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善意的谎言

    这一天晚上，同样久久难以入眠的还有三个人。

    第一个是司离，明天就要见到他等待了一百年的安安。他有些害怕但也有些欣喜。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件包好了的礼物，放了一百年，等着一个人来拆。

    他无数次希望自己能回到那个山洞，这样他一定不会让安安为自己做出牺牲。他不知道安安用了什么方法从那个幻境中逃了出来，但他可以不追问，只要安安肯从此陪在他的身边，他就可以什么都不用知道。

    第二个难以入眠的人，是凌云。他眼看着自己的王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孩钟情，还深陷其中。不管那个女孩是不是安安，就算是，她很难保证她一百年后依旧值得信任。因为当年的平平只是一个无人在意的孩子，现在的司离却是妖王。如果她要利用司离做些什么，威胁的是整个妖界。侍卫有侍卫的职责，在凌云被选中当上侍卫的第一天，他就发誓要永远保证妖王的安全。

    第三个难以入眠的人，是中穆宫孤独的太后，封如雪。这是她第一次怀疑是否做错了什么。她曾把司离丢去与石怪战斗，是因为司离说自己学会了硬化全身。她曾经逼他潜入深海，因为他无意中说自己畏惧黑暗。她从没把自己当作母亲，也从不掩饰把司离当作工具的目的。或者说，她把这个世界，她所拥有的一切包括她自己都当作工具，去实现一个目的，杀死邪神。

    这个世界本没有神。只有人，妖，魔，三界。妖魔修道可以长生，而人永堕轮回中，生老病死，尝尽八苦。

    但人却想象出了神，想象出飞升天际，逍遥自在。理智的妖魔都知道这不过是凡人可怜地幻想罢了。但却会有狂妄的妖魔会相信，这个世界有神，而自己能够成为神，能够超脱世界遨游天际之外。

    成神之路便是修行，一步一步地苦修，没人知道邪神曾经修行了多少年，只知道他彻底地发狂了。他从顺应天道变成了与天道对抗。他恨这个世界，那么空旷，那么无聊，安放不下他宏伟的心。他发誓总有一天会破碎虚空，推翻天道，成为真正的神。而普通的修行功力已经不足以满足他了，他要不停地掠夺，掠夺。而星阑也是在与他的决战中死去的。他要吃掉妖丹，他要变强，星阑，她那么温柔的星阑，成了邪神狂妄梦想的牺牲者。

    所以她为了杀掉邪神，可以付出任何的代价。但今天看到司离的眼睛，那种失去挚爱之人的眼神，她感受过。这是第一次她觉得自己残忍。

    不管怎么苦睁着眼，夜总会过去，太阳悄悄地升起。司离直到自己不会受到太后的召见，每一次战斗后，他都能喘息几天，因为他的母亲不想让他过劳而死。而妖界也不像人间一样，要每日上朝，所以他有足够的时间，去考虑自己要穿什么，要说什么，要带她去看什么。安安是他最重要的朋友，而去见她，也是他这痛苦的一百年里唯一快乐的事。

    今天慕安不算太忙，她也有种隐隐的期待，曾经浑身是伤的小孩现在会长成什么样呢？凌云说他成了大人物。而且从凌云的表情来看，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了。他们已经长成了大人，而慕安也换了个身体，不知道平平能不能认出她来呢？慕安边想着，边等待黄昏。

    凌云趁人少的时候偷偷溜了进来，带着慕安潜行出了皇宫。在夜幕下，慕安看到了一个一身玄衣的少年，从背影看就非常气宇不凡。她忽然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眼熟，但却怎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少年转过身来，他的玄色衣服上绣着金色蛇纹，看起来繁复而华丽。他的容貌清秀，但眼睛像一双深夜里的灯，透着光亮，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遥远。他还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轮廓隐隐约约有些似曾相识。

    慕安有些畏缩不前，她不是那种喜欢和别人互相应酬的人，她突然有些不自在，如果不是凌云在她的身边，她可能会马上转身就走。

    少年向她招了招手，慕安的脸就像煮熟的虾子一样，红得透顶。她在现实生活中还没有什么和帅哥说话的经验啊，虽然凌云很帅，但他莫名其妙劫持了她，搞得他们相看两相厌。

    现在遇见一个年纪轻轻的帅哥，看起来才十五岁，慕安觉得自己都要喘不上气了。慕安抓住了凌云的衣袖说：“面也见了，我能不能走了呀。”

