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是醋王也是哭包
司离看着慕安，又看看自己，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他又想起了一百年前，慕安也拿着一块鳞片，要找着什么，说着梦境，之类的话。所以她一直把这里当作梦境，他的爱他的恨，他的痛苦，全都被他看成是假的。最可笑的事她把着当作是他的梦境。
他怎么可能会做梦呢？一做就是一百年。他觉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司离躲开慕安的视线，背过身去，他的瞳色变得血红，眼角隐约有鳞片浮现。
慕安丝毫察觉不到危险，她走近他问：“你怎么啦。”
司离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说：“没事……我只是刚化形，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虽然长这么高，但还是个小孩子嘛。”慕安这样说着，走上前来将手轻轻搭在司离的背后。一股暖流从她的手中涌出。这是司离还是一条蛇时总为她施展的治疗术，现在她可算学会了，当妖精也不是一点好处也没有嘛。
司离静静感受着这股温暖的气息，慢慢平静下来。他转过身来对慕安微笑，“我好多了。”他牵起慕安的手，慢慢向前走去。“我会找机会和王说的，只是王现在在闭关。”
“那你要快些说啊，你们王在现实中很危险的，快要死了。”慕安乖顺地跟着他走，提醒到。
“好的，我知道了。但我们，还是先看看洛城吧，洛城的夜景可是很美的。”司离笑得狡黠，紧紧拉着慕安的手，不曾放开。
无论她把这当作梦境也好，幻觉也罢，在我的身边，就再也不能离开我了。
洛城的夜晚真的很美，司离这点没有说错。万千的灯火从一户户人家中亮起，连接成灯海。周围有许多的小摊贩铺开了许多毯子，买一些漂亮但不值钱的小玩意。
慕安几次想要挣脱开司离的手，却又不好意思用力太大伤了他的心。不知道这个小孩经历过什么，慕安暗自嘀咕到：“明明那么帅，但看起来又内心敏感孤独的样子。”真是太奇怪了。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走着，周围来来往往地人很多。有青年男女约会的，有带小孩一起散步的，小摊子上也都摆的满满的，显示着这里的人这样用心的在生活。
“这些场景和人也太真实了吧。”慕安暗自感叹到，“怎么样看也不像是梦境啊。”
司离听到了她的话，便问到：“为什么你认为这是梦境呢？”
慕安想了想说：“因为我是从镜花水月洞到这里来的呀。凌云他们告诉我，这就是司离的梦境，找到他，唤醒他，然后再回去。”
司离在心中默默记住了镜花水月洞这个地方。还有凌云，为什么凌云和这件事有关。他把这一切的疑问都埋藏在了心中，没有吐露出来。
“那如果你唤醒了司离，就要离开了吗？你可以留在这里吗？”司离问到，言语中带着隐隐的请求。
“我当然要走了呀，本来我早就应该走了的，只是因为出了差错才留在这里。”慕安理所当然地回答到。
“不能留下来吗？哪怕是因为我……”最后一句话声音几不可闻，司离的头垂得很低，像是在等待命运的审判。
“我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不骗你，其实我是人类。”慕安就把她如何进入梦境，如何坠落黑暗，如何被金玉鸦挟持的事都和司离说了一遍。“我拿了凌云那么多东西，总要帮他把事情办好呀，人要讲信用嘛。”慕安这样总结到。
司离悚然一惊，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人”这种生物，明明是兔子精，却说自己是人，但司离却知道她没有疯，他相信慕安。
“那你们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呢？”司离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这个女孩，他们之间相隔着许多迷雾，虽然彼此努力想要坦诚，但始终还是距离地太远了。他们根本没有生活在同一个世界，有何谈了解呢。
“我生活的地方啊，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城。现在人类的科技变得很发达，相隔万里也能对话，还有飞机，再远的地方也能到达，人类的世界里没有妖怪，但有时候会有战争，会死掉很多人世界上有很善良的人，也有很邪恶的人，但无论怎样人的寿命都非常的短，妖怪们一个冬眠的时间，人就变老了。人生很短，所以有的人会做很多刺激的事，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更精彩一些。有的人则永远一成不变，每一天都过得一模一样。”
“那你是哪种人呢？”司离忍不住问到。
