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再见了，我的未婚夫
言淮第二次醒来时，睁眼便看到了华深裸露在大红喜被下的光洁后背，他才清晰的想起整晚的情景。
他向来在酒色上很是放纵，自然抵挡不了华深的热情主动和妩媚大胆，于是当真是“芙蓉帐暖春宵短”。
他想了片刻，还是蹑手蹑脚的从床上爬起来，套了件中衣便灰溜溜的往外走。
却不料，腰带后边却有一双纤纤玉手。
华深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整个人裹在大红的喜被下，独留了一只白玉般的胳膊在外，一双美目含着笑颜，直勾勾盯着言淮。
这画面当真香艳绝伦，却惹得言淮哑然失笑。
华深见他神色慌张，便调笑道，“夫君大早上的要到哪里去？莫不是妾貌若无盐，昨晚吓坏了夫君？”
言淮一个头两个大，又来了又来了，她真是知道自己的死穴。一句一句逼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华深却是见好就收，她笑道，“今日还要进宫谢恩。夫君莫与我闹了，仔细梳洗，切莫殿前失仪。”
她又补充道，“过了午时，我与妹妹们约好了，要去邹记买些时兴的胭脂水粉，给她们带回罗支，夫君自己寻摸去处，申时末刻，你来邹记接我，一并往侯府拜见公婆可好。”
言淮听她三句话将自己的一天都安排出去了，登时愣在此处。
细细想想这样安排也没有什么不妥。
他点点头叹叹气应承下来，却难掩心中的烦躁。
当言淮一个人看着自己的新府邸间的荷塘上快开尽的一池白莲，明白过来了——
他的烦躁完全是因为，这失去自由的感觉啊！
他迟迟不愿娶亲，不就是为了做京都最自由风流的少年吗？
他想起自己那位公主妻的精明，便在心中暗自垂泪。
如今他再喊父亲与哥哥也没用了！
痛心疾首，痛心疾首啊！
言淮刚开始体会他的艰难生活，整日被华深安排着辰时往东，卯时往西。
他觉得自己苦不堪言，可在京都人眼中，这位风流无铸的安平侯府前世子，自与北境公主成婚后，日日同公主双宿双栖，为人殷勤备至，已有月余未曾往烟花柳巷寻
欢了。
任谁都得叹一句，言淮这样的风月翘楚，也有收心退潮的一天。
便是言温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罗支的公主，确实有法子治言淮那个浑不吝的纨绔个性。
这月余间，京都勋贵家族的喜事不断。
自言淮开始，往往每隔两三日，便有新人成婚，引得民众围观，喜糖撒满京都的大街小巷。
顾棠却被累个半死。
她全部的心力都被需得提出不能重复的精巧设计榨干了，眼下的黑线熬出了一层又一层，连人都瘦了。
她本就生的绝色，如今更显体态婀娜。若非日日绯色宽袍上身，怕是早被人看出了女身。
这一日，她在书房前，将葡萄架上结的正好的葡萄亲自剪下一串，细细用柔软的麻布包了，装在精美的瓷盘里，带去了喜宴。
今日是八月十九，荣钦长公主与安靖侯府魏世子成婚的大日子。
圣上早下了旨意，安排一众别开生面的夜间活动，免了三天宵禁，意在全城同贺。
长公主与魏世子的这一段恋情，如今已被京都众人传得栩栩如生。
这一对似水的璧人，男的少年英雄，俊朗异常，女的天家风仪，容色碧人。在京都人心中，在没有比他们更般配的夫妻了。
顾棠特意换了一身华美挺阔的新衣，带了八角并几个小厮，亲自去公主府赴宴。
她不乘车，信步走在街上。
圣上御赐的公主府坐落在玄武大街最显眼的位置，与安和侯府所在的朱雀大街一北一南，隔了半座城。
顾棠穿过一条一条热闹的小巷，看见了无数京兆府的小吏耳边别着只红色的菊花，给各家各户派喜钱。
每户三百钱，皆放在一个精美的红色钱袋里，上边还绣着金色的双喜大字。
这是平素绝不会有的礼遇。三百钱已足够京都普通人家生活半年所用。
圣上当真舍得，也确实重视。
街上到处可见到自愿张灯结彩的店家，打出了庆贺公主大婚，今日优惠的招牌。
满眼都是鲜红为基的繁复色彩，彰显着全城人的狂欢之意。
除了顾棠，似乎今日没有一个不高兴的人。
她虽面上仍挂着微笑，可跟在她身后的八角知道，这笑容毫无灵魂，近似伪装。
他是顾魏二人的鼎立支持者，他曾鉴定相信，魏世子与长公主的婚事不过权宜之计，谁也不可能将魏黯从顾漓身边夺走。
所以他等待着，日子越靠近婚期他便越期盼，魏世子的举动。
可是，他什么也没等到，大婚这日还是如期而至。
他看了眼面前走在三部外的顾棠的背景，他猜想是否侯爷在这月余的时间里，也曾和他一般，深切的期待过某个转机？
可惜，她等不来了，没有任何迹象。
顾棠拐入玄武大街时，便有公主府的仆从前来迎她，问明他的身份后，很是殷勤的将他迎到了单独的偏殿休息。
顾棠寻了个由头，提着那串葡萄往今晚要行礼的大殿走去。
她同守在供桌前的同僚打声招呼，将那装葡萄的提盒添在了旁边的礼品桌上，又同几位同僚寒暄几句，抱拳退出了殿外。
她想了想，觉得不需要待到晚上。
出府之时，她曾想应要带到日落西斜，远远看一眼魏黯穿大红喜服的样子。
毕竟，那身喜服是她同他一次又一次商议的，最后果然定下了芷草流云纹，繁复清新，又有古意。
可这一路所见，已经泯灭了她的念头。
她没有任何时候比此刻更清醒的明白，荣钦公主和魏黯是十足相配的。
这是一段极好的婚事，天下皆贺，她自然也不例外。
这串不算贵重，却对她很有结束意义的葡萄，是她和那个幼年给她写信、送她吃食、哄她开心的未婚夫间的最后了结。
她迎着入府的人流，一个人慢慢行出了府。
她已分外平静，又装点好自己的身心，成了如今朝堂间无人能再忽视的安和侯顾棠，消弭了属于顾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