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饶有默契的和好
钦天监很快将择出的吉日呈给了皇帝，圣上亲自下旨，礼部全力操办长公主的婚事。
日子定在了八月十九，离日前不足三月。
礼部登时一阵哀嚎，因五年一次的恩科本是今年礼部办事的重点，谁料半路杀出个长公主的婚礼？
祸不单行般，不过只过了六日，鸿胪寺便传来了消息，北境诸国的使团下月便要进京和谈了。
在这样三桩大事的重压下，饶是顾棠再不愿意同魏黯接触，还是免不了要一人分饰三角，偶尔来安靖侯府商议大婚当日的礼仪。
她与魏黯见面的次数，倒比之前还更多些。
但自她那日大梦初醒，便已经全然释怀，只当对方是同朝友人，再不当他和自己曾有什么前缘。
这一日，是顾棠携了魏黯大婚当日应穿的婚服样式图谱，来他府上，让他挑选。
安靖侯府的奴仆在门上便远远瞧见了她，同她打招呼。
她见了礼，被迎进了堂客，知晓她的来意，奴仆赶忙朝魏黯去报。
顾棠一人坐在堂客里等待，不料却盼来了老侯爷。
魏老侯爷大摇大摆的走进来，顾棠赶忙行礼，却听得老侯爷哼道，“若非有公事，我看你是不会再上我府门了。”
顾棠忙陪笑说，“老侯爷说的哪里话？你侄孙如今在礼部整日忙的像个陀螺，没有半月就要春闱，下月北境的使团就要入京，世子与长公主的婚事又要细细操办。
我如今一日能睡二三个时辰便已算多了，哪还有时间再来府上陪老侯爷下棋？”
老侯爷自然知道，顾棠的这张嘴向来乖觉讨巧，舌灿莲花，他故意不答，只冷哼了一句。
顾棠忙弯着腰，给老侯爷敬茶，道，“况乎府上要忙婚事，事情也多，我哪好来叨扰？”
老侯爷虽接了茶，口上还是哼说道，“怎么？我孙儿不过成个婚，他还要累死我这个爷爷不成？
我安靖侯府便不过是尚个公主而已，哪里就如临大敌，要全副出动了？”
顾棠忙赔着笑，应着是。
魏黯进来时，便看到自家爷爷这副得理不饶人的颐指气使，以及顾棠瑟缩在下的谄媚嘴脸。
他看了眼爷爷，瞬间便有了默契。
他坐在一旁说道，“爷爷说的是，左不过是件婚事，礼部又有前例，顾侯爷不需如临大敌。
左右爷爷在府中也无事，顾侯爷不若每旬入府一次，多陪爷爷下棋。”
他默了两秒，又添说道，“府上棋艺卓绝之人也有，不过都不如顾侯爷这般合爷爷的心意，便是我这个嫡孙尚不如顾侯爷讨喜。”
顾棠哪里担的起这样的话？
她忙朝魏黯见礼，笑说道，“世子哪里的话？不过是侯爷仁厚，怜顾家人丁稀薄，对我多有照拂，实非某之能。”
魏老侯爷看着他们两人，又回到了平素在官场时常有的那般客套和逢迎，一时有些看不懂。
魏黯是安靖侯府的独苗，可谓是倾注了魏家整个心血。
若非逼他一力挑起魏家的担子，也不会不过八岁，便将他送往北境军中磨练。
他成长得很好，心智礼仪风度品行皆算得上同辈翘楚。
独这心思，太深沉了些。
他的父母是魏老侯爷的独子与贤媳，死在了北境的战事中，魏黯当时不过十岁。
许是父母骤亡，战事残酷，才让他收了心思，深沉如许。
但老侯爷觉得这不是正道，魏家人向来无畏，因无畏生光明，因光明故持中。
他知道魏黯还需要磨练，但如今他做的事情，已经隐隐让他这个爷爷看不懂了。
看他今日的样子，分明是很在意顾棠。
既是在意她，为何偏要去承长公主的招婿恩典？
老侯爷觉得自己真是老了，如今后辈翘楚，一个赛一个的聪慧机敏，强过他年轻时不少。他除了能帮这个孙子多留些机会见到顾棠，他还能做什么？
后辈事，还是后辈自己解决吧。
故而，老侯爷心满意足的说道，“这小子说得对。棠儿你每旬首来府，同爷爷下棋。礼部的事情不做就不做了，谁要找你麻烦，爷爷同他理论。”
顾棠只要硬着头皮应下来。
老侯爷乐呵着走了，独留他二人静默。
片刻后，亦是他二人同时说起：
“言淮是个没正形的，你以后少和他闹。”
“世子可瞧这三份图谱，中意哪个便告诉某。”
然后，他二人又静默了片刻。
终是顾棠笑说道，“言世子觉得李府那日，你我未曾见礼，当是有什么囹圄，特地摆酒同你我说和的。
我早就和他说了，你我没事，他就是不信。”
魏黯望着顾棠的眼眸，清明澄澈，没有一丝旁的情绪，她这般心无芥蒂，当真是决绝。
他暗叹一口气，觉得自己这前路，真是渺茫啊。
他面上亦换上个难得的笑容，回道，“我与贤弟哪有囹圄，言淮脑子进水了才会这样想。”
正在茶楼里品茗的言世子，忽然打了个喷嚏，他警惕的想，哪个龟儿子暗地骂老子？
言世子福至心灵，当下便知道，这世间会骂他的除了自己的爹，便只有魏黯那个龟孙了。
于是，言世子留了家仆在茶楼，自己骑了马，也往安靖侯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