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贾字楼的拓跋英
“张师兄，刚才那是轻功吧？”大家又坐回凉亭里面，李富贵忙问道。
“嗯…是家传腿功，里面有轻身功夫，也有踢法步法等。”张小虎解释。
“哇~家传腿法耶！”李富贵感叹。
家传腿法怎么了？这有什么好哇的？许平安觉得奇怪。
“张师兄，那你爹一定很厉害吧？”李富贵追问不休。
“嘿嘿…我爹还行吧。江湖上有点小名气，都称他‘神腿张’。”张小虎不无得意，嘴都咧开合不拢了。
“哇~‘神腿张’，听起来好厉害耶！好威风耶！”
怎么这么多‘哇’‘耶’？怪肉麻的。
许平安盯了李富贵一眼，后者浑然不觉。
“家传的功夫，肯定不能外传的吧？我还以为能…唉~真可惜啊…”李富贵假装迟疑，但眼里满含期待希冀地看着张小虎，终于露出了“无耻的獠牙”。
哦~在这儿憋着呢？小富贵儿行啊！许平安明白了。
也眨着饱含希望的眼睛，深情地望向张小虎。
不光许平安，还有三虎大愣也都是一个模样。
只杨大宝例外，他是立志要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潇洒书生的。
“啊这…确实是不能外传。但是呢…嗯…一点点交流应该还是可以的。”张小虎实在是受不住，松了口。
李富贵一把握住张小虎的手，激动得乱摇，都开始哽咽了。
嗨嗨，过了过了！演过了！许平安眼神示意李富贵收敛一些。
李富贵才不管呢，终于可以学轻功“飞”了！
……
同一时间，河西武威郡一处岁军大营内。
九月季秋了，天气颇冷。
大营各处点燃许多篝火，提枪携矛的一队队岁兵穿梭在各帐篷之间不停巡逻着。
忠天院师生聚在帐篷内，李秘居中，气氛有些沉重。
刚收到书信，随逃难人群往回走的紫衣及锦衣在大兴城门口遇害身亡。
李秘说出此消息时，其他忠天院师生一片哗然，都不敢相信。
谁这么大胆子？！
一帐篷人替死者伤心是免不了的，但他们更气愤的是，竟然敢有人动忠天院的学员？！
邙山匪，誓与你等不两立！
看着群情激愤的学员们，李秘锁紧了眉头，“记住！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在外切勿自满。”
把师生遣散回各自帐篷后，李秘盯着灯火，陷入沉思。
……
“废物！”回到自家帐篷刚坐下，宇文成都就冷冷骂出。
宇文成龙身体紧绷，站在侧后垂首不语，心里忐忑。
他没敢跟兄长说，是自己让紫衣锦衣对付那帮小鬼的。
他一向怕这个不苟言笑的兄长甚于怕父母长辈，虽然从来没有打骂过他。
“家训抄二十遍。”宇文成都盯着弟弟，满眼鄙夷。
宇文成龙小脸忽然阵青阵白，心里狂呼发誓，一定要灭了那帮小泥腿子。
……
隔天，天气阴冷。
大兴城西，永隆里，某巷道。
四个小“探子”加张小虎并排站在巷路边，盯着对面的宅院大门，行人路过，都好奇地打量他们。
宅院不大，却洁净精致。
……
“这里？”张小虎怀疑地问道。
“对！就是这里。妈的，谁能想到，管家和狗日的牙子是一伙儿的？牙子收了钱，说是去解手，却是溜了。管家却说跟牙子不熟，也没看到我们给钱，分明是合伙坑我们…”李富贵恨极，牙咬得嘎嘣响。
张小虎很是无语，“知道这种宅院值多少吗？至少得要上千两银钱！就算租赁，一个月怎么也得八九两银，你们找这种宅子，合适吗？”
“什么？着急？着急就能不管三七二十一了？防人之心懂不懂？这人生地不熟的，又是小孩儿，你们也不知道怕，哪儿来的胆子，胡乱就敢跟生人租房子？”张小虎越说越来气，都快抓狂了。
四个“探子”被说得脸通红，无颜面对，送目光于遥远虚无处。
道理都懂，就是没做到。
奚落半晌，张小虎继续问道：“多少钱？”
“三十两银。”许平安老实回答。
不算少，但也真算不上大钱。
张小虎好像有些为难，思虑半晌，“报官估计也没用，这种下九流的人和事儿用道上的办法更适合解决。”
