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人不如故
“安安，你可不可以一直呆在我的身边，不要再走了。”司离真心地恳求到，他无法想象自己重回孤独的场景。
慕安很想答应他，但她知道自己不行，她有她的责任，无论这里是不是梦境，她都不能长久地待着这里。
所以她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平平你知道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司离听出了她话里的拒绝，但他固执地说：“我听不懂你们人类的俗语。”
慕安耐心地解释给他听：“这句话的意思是：宴席刚开始的时候是很热闹的，各位好友聚在一起，喝酒谈天，彼此感情深厚。但是再长久地宴席终究还是要结束的，朋友离去，留下一片狼藉。这是很正常的，人生中就是这样，总有人来，总有人走。”
慕安认真地看着司离的眼睛说：“我很高兴，在你心里我这么重要。在我的世界里，没有人在乎我，也没有人像你一样等了我这么久。但我只是一个人类，我会再过几十年就死掉了，但你不一样，你能活几千年。所以我希望你能交到新的朋友，好不好。”
但司离不想听这些，他的声音失落地可以拧出水来，像天边最暗最黑的一团乌云。“可是新的朋友，都不是你了。”
“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没有我，也会有别的人。”慕安轻轻托着司离的脸，戏谑地笑着：“我们家的小孩，性格又好，长得又帅，一定会有很多人想要和你交朋友的。将来，也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不要担心，会有很多很多的人爱你，就算不是我也没有关系。”
司离没有再争辩什么，他只是点点头说：“好的，我知道了。”
“这才是乖孩子嘛。”慕安觉得自己做了一次很成功的心理疏导，不由得高兴起来。她的眼睛笑得弯弯的，一脸藏不住心事的欣喜模样，把开心都刻在脸上。
她没看到的是，司离的眼睛里藏着浓浓的占有欲，他的眼睛安静而幽深，像远处莹莹的灯火，似乎要把她整个人吞吃进腹中一样。
在华灯初上的洛城街头，靠得这样近。慕安和司离早已吸引了部分人的眼光。看着俊美不凡的少年与活泼可爱的少女一同前行，本就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为他们高兴。在阴暗的角落中，一个女孩偷偷窥伺着他们，走近一看，竟然是那天已经潜逃出洛城的金玉鸦。她的面容扭曲，痛恨自己当初为何要拒入宫，不然的话，今天和那个着装华贵，相貌不凡的少年同游的人，想必会是自己了。她紧紧地掐住自己的手，为自己逝去的荣华富贵扼腕叹息，甚至连指甲陷进肉里都没有察觉。
不！她不甘心！金玉鸦恶狠狠地想到，她要把这一切拨乱反正，她要抢回她本该拥有的一切！
而身处漩涡中心的慕安对此毫无察觉，丝毫不知道自己将面临怎样的危险。
将慕安送回宫后，司离也回到了自己的寝宫，现在已经是半夜了，其他的人都已经入睡，只有凌云等候着他回来。凌云本想等候司离回来，就转身告退，却被司离叫住了。
司离的表情是久违的困惑。他问凌云说：“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会怎么办呢？”
凌云诧异于司离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到：“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我会对她很好，她想要什么我就给她什么，只要她开心就好。”
“那如果，她想要离开你呢？”司离的困惑丝毫未减。
“嗯……”凌云也没有什么感情经验，他只能参考他手下的那群侍卫们，他们有的和宫里的侍女偷偷谈恋爱，有的和宫外的青梅竹马彼此诉说衷肠，妖界民风开放，宫内侍卫侍女谈恋爱并不是多大不了的事。他们也并不遮遮掩掩，这让凌云多了一些参考素材。
思虑再三，凌云缓缓回答到：“卑职也不曾遇到过这种情况，但卑职看到过几种选择。”
“哪几种呢？”司离问到。
“第一种，是苦苦挽留，不愿放手，但最终总会弄得两人面红耳赤。想走的那人恶语相向，想留的那人丧失自我，最后就算留了下来，感情也不复当初了。
第二种，是问也不曾问，潇潇洒洒地放对方走，但这样做，往往内心满是遗憾。在夜深人静每每想到都悔恨自己当初的不曾挽留。
第三种，是自省自己有何地方做得不好，是什么导致了他们的分开，努力改变自己改善环境，把人重新追回来。即使最后并没有追回来，但人也往往已经重获新生，不再留恋。”凌云总结到：“卑职认为，自己应该会选择第三种，如果能挽留自然最好，如果不能，希望还能成为朋友。”
司离听完后，陷入了思考中，半晌才说：“如果你的责任与你的朋友发生了冲突，你会如何呢？”
凌云以为这是王在考验自己，连忙正色说到：“卑职定当以责任为先，绝不因小爱而弃大公。”
