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阿四得知苏意柔的消息
不过隔着两丈来长，阳光却照不到楼梯这边，站在楼梯的阴影下，阿四只觉得那群女人高贵不可攀，自己都不敢直视。
他弯着头，心里不断地说服着自己：不过是一群伺候人的肮脏玩意，穿着点华贵的衣裳倒在这里充当起高门小姐来了。那些珠宝首饰，精美衣衫不也是像自己这样的客人出了钱才能买到的。
对对对，是自己花了钱的，怕什么。阿四心里不断给自己打着气，终于大着点胆子开了口：“你……”
然而第一声就因为心虚害怕卡了壳，声音嗡嗡地响在了喉咙里。这边的姑娘们听了，不自禁发出两两三三的笑声，更让阿四再没有了放开嗓子的勇气。他整个人就像一只掐住脖子的鸭子，发不出声，憋的满脸通红。
心里万分后悔起来，自己干嘛要花光积蓄跑到万花楼来过这一夜呢。
昨日阿四正在上差，听到晋城新来的知府家的管家在跟衙差头子聊天，他们说到知府去了广陵城的万花楼宴请同僚。
听到“万花楼”三个字，阿四就来了精神，毕竟也是跟自己有关联的地方。他竖着耳朵专心听着，看看他们说的，有没有自己可以插嘴显摆的地方。
管家和衙役老大讲着万花楼的富贵堂皇，讲着楼里客人挥金如土，自然而然就讲到红袖馆的姑娘们个个美艳动人。
这下不止阿四竖着耳朵，其他的衙差也都围了过来，嘻嘻哈哈地让管家仔细讲讲当天的所见所闻。
管家见这么多人，就更起劲了。谈起了当天过来伺候的姑娘们，又聊到了当值魁首美艳的舞姿。
说的兴起，管家话锋一转，神神秘秘问道：“还有一桩稀奇事，你们想不想听？”
众人听了，连忙凑过去，急急回道：“想听，想听。你快说，别卖关子了。”
管家略带暧昧地笑了一声，压低声音问道：“你们可知前晋城知府家的嫡女苏意柔？”
众人一听，都不禁打了个寒颤，纷纷扫兴的说道：“你提她干嘛呀？她不是已经被流放了吗？”
有人跟着说道：“就是就是。不要提这个恶煞，我们这些兄弟被她欺负了这么些年，听到名字都要做噩梦的。”
管家见他们几位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你们怕什么呀？瞧你们这点胆子。”
等他笑完，又冲他们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低语道：“既然你们不想提这个恶煞，那你们猜猜我在红袖馆碰到了谁？”
这个问题问得前言不搭后语，那些衙差们顿时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道：“谁呀？你碰到了谁？”
有人接话道：“难道是我们认识的人？那会是谁呀？”
一直默默不作声的阿四，突然福至心灵般想到了一个名字。他不敢确定，原本那个人此刻会在万花楼，但应该不会出现在红袖馆卖笑取悦客人的。他犹豫良久，才低声说出了口：“苏意柔？”
声音轻颤，语调上扬，透露着迟疑和不自信。
“是的。”管家正好就在阿四身前，听到这个名字后，立马回身，用力拍了拍阿四的肩膀，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阿四一僵，心里千转百回，不知道苏意柔进了万花楼到底发生了何事，竟然没有参加百花宴，就直接去了红袖馆，成了一名待客陪侍的女娥。
他脸上僵硬的不自然，让他的同僚们见了，都以为是怕了苏意柔，纷纷安慰他道：“阿四，你别怕，苏家已经倒了，那个苏意柔都进了那种地方，出不来了。”
其他人都知道阿四跟苏意柔的过节，也到附和着骂道：“那个恶煞，当初阿四好心帮她捡手链子，她还用鞭子抽打阿四，不知好歹的东西。”
大家开始叽叽喳喳地讲起了苏意柔当年称霸晋城的恶行来，说着说着，这群整日与贩夫走卒打交道的男人们就开始幻想着何时也能去万花楼逍遥一番来。
那知府家的管家笑眯眯地听着大家议论纷纷，等大家都心猿意马，想入非非时，开口说道：“其实去一趟万花楼也并不需要多少钱，苏家嫡女只是一名最低等的女娥，你们想要跟她过一夜，也不过二十两银子的事。”
那些衙差们听了，都咂舌道：“二十两，那得攒多少年啊，就一晚上花掉了，谁舍得。”
然而这句话就像一颗石子扔在了阿四心里，泛起阵阵涟漪。他若有所思地低着头，坐在边上，也没有去搭其他衙役的话头。
阿四心里反反复复地回响着管家那句话，他想到最后一次见苏意柔，当时两人起了冲突，她被张妈妈的人押着，还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嘴里说着恶毒的话语。
说起来当初两人相识，自己去给苏意柔捡手链，也是看她长相娇俏，想要套套近乎。后来被她用鞭子抽了个半死，现在后背上还都是鞭痕。但每次沐浴，阿四看着装满水的澡盆子里映出的后背，总是会忍不住想到苏意柔那张鲜活的小脸蛋来。
他坐在那里，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自己装钱的布袋子。二十两对于普通老百姓人家，的确是一笔巨款了。可是对于阿四，他本就孤身一人，没有家人需要照顾，再加上一直私下里做着官府里面的黑暗下作勾当。手上正好有些积蓄，存到现在也没存多少，二十多两。
二十多两，怎么就正好是二十多两？是不是冥冥之中，老天爷也在帮自己，非要去趟万花楼呢？
到了中午，阿四魂不守舍地当完差，随便啃了个馒头，就急急忙忙跑回了自己住的郊外小木屋里。从房顶的旮旯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布袋子，阿四将碎银子都倒了出来，仔仔细细地数了数，正好二十五两。
他盯着桌上的碎银子发了会儿呆，想到苏意柔骑在马上的那张生气的小脸和手上挥下的鞭子。阿四咬了咬牙，一股脑地将碎银子扫进了布袋子，两手将袋子系紧放进了衣襟中。
他又跑去柴房，从柴堆后面找出了藏在那里的一根马鞭塞在了腰带里。然后，匆匆的出了门，往广陵城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