“嗯…城里我有个师兄，不是松院的师兄，是我爹的徒弟。出师了，在大兴开镖局好多年，江湖上认识不少人，这种事情就他一句话的事儿。怎么样？要不我去跟他说一声？”
四个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张小虎。
“我们是缺阅历，但不是缺心眼儿。”
“才三十两银耶~对我们是笔大钱，但在你师兄眼里估计也就一顿酒钱。这种小事去求他，你不嫌丢脸，我们都臊得慌，直接扔给你三十两都有可能。”
“心领了，不想拿这种小事儿，去麻烦人家。你跑十来里路到城西陪我们看看，已经非常感谢了，别让我们更不好意思。”许平安啰里啰唆一大套。
张小虎闻言五官舒也展开来，松了口气，抹了抹汗，“哎呀妈呀！真怕你们答应，紧张死我了。呵呵…”
“真让我拿这种事去跟师兄说，我也不好意思。得亏你们有点眼力见儿，不然这台阶我可真下不来了。哈哈…”
“张师兄，你脸皮跟大兴城墙那么厚！嘻嘻…”李富贵不知道是赞还是贬。
“小富贵儿，可得跟我客气点，不然那轻身功法…哼哼！”张小虎威胁。
就一晚上功夫，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汤，张小虎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估计也是跟赵谷一样，是个找伙伴困难户。
……
笑闹着出了巷口，沿着永隆街往东回。
临近中午，街上人来人往。
“王牙子！在那儿，还有于管家！”突然杨三虎低声叫道，抬手指向前方。
其他孩童急忙伸脖子望去，越过人群，远远看到有说有笑在路边携行的两人。
杨三虎率先跑了过去，富贵儿和许平安紧随其后。
“等等我！”杨大宝身子胖反应慢，火急火燎也追了过去。
张小虎收回伸出一半的手，叹口气也跟了过去。
可能察觉到了异常，王牙子和于管家驻足回头看，一眼就看到了跑来的杨家村少年们。
两人愣了一愣，说了两句就分开，于管家继续径直沿着街走，王牙子转身进了路边的茶楼。
……
少年们陆续跑到了茶楼门口。
于管家已走远，几人往茶楼大堂里望去，想先找王牙子。
“几位小兄弟，喝茶？”肩上搭着抹布的小二热情地迎了出来。
少年们摇摇头，只顾伸脖子往里看，没有应声。
“茶楼有后门。”跟来的张小虎只看了一眼，就撂下一句话，径直往边上的小巷奔了过去。
四个“探子”幡然醒悟，疾疾追入小巷里。
当他们沿着小巷跑到茶楼后门的时候，除了巷子边高墙下堆着的杂物外，什么都没有，张小虎也不见踪影。
许平安隐隐有些担心，沿着小巷继续追去。
拐了个弯，刚跑没多久，就听见前面巷弯后有噼噼啪啪的打斗声。
许平安心里一紧，“上弦！藏弓！”朝杨三虎低喝一声，又从墙脚捡起一块石头，冲了过去。
杨三虎边跑边拿出弓弦开始往弓背上套起来了。
大愣和李富贵也都边跑边拿出了藏在身上的短棍，杨大宝远远落在后面，颠着胖身子勉强跟着。
杨家村少年们怎么也没想到，身材矮胖、一直笑眯眯像个账房先生的王牙子会功夫，而且看着还不弱。
张小虎施展腿法，上下翻腾忽左忽右，一腿快过一腿，脚脚踢向王牙子要害，煞是凌厉。
王牙子却气定神闲，不慌不忙，两手随意格挡着，也不还击，故意让着张小虎一样。
“王八蛋！还钱！”李富贵看到王牙子，拎着短棍就要冲上去，许平安忙拦住，隔着几丈远，没有再靠近。
杨三虎从后背篮筐里拿出一根箭矢，搭上了弓，躲在了大愣身后。
大愣身板很宽，挡的严实。
杨大宝是最后赶到，扶着墙弯着腰，呼哈说不出话，感觉随时都有可能晕倒。
……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是让着你，我炼筋骨大成好多年了。”王牙子非常沉稳。
王牙子看他腿法不凡，家里应该不是无名之辈，不想惹更大的麻烦。
张小虎沉着脸盯着他没说话。
