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租住永阳里
姑娘弯腰捡起钱袋，随手扔了过来。
许平安忙接过，就要道谢。
“不用！”姑娘“瞪”着少年们抬手制止。
“受人所托而已，不用谢。我也不是路过，跟你们好几天了，你们没发现而已。要谢就谢自如先生吧，是他托我家楼主暗中照看你们一段时间的，我只是受命于楼主。”
自如先生？不就是陈潇陈助教吗？杨家村少年们恍然。
没想到陈助教这么够意思，之前真是误会他了，这人能处！
“本来自如先生不想让你们知道的，说你们需要多多历练，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插手你们的事情，还说什么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什么的…上次你们被骗的时候我就想出手了，好不容易忍住，谁知道…这么快就万不得已了，你们真是…”
打量他们的眼神全是不耐烦。
姐姐你是想说我们真是鲁莽，真是没用，对吗？
许平安不开心了，杨大宝也不乐意了。
还能怎么办？毕竟人家帮了忙救了命，谢还是要谢的。
“不管怎样，还是要多谢这位…大哥出手相助！真是无以为报。”许平安皮笑肉不笑。
杨家村其他少年也跟着抱拳，齐声朗叫：“多谢大哥仗义相助！”。
大哥？！你们是瞎了还是聋了？看不出我是女的吗？看不出来总能听得出吧？故意的？
姑娘这回是真瞪眼睛了！狠狠盯着许平安。
男装姐姐刚才还真不是瞪他们，只是眼睛长得太圆，眼珠子又太乌溜溜，睁着就像是在瞪。
小小薄薄的嘴唇，漂亮是漂亮，就是显得有那么一丢丢刻薄，就一丢丢。
许平安谦逊地“笑”着，一眼不眨地回“看”着她，一脸无辜。
就是故意了，怎么滴吧？谁叫你个姑娘家家的穿着男装到处跑？
“你们…”姑娘胸膛一阵起伏。
旁边张小虎看气氛不对，急忙跑过来，“多谢！多谢这位姐姐仗义相助！不知姐姐尊姓大名？”
姑娘恨恨说道：“贾字楼，拓跋英！我先走了，有事到西市贾字楼找我！”
然后气呼呼地走了，跺脚跺得地动山摇。
……
少年们出了小巷，往曲池回走。
那个假小子姐姐还真不经逗，一句话就给气成那样，小气鬼！
许平安一阵好笑。
“贾字楼什么地方啊？”许平安问张小虎。
聊起这个张小虎可就来劲儿了，天天听那些师兄胡吹海侃，“熟”透了！
江湖上的事儿，我张小虎门儿清啊！吐沫横飞，开始介绍。
贾字楼什么地方？
鼎鼎大名的大兴城“三楼”之一，虽非什么正儿八经的江湖门派，但其影响力绝对不比一般江湖门派差。
楼主贾润甫自小爱好结交各路英豪，而且对朋友从不计较出身，豪爽重义、乐善好施，人送外号“小孟尝”。
他的朋友从贩夫走卒到达官贵人，三教名士至下九流，应有尽有，估计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朋友。
最最重要的一点，钱多，非常多，多得让大多数江湖帮派汗颜。
下属的贾家车马行开遍岁朝各郡大城，都是规模数一数二，生意不要太好！
位于大兴城西市繁华街道的三层大酒楼更是日进斗金。
还养有很多护院，酒楼后院还住着不少能人异士当门客，武力方面足以震慑那些觊觎贾字楼财物的江洋大盗和黑道宵小。
“燕子拳”是贾楼主自家功夫，在江湖上颇有些名气，比什么“断门刀法”可入流多了。
护院都是贾字楼和车马行掌柜伙计的家属或亲戚，很多都是从小开始培养出来的，忠心跟普通的护院家丁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个拓跋英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还有，贾楼主的夫人…
……