“我啊，之前是第二种人，现在被命运推着走，变成了第一种人。”慕安望着天空，默默地感叹到。洛城的天空在傍晚是火红色的，那是大片大片的火烧云连在一起，尤为壮观。慕安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只觉得世界好安静，周围的一切都像暂停了一样，连自己的呼吸都清晰可见。她想起了刘过的一首诗，便念给司离听。
“黄鹤断矶头，故人今在否？
旧江山浑是新愁。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看着司离迷茫的眼神，她就知道，他肯定没听懂。慕安笑了笑说：“因为人的生命太短了，所以有的人会写下一些文字，在这个世界留下的痕迹。当他们逝去，后来的人看到了这些文字，就知道他们曾经活过。”
司离觉得他对人的看法改观了很多。他也曾去过人间，看着那里的人挣扎在饥饿，痛苦，疾病中，而幸运一些的人，一生富足，却不免生老病死。他曾经有暗自恨过人类，是那些不自量力的人类想出了神，所以才引得邪神这样的妖怪走火入魔，让自己的父亲惨遭杀戮。
但当他真的遇见了慕安，了解了她以后，司离开始对人类有了新的看法。这是一群努力存在的小生灵，没有什么可以否定他们，藐视他们。人类总有自己的可爱之处。
而司离觉得，人类所有的可爱之处，全部集中到了眼前这个女孩身上，她的狡黠，她的温柔，她的活泼，她的文静。这是司离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有些可爱之处，因为这个女孩。
这一天的最后，是放飞了一盏孔明灯。慕安看着兜售这些东西的小贩，那些男男女女拿着笔写下愿望或是试验，然后放飞上天。她转过头来，看到司离的目光在扫过时隐隐地含有期待。
“我们去放那个吧，我还没放过呢。”慕安这样对司离说到，果然收获了司离眼中惊喜的光芒。
司离故作镇静地拿个十块下品灵石，买了一个最漂亮的孔明灯，一脸我不过是为了实现你的愿望，这种小孩子的把戏我才不感兴趣呢。如果一定要用两个字来形容司离此刻的表情，那一定是，傲娇。
慕安在心里偷笑，决定不拆穿这个故作成熟的小孩。他们拿着毛笔，站在孔明灯的两侧。慕安可泛起了难，因为作为现代人她并不会写毛笔字。如果一定要写，也勉强能写的出来，只不过一定很不好看就对了。她歪歪扭扭地写下：祝司平天天开心，愿司离早日醒来。
“要署名吗？”司离问慕安。
“可以啊，我们要写在一起吗？”他们相视一笑，在孔明灯地侧面分别写下了平平，安安。
“你是司平，我是慕安。”
“我们在一起，就是平平安安。”
“你还好吗？”慕安看着司离，自从放飞了那盏孔明灯后，他就开始一直沉默，远处万千家的灯火给司离的脸上笼上一层暖暖的黄色，他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霾，他的眼睛湿润润的，像是吹过了一阵春风，温温柔柔地就要下起雨来。
司离侧过身去，摇摇头说：“没事，我挺好的。”
慕安不相信，转到他的跟前，弯下腰来，一定要看他的脸。“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啊，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司离抬起头来，却把慕安吓了一跳。只见他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接一颗地滚落下来。眼睛和鼻头都哭得红红的，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你怎么了呀，怎么突然哭了。”慕安又好气又好笑，只能拿出手帕来替他擦眼泪。可司离还是哭个不停，他哽咽着说到：“我也不想哭的……他自己停不下来……”
“你这个傻孩子。”慕安轻轻拍打着司离的背，等他慢慢地安静下来。“怎么突然就哭了呢？”慕安心里还是有些不解。
“因为，从来没有人陪我放过孔明灯，没有人问过我想要什么……我才知道，原来有一个朋友，是这种感觉。”司离哽咽着说到，他的眼泪还在不停地流，一滴一滴地砸在慕安的心上。
“安安，我等了你好久，我等了一百年，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司离终于忍不住把想念倾泄了出来，一百年的等待，实在太长了。
慕安这时才知道，原来她在黑暗中坠落的几个小时，是他的一百年。她忍不住拥抱这个哭泣的孩子，一百岁的妖怪，离成年还有很远，虽然已经长成了一个英俊的少年，但他还只是个小孩子。怎么会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呢？那个妖王殿果然也不是个妖待的地方。
司离也紧紧地抱住慕安，力道之大，像是要把她刻进自己的骨血，再也不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