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蚌壳里的珍珠
终于，在又一次抽烟等待后，简云深没有出现。
慕白又等了一会儿，依然没看到人下来，只能进屋去找。他寻着声来到地下健身房，发现简云深穿着t恤运动裤，缠着手带，正在打沙袋。
此时简云深裸露的皮肤上蒙了层亮晶晶的汗，脸也稍稍有点儿红，半长的头发打着绺垂下来，发梢还缀着汗珠，浑身上下喷发着雄性气息。
慕白看得不禁眯了眯眼睛。
简云深看到慕白来了，扬着下巴冲他笑了笑，表情张扬肆意，十分美好。
然后他怼了怼拳头，示意慕白来一场。
慕白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摘下腕表，松开领带，把西装外套脱了丢在旁边。
慕白是真的学过的，招式全是正规军的路数，当年他被绑架过一次以后，格斗散打就成了必修课。他招式漂亮，就是实战经验一般。毕竟平日里也没人敢真跟他动手。
简云深是野路子，跟阿拉伯混混校园黑人恶霸打架启的蒙，在街头实战中走上巅峰，手又黑又狠，总爱冲着下三路招呼。
“什么规则？”
慕白边往前走，边端着手解袖扣，那姿势很正经，可却在简云深眼中有种色·情感，看得他有点口干。
“输了脱衣服？”
简云深顺着自己黄暴的意淫随口一说。
“行。”
慕白竟然答应了。
简云深还在为了慕白答应彩头的事震惊，慕白就已经扑了过来。
简云深被动地侧头躲过那慕白来势汹汹的一拳，利落地擒住了他的手腕，狠狠往拳台边柱上一撞。被撞在柱子上的慕白发出一声闷响，却同时用另一只拳头冲着简云深身侧砸去。简云深赶紧招架，后退一步来了个冲着对方裆部就抬腿，慕白一把挡住他的脚，自己脚下一拧，转了半边，顺势一拳打向简云深侧腰。简云深狼狈防守，但还没来得及出下招，就被慕白顺势拧住胳膊摔倒在地。
“脱吧。”
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简云深竟然从向来没什么情绪的慕白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丝雀跃。
简云深单手一掏，就把t恤从自己身上拉了下去，姿势又野又性感，露出一身漂亮的肌肉。
慕白冲着他勾勾手指，示意他再来。
简云深一个飞身直冲慕白而去，慕白轻巧的侧身闪躲，转身后，拳风冲着简云深面门就过去了，简云深避无可避，只能硬生生接下这一拳，但同时拽住对方来不及往回收的胳膊往怀里一拉，然后利落的一个过肩摔将慕白砸到地上，扑上去，慕白迅速闪身躲开的同时，屈膝顶向简云深的要害。简云深把大腿卡在慕白的胯间，直接把人按住了，双手和膝盖压制着慕白的四肢，整个身子完全叠在他上方，把慕白困死了。
“脱吧。”
相对于慕白的雀跃，简云深就直接摆出一副耍流氓成功的嘴脸。
慕白挑了挑嘴角，伸出修长的手指开始解衬衫扣子，一颗一颗，动作很慢，像一场属于男人间的脱衣舞。
看得简云深脑子里烟花乱炸。
渐渐，慕白胸膛尽露，腹肌也都现出来了。操，被付哲奇那小子说对了，真是八块。
慕白把脱掉的衬衫甩在擂台旁边，捏着腰问：
“还来么？”
简云深看得眼都红了，二话不说狼似地扑了过去。
俩人又缠斗了好十几个回合，最终竟然谁也没让谁再脱成衣服。这一通折腾后，俩人都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没了力气，四仰八叉地躺在擂台上挺尸。
“这才是男人该有的约会。爽！”
简云深打痛快了，边喊边从边上捞了支烟，点上抽了起来。
“我说过，我没谈过恋爱，我不会。”
慕白理直气壮到让人心疼。这货显然已经知道自己的约会流程不得人心了，但他还是尝试挣扎了一下。
简云深忽然觉得此时的慕白身上那股“被触及知识盲区”的挫败感竟然有点可爱。
“抽么？”
简云深把自己抽过的烟递给慕白。
慕白想了片刻，接过那支烟，抽了一口。俩人就这么一人一口，安静地躺着抽烟。
一支烟抽尽，简云深忽然跳起来，对着慕白兴奋地发号施令：
“起来，洗澡，出门。”
慕白也没问去哪，他似乎对简云深主导的约会十分有信心，反正也不会比他设计的约会更糟了。
简云深洗完澡换完衣服出来时，慕白也已经收拾妥帖了。
俩人出了门，慕白刚准备拉开自己那辆迈巴赫的车门，就被简云深制止了。简云深示意慕白站在原地等，自己则是去了车库，然后他牵出来一辆重型摩托，手里还拎着两顶头盔。
简云深一伸腿垮了上去，长腿支地，伸手把头发别在耳后，戴好头盔，压腰前倾，发动机车。