“停停停！够了，够了！”许平安实在忍不住，停下脚步，打断了张小虎。
问你贾字楼，你简单点说说就行了，有必要这么详细么？你看你，吐沫飞得我满脸都是，我都擦了两回了！
“张师兄，我知道了。可以了，不用再介绍了。”李富贵也双手捂住了耳朵。
“不是，你听我说。那个楼主夫人才有意思呢！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张小虎浑然不觉，锲而不舍。
许平安翻了个白眼，陡然前冲，使劲儿跑了起来。
三虎大宝富贵儿对了对眼，也跟着许平安跑了起来。
张小虎愣在原地蒙了一会儿，然后嘿嘿笑起来。
跟我比跑？你们是蠢是笨还是傻？撒丫子就追了过去。
看到张小虎从身旁得意洋洋地“飞”了过去，许平安暗道失算，真是自取其辱！
“等等…等等我啊~”后面远远传来杨大宝凄惨的叫唤声。
今天真是跑太多了，要跑死杨大宝了。
……
陈潇一家此时已在去往洛都的路上了。
刘婶儿抱着小书小香怔怔发呆，不时发出一声叹息。
端坐在旁的陈潇实在忍不住了，“娘，无须担心，我已托好友暗中照看他们，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况且，他们也都该独立起来了，不能总靠别人的帮助和施舍活着，不然永远都不会长大。”
“唉，娘知道…你也是这么小的时候一个人上京念书的。别怪你爹狠心，他也是为你好，他都不在这么多年了…其实我也知道这个道理，但这心里…总是放不下，又想起你那些年受的苦…他们还有小金豆、翠儿、小金…都还那么小…”刘婶儿抿着嘴紧了紧怀里的孩子，生怕弄丢了似的。
“娘放心，他们比娘想得还要奸…坚强，一直以来就做得很好。心地也很善良，好人总会有好报的。”
“过完年，开春我会再去一次大兴松院，到时候我再去看看他们。”
“嗯，希望他们能安安稳稳过好这个冬天。”
……
少年们回到松院。
二丫反复询问那位男装女侠姐姐长相如何，穿着如何，说话如何，身手如何，等等等等。
二丫虽是女子之身，但“叱咤江湖”之心却不亚于一般男孩子，好不容易碰到个“女侠”，能不追一追星吗？
问了好长时间，最后实在问不出什么了，才放过几个少年，还意犹未尽。
张小虎有些后怕地悄悄跟李富贵说，二丫细心（啰嗦）胜过我。
……
银钱失而复得，二丫一高兴，一桌丰盛的晚餐摆上了桌。
“张师兄，你怎么不回去啊？我们要吃晚饭了。你要是再晚，食堂就要关门，没晚饭吃了。”许平安故意逗张小虎。
张小虎才懒得理许平安的挑衅，他已经被饭菜的香味迷得狂吞口水了。
“咕咚~咕咚~”声音很响，他还犹不自知。
翠儿和杨小金看着张小虎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
二丫端进最后的一个汤，然后坐下，“吃饭。”
张小虎饿死鬼投胎一样，一副恨不得把所有的菜都划拉进自己嘴里的样子。
众人虽然有所料，但没想到会夸张到这个程度。
“张师兄，你慢点，小心噎着。诶呦~慢点，不跟你抢。”许平安真吓到了。
张小虎走的时候双手捧着肚子，脸上一副即难受又享受的迷之微笑。
……
“张师兄也不像没钱吃饭的样子啊？应该也不缺钱，难道学院食堂的菜很难吃？也不可能啊，喂几百号人呢~二丫做的饭再好吃，能好过学院食堂？扯~”
房门口许平安看着步履蹒跚远去的张小虎，跟伙伴们如此分析。
“晚上平安洗碗。”身后二丫冷冷地声音传来。
“呃…”许平安僵住，小伙伴们四散。
……
翌日，还得去城里找房子。
得挑便宜的，手里银钱满打满算六十两。
除了住，还要解决吃穿不是？
许平安看着二丫每天晚上捧着钱袋子写写算算、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真不是滋味。
离十五天没剩几日了，不再一窝蜂组团到处跑，而是分开找。