也没啥好说的，自己才刚突破炼皮肉，进入筋骨境也没几个月，肯定打不过，光说狠话没屁用。
但也没有让开，笔直地站在小巷中间。
……
王牙子回头瞅了瞅杨家村孩童们，晦气地吐了口吐沫，“呸！真他妈惹了一身骚！就他妈那么点银钱。”
李富贵涨红了脸又蠢蠢欲动，许平安一手紧紧拦着他，一边警惕不安地盯着王牙子。
他看出张小虎不是王牙子的对手，张小虎已经是他们这帮小伙伴里最厉害的了，自己几个估计还不够王牙子塞牙缝的。
“三虎哥，我说射，你再射。”
杨三虎一言不发，在大愣身后悄悄拉满了弓。
……
“不识好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王牙子欺身而上，一掌拍向张小虎，速度奇快。
张小虎侧身闪开，一个转身右鞭腿狠狠扫向王牙子脑袋。
紧接着噼里啪啦三五下，不知怎么张小虎就被王牙子掐着脖子怼到了墙上，脚尖堪堪着地。
王牙子阴阴一笑，右手缓缓用力，张小虎憋得脸通红。
张小虎也不白给，只见他腰腹一挺，双脚腾空从左右往里一扣，两腿一把缠住王牙子右臂，整个人横在了空中。
再一用力，整个身子带着对方胳膊在空中一旋，王牙子只得抽出手臂退开。
张小虎站起来靠着墙狠狠吸了几口气。
……
就是现在！
一看到王牙子后退，早就等焦急的许平安使劲把手里石头扔向王牙子，扔完就低喝，“三虎哥！”
杨三虎也早等急了，一闪身，一抬弓，气一憋，指尖一松，箭离弦。
“嗖~”直奔王牙子。
王牙子眼角看到了扔过来的拳头大石头，轻轻一挥手就把石头拍碎在了空中。
“他…”刚骂出第一个字，随后的箭尖却已映入眼帘。
来不及反应，就是条件反射般地把头一偏…
“…妈的！”王牙子两指擦了擦脸上箭矢划出来的伤口，隐隐作痛，指尖有血。
浑身立起来的汗毛久久不愿趴下，后背也是阵阵冷汗。
再次抬头看向杨家村孩童们，已是怒气狂飙！
妈的，差点就交代在这里了！一群瘪犊子，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们？！
王牙子怒极，一跃而起，狠狠扑向杨家村孩童们。
许平安心底哇凉哇凉的，孩子们都看到了王牙子眼中的杀气。
这边张小虎又惊又急，忍着痛，又要冲过去。
……
“呼~”又是一块石头飞过来，疾速打向王牙子后背，这回是比拳头还大的石块。
王牙子听到风声，空中回头扭身，又是一挥手，拍向袭来的石头。
“啪！”石头在半空中粉碎，王牙子也落到了地上，却是右手向后一甩，站在那里，一声不作看着巷口。
……
小巷口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一个年轻人，一身灰衣劲装，发缠逍遥巾，远远就能看到其炯炯发光的双眼。
“钱留下，人滚蛋。”声音异常清脆。
咦？还是女的？口气可真不小！
王牙子手疼得厉害，握拳都握不住，感觉伤到了筋骨，那个飞石的劲道出乎意料地大。
许平安看到他藏在背后的手无力地垂着，抖得很厉害。
（此人境界比我高！）
看着对面劲装姑娘溜圆的眼珠子，王牙子心里有点发毛，想服输又拉不下脸面，一时进退两难。
见王牙子不应，姑娘瞪着眼，咔咔就走了过来。
虚步抱拳，摆起架势就要挥拳打过来。
（妈呀！是贾字楼的。）
王牙子一眼看出对面摆出的是贾字楼“燕子拳”的起手式。
“停停！服了，服了！”王牙子果断认怂，身子伏低，双手举过顶。
劲装姑娘缓缓收了手。
王牙子一手伸进怀里慢慢掏出钱袋，轻轻放在了地上，然后朝姑娘抱拳一拜，“不知是贾字楼弟子，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身子一直躬着，不敢直起。
“走吧。”姑娘没有继续咄咄逼人。
王牙子忙屏着气，从她身侧小心翼翼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