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认怂的言淮
大理寺郑大人在大宛储君暴毙一事上的看法，与言温不同。
他是个冷漠公正的官员，出身微寒，只以发觉真相为己任。
此事虽然圣上授意是言温主理，但今晨他再度上了道折子，恳请仵作验尸详查。’
一些御史台与刑部的官员亦联名上书，请求详查，以免此事真正影响北境和谈局势。
圣上震怒，将这些折子都扔出了养心殿，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北境使团亦生出了不满的声音，尤以大宛人为盛。
他们显然不能接受储君是突发恶疾暴毙而亡，乾元皇帝竟要草草盖棺定论，必是要遮掩储君死因，一时闹着要面圣。
其他诸国的王储使臣也不满再被监禁不准出入，亦吵着要面圣。
魏黯一人一马一剑立在驿馆门前，他前面是作为和谈主使的三皇子。
三皇子性子宽仁，几时遇到过这样多人闹事的乱子，竟被问的不发一言，躲到了魏黯的身后。
几位老臣看着都直摇头，在心中暗叹三皇子不能担当，德行不足啊。倒还不如，魏家这位年轻世子。
魏黯提着剑，对着被左右神策军围着的驿馆里的诸人道，“使团各位身份尊贵，魏黯自知这两日委屈了各位。
但大宛储君暴毙却是会影响局势的大事，除非这件事查的水落石出，脱了诸位的干系，谁都是不能在此刻乱动的。”
他神色冷冽，冷笑说，“我是个什么个性，北境十年，诸位都亲见过。莫说诸位只是使臣，便是尔国君王亲临，魏黯如今也是如此。
我不过区区臣子，自要拱卫圣心。待事情水落石出，圣上会亲书此事，通晓诸国。
各位今日，还是稍安勿躁吧。”
这一番连敲带打，倒是很能震慑诸人。
一是，魏黯这个人向来守诺，北境十年征战，他没杀过一个受降的俘虏，所到之处没有凌辱过任何一个普通民众，便是在北境诸国中，亦有些令人敬佩的威望。
二是，他确确实实说了，这件事情只要查明与自己没有关联，自然会放人的。如今不过才查了两日，尚还说的过去。
三是，魏黯说乾元的皇帝会修书给各国君王，自会说明此事，给足面子。自己日后回朝，也不会被君王怪罪，今日被囚驿馆失了国威。
于是，众人虽各怀心思，却不再吵闹了。
独有一人，仍站在神策军士兵的刀前。一身绿裙，清秀动人，自是明珠公主。
她哭了整整两日，一双美目红肿，盯着魏黯，直呼其名，说道，“魏黯，你答应我，乾元皇帝会还我哥哥一个公道。”
魏黯看着明珠，她的目光里是全然的信任和托付，仿佛只要他点头，她就真的相信日后的结果，没有一点质疑。
那目光竟然几近灼伤他的眼。
欺骗这样一个全心全意爱着“魏黯”的少女让他心有不忍，可他如今有什么办法？
这桃花不是他惹得，这难题自然也不该他来解。
于是，他莞尔点头，算是应承下来。
此间消息很快传到了圣上的耳朵里，彼时他正在养心殿，听宫娥弹奏月琴。
他对着崔公公笑说，“好个魏家儿郎，竟将朕也编排了进去。也罢，他既然这样出力，解了燃眉之急，朕何妨送他这个恩典。”
他突然面上转冷，又道，“至于三皇子，竟连个臣子的声望都比不上，委实让朕失望。”
他顿顿，又道，“你去传朕口谕，命三皇子好生反省，将四皇子放出来，让他主持明日禁宫广场联姻。”
崔公公应声“诺”，自退去了。
圣上在心中暗自忖度，这帮老臣，如大理寺郑剑之流，为官久了，倚老卖老，倒失了体统。
一个个惯会当面写折子逼朕，倒不如魏黯这样的年轻人，虽有筹谋，但终还是以君王熨帖为己任。
既如此，他们有些小心思又如何？
这一日，言温和顾棠都分外有默契的拖延。
满朝除了这两位，怕都盼着大宛储君的事情早有定论，免得夜长梦多。
他俩人一个在礼部揪着丧仪的一点小细节不放，一个在大理寺追着一个疑点做文章，总算是熬过了今日。
晚间三人又会于安和侯府的饭堂。
绿椒和香叶两个无语，咱们府邸本来人手就少，如今一顿饭要侍奉三位贵主，并那位性情奇怪的少女，真是苦煞我也！
魏黯带来了明日行事的时间、地点，与代替的药官的一小瓶血。
阿灵接过闻了一下，便道，“这人长得也太丑了，我非得扮他吗？”
言温却制止她再言。
顾棠自清晨被魏黯点醒，便很快跨过对这灵异的冲击，反倒很好奇起原理来。
她朝阿灵问说，“你是如何闻出这人样貌的？”
阿灵笑道，“便是闻一鼻子，他的长相便跃然眼前。这并不太难！侯爷若是想学，也可学做个药人。”
却是魏黯蹙眉呼和，“收起你那些神神鬼鬼，免得顾侯爷误入歧途。”
阿灵却不以为然，道，“你们魏家人自然不懂此道真意。这乃通天修行之法，你个凡夫俗子凭何置喙？”
顾棠对此段，更是好奇。
到底“魏家人”和药人有什么过节？
为何魏黯的血能抑制阿灵身上的诅咒？
但魏黯必不想谈，言温必不让阿灵谈。
谁能懂我顾棠的心，这便如你发现一部好看的画本子，惊奇的看了两页正高兴，却发觉没有下回了一般，着实令人抓耳挠腮啊！
饭后三人，在书房摆了棋桌，依次对弈。
阿灵在旁边百无聊赖，玩一件九曲连环。
顾棠烹茶，这一局是魏黯对言淮。
言淮棋艺精湛，与魏黯不过伯仲之间。
是故，顾棠在其间似看到了俩人的气象，端是一方谋局，一方待机，很是精彩。
三人沉溺棋局。
是故，八角来报时，诸人皆是一愣，旋即齐问，“你说什么？”
八角硬着头皮复述道，“言世子在门口求见言大人，让我问一句——
罗支的华深公主和月泉的玲珑公主，兄长觉得，哪个更适合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