许平安和杨大宝，杨三虎和大愣，张小虎和李富贵，三队。
问张小虎：你这样天天不去上课没问题吗？
张小虎答曰：有问题，会挨罚，但是我乐意。
众小孩无语，只能放任。
谁知道会碰上你们？唉~早知道就不申请授衣假补课了。
整个九月都是授衣假，很多学员回家，也有不少学员留院补课。
松学院规定，田假授衣假可以不休继续上课，学院教师都会安排，一旦申请不可更改。
……
终于，许平安和杨大宝在大兴城最西南角的永阳里发现了一个地方，竟然有很多难民流民聚集租住在那里。
一问，不是什么官府给规定划分的，而是近些年自然形成，主要因为这里房价便宜。
逛一逛，妥了。
不用他们去找房子，经过一些院门的时候，里面经常就会有老奶奶或大婶婶出来问是不是想租房，然后拉他们进去看房。
刚开始还怕有什么猫腻，怕再上当，都紧张兮兮的。
后来就放心了，看了好些个地方。
最后跟一个老奶奶约好明天再来看一次，然后欢天喜回去“上报”去了。
……
跑了这么些天，总算对大兴城有了些许的了解。
大兴城分南北两块，北面皇宫，南边外郭城。
整个城被纵横交错的街道分成了方方正正大小不一的一百来个方形里坊，其中以南北向的朱雀大街为中轴线，东西对称。
朱雀大街南对大兴城南大门-明德门，北通皇城朱雀门，特别大，走过街道，少年们竟用了半盏茶的功夫，怕不是有几十丈宽了。
里坊内一般都设十字街，将一个里坊几乎平均地分为四区，每一区里还有一小十字街巷，又把整座里坊几乎平均地分成十六个小块。
迁都之前，各里坊都采取封闭式管理。
白天坊门有卫兵把守，夜间宵禁时更是严禁私自通行；里坊内还不可开店营商，所有商业活动只能跑到东西两市进行。
皇帝走了以后，就放宽了。
宵禁依旧，也有卫兵巡逻，但坊门不锁了，也没有卫兵守着，里坊内邻居们夜里甚至可以窜个门啥的；买卖生意也不限地方了，不用每天早晚等着开关坊市门，背着东西来回跑了。
皇帝迁都离去时，留下一句话：“与朕同住一城，规多矩严，朕亦累，无甚活趣，况臣民乎！朕去洛都后，大兴放！俱放！”
跟我住，累着你们了。我去洛都了，不管你们了，该干嘛干嘛去，疯去吧！拜拜了您呐！
许平安跑了这么些天，发现街道没有斜的弯的，都是纵横直直的，里坊都是方的，还排得整整齐齐，左右还要对称…他怀疑盖这座城的人一定是个有很严重强迫症的直男。
……
第二天，大举出动，大的小的都出来了，张小虎也跟着。
到了永阳里一看，然后一商量，定了，就这里了。
月租二两银，月付。
独立小院，三间房，中间主屋左厢房右厨房，非常简陋。
院里有小井，井旁一棵树…
咦？这不就是松院学生宿舍吗？真像！
斑驳的黑色大门，门口挺宽的一条名“小药“的街道，路对过是一条小河，从西往东流。
房东佟奶奶说这人工挖的渠叫安定河，对岸还是一溜儿房屋。
河边一排排的柳树这时候差不多都掉光了叶，光秃秃的柳枝依依斜垂。
二丫很满意，夸了许平安和杨大宝几句。
可把两个人乐的，屁颠屁颠的，走路带风，颇有扬眉吐气的感脚，还跟三虎大愣富贵显摆，差点没把张小虎看吐。
明儿个就搬！
……
松院宿舍。
二丫做晚饭的时候，张小虎又舔着脸，一副天塌下来也不走的架势，最后还宁愿被李富贵“讹诈”了几手轻身功夫。
做完饭，二丫没有马上摆桌，而是出门请来了一位客人。
请来的竟是唐教师！
要搬走了，得感谢这段时间唐老师尽心的照顾。
看着二丫跟唐教师交谈亲切自然，恭敬中不失大方，热情中又有着分寸，都刮目相看。
行啊~二丫！这不声不响的，什么时候跟唐教师这么熟络了？许平安暗自惊讶。
唐教师不像以前那样客客气气，很是随意放松，看得出他很喜欢二丫。
吃完饭，唐教师就回去了。
临走祝孩子们搬进城里后一切安好，有事可随时来寻，仅限二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