但司离并没有因为凌云这番尽忠职守的言论有所欣慰，他的神色晦暗不明，挥了挥手，让凌云出去了。
凌云走后，司离躺在床上回忆这一晚的种种，觉得自己仿佛生活在梦境一般。可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美梦终究是要醒的，安安也会离开自己。这是司离第一次升起要将一个人牢牢绑在自己身边的想法。不管天翻地覆，她是说在现实生活中自己会死吗？那就让他去死吧，他宁愿万物一同毁灭，也不要失去她。
还有“镜花水月洞”，这个慕安反复提及的地方，他一定要去看一看，也许在那里，他能找到让慕安永远留在他身边的可能，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要去试一试。
而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同样有一个人在等候着司离的消息。那是中穆宫中他的母亲，封如雪。
封如雪听着眼前暗卫的报告：王与一个侍女出去游玩，半夜才回来。
她皱起眉，眼中的不快表现得明明白白。“他还太年幼了，不明白什么是喜欢，而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她看着地面，淡漠地说到。
“太后，我们还带回来了一个人，她说她有事要向太后禀报。”暗卫说到。从黑暗中走出来一个女子，她深深地向封如雪行了一个礼，抬起头来，正是洛城街头的金玉鸦。
此前她正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跑到妖王殿的入口向侍卫苦苦哀求，说自己本应是要进宫的侍女，却被歹人挟持，现在特来揭发那人。
守门的侍卫看她衣衫褴褛，以为她是个乞丐，便不欲理睬她，只想将她赶走。刚巧被准备进宫的暗卫听到了，暗卫听她口中念念有词的金玉鸦，知道这是与王同游的女子，便将她带进来，问个究竟。
金玉鸦跪倒在太后的脚下，哭诉到：“小女子是住在厚石乡横塘坳的金玉鸦，本来今年应该选我入宫，但谁知入宫的途中，被一女子劫持，她把我打晕，自己扮作我入宫了，我怕她会加害王上，特来揭发。”
封如雪是一个怎样精明的人，怎么看不出这个女人是在撒谎呢？她说的话漏洞太多了。但是，她知道一百句谎言中，一定有一句是真的。那就是现在宫中的金玉鸦，是假的。
那么，自己的儿子知不知道她是假的呢？封如雪心中思虑万千。她挥了挥手，便让侍卫将她带了下去。
自己这个儿子，似乎不怎么长情。在幻境里对那个安安爱的要死要活，在现实里又和一个假的金玉鸦，甜甜蜜蜜，比不上他爸一点点。
封如雪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沉沉地睡去，不知道那个假的金玉鸦到底是什么来历，找机会要去会一会她。
而在另一个寝宫內，司离也在听着自己的暗卫讲述关于金玉鸦的事情经过。他在这一百年，除了吃足了苦头，却也暗自搜罗了自己的亲信，甚至也在太后的暗卫中安插了间谍，这其中也不乏是认为他本就是妖王，不该让太后执掌朝政，因此前来投靠的大臣们。所以他对这宫中的事情，几乎也是了如指掌。
而那个自称是被安安劫持的女子，司离冷笑着，真以为自己没有发现她吗？本想当时就将她斩草除根，但司离转念一想，或许留着她另有用处。
而在另一边的世界，苦苦守候在司离身边的凌云兄妹，看着司离的眉头一皱，像是要醒来一样。“王已经意识到自己在梦境了！”凌秋夕惊喜地说到。之前沉睡的司离从不会有任何的动作，这已经算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
“你还不明白吗？慕安进入的不是王的梦境，王也不是意识到自己在梦中。”凌云忍不住点醒自己的傻妹妹。“她去的，是王的过去。”
“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凌秋夕喃喃自语到，她想起他们之前在慕安入梦前叮嘱她的话，因为穿越到过去的几率太小了，他们压根就没把这件事告诉她。
“如果她把这当作是梦境，那王还能醒来吗？”凌秋夕恐惧地问到。
“王会醒来的。”凌云肯定地说到。一些尘封的记忆浮现在他的脑海，如果不仔细回想会以为它本就该如此，但凌云清楚这是崭新的记忆，是由于慕安的进入带来的改变。
他回忆着王问他的问题，和说话时的神情，当初那些迷惑不解的地方此刻都已经昭然若揭。
“王不会放任自己沉睡的，因为他有他醒来的目的。”凌云斩钉截铁地说到，他确信了慕安对王的重要性，就凭这一点，王也不会让自己继续沉睡。
“等着吧，王一定会醒来的。”凌云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这样说到。
凌秋夕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暗自在心中祈祷，王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