和不安。
“我去洗澡。”
慕白站起身，走进浴室。
这句话直接让简云深烧了起来。
这是要来了么？自己期盼了那么久的事，就要来了么？
想着接下来终于要水到渠成，简云深兴奋不已，搓着手苍蝇似的在屋子里无法抑制地踱来踱去。
现在要怎么办？脱不脱衣服？站着坐着还是躺着？套在哪？还是去洗个澡先？
简云深用五分钟洗了个战斗澡出来，穿着浴袍一脸期待地等着看慕白的美人出浴。
慕白倒是不急不慌，洗了大半个小时才磨磨蹭蹭地走了出来。
他只穿了条睡裤，露出精壮的上身。顺着发梢滑落的水珠，勾勒出的不仅是他完美的肌肉线条，还有简云深旖旎的春梦。
简云深正在思考开场白时，慕白先说话了。
“晚安。”
慕白转了个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咔嗒”的落锁声，不仅锁上了门，还锁住了简云深全部的有色幻想。
简云深傻了眼。
这他妈的什么意思？
都这样了，然后各自回房睡觉？
这个别墅为什么他妈的有两个房间？
这么悲怆的时刻简云深竟然不合氛围地想起一个笑话：男女朋友睡一个张床，女的划了条线：过线的是禽兽！醒来发现男的真的没过线。女的狠狠打了男的一耳光：你连禽兽都不如！
早就坚硬如铁，满脑子限制级的简云深独自翻滚在另一个房间的床上，一边回味那个吻，一边深深怀疑付哲奇可能是对的。
慕白真的不行。
而且上下前后都不行。
来都来了，人没睡成，雪还是要滑的。第二天一大早，俩人带着滑雪板上了山。
简云深玩的是单板的，动作又野又帅，放荡不羁。而慕白就传统多了，双板，动作优美标准，无懈可击。俩人滑了几趟蓝道热了热身，然后爬上缆车，准备上□□。
缆车不大，能容纳四个人，但现在不是节假日，缆车里只有他俩。高处眺望而出，风景很好，十分惬意。
缆车攀爬到一半，忽然卡住不动了，俩人被困在了缆车里。
慕白想打电话求援，却发现手机没信号，打不出去。倒霉的是，他摘掉手套打电话时，手套从缆车的缝隙掉了出去。
“应该很快就好了。”
也很不安的简云深故作镇定地安慰慕白。
没了手套，慕白的手很快就冻得受不了了，他不断哈着气，来回搓着手，但看样子效果并不好。
简云深笑了笑，伸手把慕白冰冷的手拉过来，直接塞进自己的衣服里帮他取暖。
慕白被简云深这个举动明显惊到了，浑身一紧，表情都跟着不自然起来了。
简云深不禁思考：这个人，是真的没有被人疼爱过么？这样简单的举动竟然能让他有如此大的反应。
“没人帮你这么暖过手么？”
“没有。”
慕白说这话的时候，揣在简云深怀里的手明显地颤了一下。
简云深感觉到了。
“没人在乎我的手冷不冷。”
慕白的语调一如既往地无波无澜，但还是被简云深听出了那一丝没掩饰住的委屈和酸楚。
简云深忽然感到心口一阵紧。
越是强大的人，一旦流露出脆弱的那面，越让人感到心疼，这样的慕白，让简云深心生怜爱。
他忽然很想吻这个人，想用吻安抚这个看起来强大但其实脆弱的男人。
他凑向慕白，先是轻轻地用唇尖轻触慕白冰冷的唇瓣，温柔地抚慰了一下，接着是第二下，他在慕白上唇上轻吻，吮吸，然后是第三下，他含住慕白的下唇，放开，再含住，一次次地吸吮点吻，一次次加深。
气息在鼻间交融，温热湿润。眼波在彼此眸底流转，温柔缠绵。
慕白的手在简云深的衣服里颤抖，他扣住简云深的腰，隔着t恤摩挲着他的皮肤。
简云深最后把慕白揽进怀里。两个人静静拥着，耳边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拥抱，还是因为刚才的吻，隔着厚厚的衣物，简云深依然明显感觉到了慕白胸膛的震颤。
忽然，缆车在剧烈震动了一下后开始缓缓移动。
电力的恢复让慕白像是被从一个真空的幻境被猛然拉回现实一样，他条件反射般瞬间把身体往后一缩，结束了之前跟简云深紧紧相贴的亲密姿态。
简云深先是被他的过激反应吓了一跳，然后就是无尽的失落。
他以为这次终于探底了，结果发现慕白似乎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