这架势，横刀立马，又野又飒，帅得没边。
慕白嘴角微微上扬，戴上简云深抛给他的头盔，迈腿上车，双手自然地环在简云深腰间。
慕白手心的温度透过织物传到简云深的腰腹间，这温度搞得简云深体内一股热气有点控制不住要往外涌，他赶紧默默背了首诗，压制了一下气息，松开离合器，带着慕白呼啸而去。
收获这种“亲密接触”，真无蓄谋。
泡妞无外乎是带妞见识没见过的世界——若她涉世未深，带她看尽繁华灿烂；若她阅尽千帆，带她去坐旋转木马。
简云深虽然没搞过男人，但他觉得搞定男人也应该如此。
他打听到慕白没玩过摩托车，就弄了一辆，想带他过过瘾。毕竟没有雄性能抗拒这种刻在基因上的钢铁情结。
慕白确实没玩过肉包铁，这种对性命有威胁的东西，他都没什么机会接触——年少时被禁止，长大了没时间。
一路上重机风驰电掣，慕白内心电闪雷鸣。男人的浪漫，大抵就是速度与激情吧，一场架，一辆车，简云深都带给他了。
但此时，沉浸男人的浪漫中的慕先生根本不知道自己给前面的骑士带来了多大的困扰——简云深硬了，还硬得很决绝，很坚持。
简云深背完欧盟成员国背二战战役，背完二战战役背元素周期表，背完元素周期表背圆周率，背到最后都串台了，依然无法抵消慕白整个身体严丝合缝紧贴自己后背带来的巨大刺激。
只能就这么一路硬着开到了要带慕白去的那间livehouse。下车时，简云深缓了好一会儿，他当然不能让慕白看出来端倪。
这太丢人了。
俩人进去时，乐队演出已经开始了。
台上乐队正在表演着，音乐很棒，主唱嗓音很好。躁动的气氛加上令人血热的音乐，让简云深很快就嗨了起来。
慕白显然不是很习惯来这种地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拘谨和不自在。
简云深看出了慕白的不适，从吧台买了两瓶啤酒，递给慕白一瓶。
俩人碰了碰，各自开喝。
果然，酒精是最好的多巴胺催发剂。
很快，慕白身上那种不适随着血液里酒精浓度的升高减少了许多，他开始随着音乐的节奏而微微敲动手指。他甚至还把简云深买给他的薯条汉堡吃了个精光。
简云深很开心，能带慕白来这种地方，还能让他肉眼可见地嗨起来，这是一种潜入深海撬开蚌壳看到夺目珍珠的喜悦。
男人的快乐果然是建立在开拓和征服上的，都喜欢在白纸上刻画出自己的记号。
简云深也不例外。
演出结束，夜已深沉，俩人随着人流而出。走到重机前，简云深并没急着上车，而是对着慕白甩了甩头。
“想试试么？”
慕白不置可否。
“我教你。”
简云深把钥匙抛给慕白，慕白接住，发动了机车。
慕白学得很快，没多久，他就成功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绕了好几圈。
简云深就站在原地，看着慕白有点因为兴奋和紧张而微微浸出汗珠的脸。他觉得此刻的慕白很可爱。被他画了标记的慕白，很可爱。
俩人最终把机车开到环海公路，停下，然后随意地坐在路边，喝着啤酒，抽着烟，听着夜晚大海深沉澎湃的律动，看着路灯穿过树叶投下的斑斓光影，感受着白日喧嚣城市陷入沉睡，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大部分是简云深在说，大部分关于艺术，他说他喜欢摇滚，喜欢爵士，更喜欢布鲁斯，最喜欢clapton，喜欢clapton出神入化的吉他solo。他说他爱看老喜剧电影，尤其喜欢louisdefunès，《legranderestaurant》他看了五十几遍。他说他喜欢达达，喜欢picasso的蓝色时期，喜欢duchamp的现成品和gaudi的圣家堂。
慕白就静静地听着，看着简云深神采飞扬地描述那些他心中美和好。
夜风习习，酒劲被带了出来，不清醒，也不迷乱，刚刚好的醉意，让二人的心都前所未有的放松和舒适。
也许是气氛太好，也许是酒意渐浓，慕白忽然有点想吻面前这个人。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奇怪冲动——吻一个人。
他以前从不想吻任何人。
正在他很认真地思考为什么想吻这个人时，简云深的唇已经覆了上来。很轻，很软的一个吻，带着相同的酒气和相同的烟草味。
又浓又淡，又甜又醉。
时间瞬间有点停滞，夜风也不再流淌。
慕白有点晕了，不晓得是因为啤酒，还是那个吻带来的陌生触感。
也许从这一个吻，俩人的恋爱才算是真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