    凌云莫名其妙，他一直在观察着这个奇怪女子的动向，只见她一看到王就紧张得不行，怎么看也不像训练有素的间谍。现在更是说要逃跑，可她现在跑了，王可要拿自己开刀。

    凌云连忙安慰到：“走什么，来都来了，我带你出宫可不容易。”

    慕安紧紧抓着凌云的衣袖不肯放，说：“可他太帅了，我根本不敢和他说话，我一见到帅哥就紧张。”

    “听我说，”凌云把慕安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扒拉下来，他已经感觉到王的眼刀已经狠狠地割在自己的身上了。“他一直很想见你，不要辜负他，他把你当作他最亲近的人，你现在走了，他多伤心。”

    慕安看了看远处的少年，正对着自己微笑，扬起地那只手孤孤单单地举着，没得到回应，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她深吸一口气，也露出了大大的微笑，向他走了过去。慕安磨磨蹭蹭地走近，本来想了很多的开场白，但看到少年的一瞬间，她脱口而出：“你知道吗？你真的好帅啊！”说完她马上捂住自己的嘴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话，我太紧张了。”越说越说不清，她就干脆捂住自己的嘴，不说话了。

    少年听到她说的话，笑了起来，尴尬的气氛减轻了很多。“你变化好大啊，我都认不出来了。”慕安绕着少年转圈，把他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

    “而且你长高了好多。”慕安羡慕地说。她从高中起就没长高了，一直对外谎称有165，其实只有164。少年比她高了半个头，而且看起来还要往上长。

    “真不敢相信你变得这么快，真是男大十八变啊。”慕安还在围着司离打转。简直要把他绕晕了。“而且我总觉得你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司离抓住慕安的肩膀，不让她在乱转了。“你绕什么呀，让我看看你啊。”其实司离早在一次次的包扎中，把慕安看得清清楚楚了。让她不要乱转，还是为了让她看清自己。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自己的样子呢？司离有些紧张。但从结果来看，他担心地过头了，慕安简直要紧张死了。都说帅哥耀眼，精心打扮过的帅哥更耀眼，精心打扮过还觉得自己不帅一脸羞涩的帅哥最最最耀眼了。

    慕安开始感谢自己当初的一片好心了，她的一片好心，为世界带来了一个极品大帅哥让世界也变得更美好了一点。

    “你……现在叫什么啊？”慕安简直被迷的晕头转向了。

    “我叫司平。”司离不想告诉她自己改了名字，而且他也不喜欢现在的名字，司离，司离，谁要和所爱的人分离啊。

    “你姓司？”慕安恍然大悟：“怪不得凌云说你成了大人物，原来你是王族的人。”

    “那你叫什么名字？”司离问，他总觉得金玉鸦一定不是她的真名，别的不说，一只兔子精为什么要叫玉鸦？而且她说过，自己叫安安。

    “我叫慕安。”慕安一不留神把真名吐露了，她真不擅长撒谎，尤其是对自己信任的人撒谎。

    “但是啊，”她偷偷对司离说：“你可不要告诉凌云，我在宫里的名字叫金玉鸦。”

    那真巧，我在宫里的名字叫司离。司离心里默默想到。

    “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只是我有苦衷，我要去见你们的妖王。”慕安觉得既然司平是王族，又是大人物，还把自己当作最亲近的人，肯定会帮自己这个忙吧。

    可司离脸色一变，说：“你找他干嘛？”

    司平称妖王为“他”，慕安在心里暗自揣度，他一定和妖王很熟。而且她现在也没有其他能见妖王的办法了，凌云又不相信自己，只能勉强一试了。

    慕安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交给司离，说：“我有东西要给妖王。”

    司离拿起来一看，正是那片山洞中他曾看到的护心鳞。他终于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这是他的安安了。

    慕安说：“这是司离的护心鳞，是他给我的。”

    “这不可能，”司离斩钉截铁地说到：“护心鳞要一千年的功力才能化成，王现在才不到两百岁。他怎么可能……”但司离分明感到这块鳞片上有自己的气息和法力，同属同源，这是他的鳞片，他确信无疑。

    慕安说：“我知道，所以这是一场梦境，是你们妖王的梦境。他在外面遇到了危险，我们要让他醒过来，所以我进来了。”

    “梦境？这是一场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