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盖被子
辽阔无垠的夜空如一块深蓝色的幕布铺开来，稀疏的星缀在其中，安静地闪烁着，若隐若现。
月躲进了云层，久久不见踪影。
一匹黑色骏马拉着蔷薇马车从暗淡的天际划过，它身姿健美，背上的翅膀上下挥动，四只蹄子脚底踏空，踩着夜色向前奔腾，长长的鬓毛与马尾在空气流动下漂浮起来。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乌塔娜挂在马背上，肚子顶着马脊，一颠一颠。
潜意识中感到非常难受，她□□了一声，悠悠转醒，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她意识模糊地半睁着眼，看了一眼下方，风呼呼地吹，她倒挂着，凌乱的长发全部糊在脸上，看不清楚景色。
肋骨被挤压得发疼，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被什么东西驮着疾驰。
她努力睁大眼睛，试图看清楚身下的物体。
疾风把头发吹开了些，眼前的视线终于变得稍许清晰。
只见四只马蹄在凌空跑动，蹄子下没有土地。
“嗯？”她心里勾起疑惑，整个人变得清醒许多，她歪过头看去。
马的后面拉着一辆精致的马车，马车里坐着一个身形纤细的人，她隐匿在黑暗中，夜色掩盖了她的脸，只知道她半撑着头，懒懒地倚靠在车壁上，清澈动听的嗓音穿过黑暗传到乌塔娜耳里：“醒了？”
乌塔娜在马背上一晃一晃，一时间没有回答米娅的问题。
米娅看着她那迷迷瞪瞪地表情，显然马背上的女人还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境地。
米娅翘起嘴角，这个时候就应该发挥乐于助人的精神了，她抬起指尖，点亮光明术。
高高的夜空中瞬间亮起一团光，这团光浮在天边，快速移动。
耀眼的光芒刺激到瞳孔，乌塔娜不由自主地闭了闭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她的视野变得明朗起来。
她看见马车里的少女勾着唇冲她微微一下，指了指下面，说：“现在你可以欣赏下面的景色了，非常棒！”
乌塔娜听了她的话，下意识往下看。
蚂蚁小的屋子星星点点排布在下方，偶尔传出一声狗吠。
乌乌挥舞着翅膀往下飞去，乌塔娜感觉到身体急剧下降，她吓得紧闭眼睛，脸上的皮被风拉扯着，剧烈颠簸造成的痛苦从肚子向四周扩散。
她咬紧牙关压抑着尖叫。
马蹄掠过一棵树的树顶，树干枝叶哗啦啦作响。
眼皮遮住了亮光，乌塔娜眼前一片漆黑，她感到脸上有什么划过，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很快，她敏锐地感受到马在向上跑动。
她睁开眼，一只翅膀擦着她的鼻尖在眼前晃过，飞马维持着一定的高度，继续飞行。
此刻她背后布满一层密密的冷汗，从马车里传来少女不满地声音：“乌乌，你怎么回事，我差点就撞到头！”
一道尖细地声音从前面传来：“仆人在乱动，我一下没控制好。”
仆人，什么仆人，乌塔娜被甩得晃来晃去，还不忘疑惑。
“我的仆人是不是醒了，主人，您让她安分点，不然我不好飞。”乌乌一边拉着马车，一边高声叫道。
“她再乱动就要掉下去了，您帮帮忙，别让她摔死。”乌乌可不想失去到手的便宜仆人。
“你真是麻烦。”米娅嘟囔一声，“那就让她再睡一觉吧。”
风声太大，没等乌塔娜听清他们的话，后脑勺突然一阵剧痛，她闷哼一声，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
马车缓缓地落在院子里，乌乌踢踏两下马蹄，扑腾着翅膀变回鸟身，系在马上的缰绳也随之松垮掉在地上。
院子里传来一声轻微的闷响，乌乌停在车檐上，低下视线注视着趴在地上的女人。
米娅从车里跨出半条腿，乌乌扇着翅膀悬空飞起，围绕在米娅身边。
两脚落地，身后的马车变成一朵蔷薇花跌落在地上，米娅脚步动了一下，地上的蔷薇花被压在脚下。
她抬起鞋子，脚底下的蔷薇花瓣残缺，失去了往日的色泽，无人问津。
米娅抬手捂嘴轻轻打了个哈欠，她困倦地揉揉眼，自言自语道：“还是回去洗澡睡觉吧。”
乌乌拍打着翅膀跟在米娅身后，它嚷着嗓子叫到：“我的仆人还躺在地上呢！”
“那又怎么样，她又不是我的仆人。”米娅继续走着，没有停下脚步。
乌乌不甘心地飞到她眼前，翅膀往米娅脸上扇风：“她就这么睡在院子里会不会冷死？”它还等着人伺候呢。
米娅扬手拨开黑鸟，走上台阶：“现在是春天，她不会被冷死的。”
乌乌不依不饶地停在米娅的头顶上，提声嚷嚷：“要是她病了怎么伺候我。”
米娅手搭在门把手上下压，她停住脚步，不为所动：“你自己捡回来的人你自己负责，我可抬不动她。”
“您就不要骗鸟了，你勾勾手指，施点小法术，就能轻而易举地把仆人带回屋里。”
米娅被这只聒噪的鸟吵得不行，垂放在身侧的拳头握了握，她一忍再忍：“我为什么一定要把一个陌生人带回屋里？”
“你作为一只鸟，知道人心险恶这个词语吗？”米娅咬牙切齿地说到。
“人心险恶？她明明中了别人的咒术，是个可怜的人。”乌乌蹲在米娅头上，反驳道。
它是一只聪明的乌鸦，一眼就能出仆人肯定是被人陷害了。
“呵呵。”米娅冷笑两声，“中了咒术就一定是温柔善良的人了？如果我猜得没错，她明明就是陷害人不成，受到了惩罚。”
她眸光落在院里躺尸上，皇宫八卦，每日新闻，加上皇宫的大火，很容易就能推测这个女人的身份。
米娅摇摇头，技不如人还想害人，真是闲得发慌了。
也就这个呆乌鸦，脑子一根筋，还娇气得很。
她一把抓起头上的鸟，往屋外一扔，“啪”一声，毫不留情把门甩上。
“哇哇——”
乌乌短促地叫了两声，尖尖的鸟嘴插在嘴里，它撅着屁股，瞎扑腾着翅膀，两只爪子不停刨土。
“唔唔唔……”
挣扎了好几下，它才从土里拔出鸟嘴。
“哇哇哇。”它一屁股坐在地上，冲着屋子叫了好几声。
乌乌静止了一会儿，大门紧紧的关着，院子里静谧一片。
见没人搭理它，它立刻从地上站起来，两只爪子踩着松软的泥土，蹦跳到乌塔娜身边。
它低下头，用鸟喙顶顶乌塔娜的手臂。
人纹丝不动，它抬起身子，跳到乌塔娜身上，蹦了几下。
一切都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动静。
它两只爪子踩在乌塔娜的脸上，黑豆眼乍然看见窗户亮了起来，它动了动粗短的脖子：“夜宵的时间到了，米娅说要给我面包虫。”它对自己说到。
它低头看向近在咫尺的仆人脸，挪开爪子，乌塔娜脸上沾着一个细长的三足印。
乌乌从乌塔娜身上跳下，从绿丛中叼了几片叶子，放在她身上。
它立在乌塔娜手旁说到：“我已经给你盖了被子，不要感冒哦，明天醒来记得过来伺候我。”
说完，它留下乌塔娜一人躺在院子里，拍打着翅膀绕道屋后，从窗户的缝隙里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