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红袖
甜酒巷子满街飘香,夜夜笙歌是这片烟柳地的特色,红楼飘扬的轻纱下,成排的女子穿着夏季的水料绸缎,肩上绑着鲜红的系带,那是贴身的肚兜,还有暴露在空气的白皙锁骨。
燕瘦环肥,红袖招。
长长的红袖,沿着勾栏垂下街巷,袖中弥漫着浓郁的粉黛香,还有酒,春未老,醇厚的酒香遍布空气,伴着轻舞的红袖,醉人的欲望和气味,令耽溺在痛苦中的人们陷入沉沉梦乡。
醉酒高歌,人生几何?
醉仙楼是这条街最红火的酒家,酒客领着隔壁红楼的女子来此叫吃食、饮酒,台上艺妓纤纤细指勾勒琴弦,舞女扭动腰肢。
雅间阁楼的门虚掩着,刘台镜端正跪坐,桌案前的酒盅下放着精致的凉盘,盘中盛着温热的水,烹煮的酒香顺着门扉向外飘,他的目光落在大厅的台上,望着那名独舞的舞女。
那舞女穿着一身珠帘薄纱衣,随着诱人的舞姿扭动间,刘台镜能看清每一处曲线,每一处线条,紧致的皮肤不时浮现的凹陷褶皱。
他痴迷的望着,指尖的杯沿贴上红润的嘴唇,春未老的温热酒香在空气里催斥出一种浓烈的欲望,他的眼神也逐渐变的朦胧。
他的目光停留在舞女□□的脚踝上,白嫩如莲的玉足上戴着一只脚铃,随着舞步的变换,铃铛不时发出颤音。
琴弦勾起相思情,长长一曲作罢,舞女揖礼退下舞台,转而进了后院。
“哥。”
清脆的呼唤声惊醒了刘台镜,他侧头看去,刘君悦蹲在勾栏上,一手扶着窗沿。
“看什么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刘君悦跳下勾栏,朝着虚掩的门外弯腰瞅了眼,“没什么稀奇的呀。”
“坐。”刘台镜抬手一引,“跟我说说,都查到什么了?”
“嘿,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刘君悦鬼鬼祟祟地转身,露出尖锐的虎牙,“你想先听哪一个?”
“那就……听听坏消息。”刘台镜也笑,“我一向对坏消息感兴趣。”
刘君悦大大咧咧坐下,拿起案前的酒壶,同时将倒扣的耳碗翻过来,说:“坏消息,老熊被抓了,现在人在州牧府里蹲小黑屋呢。”
刘君悦说完正要端碗饮酒,可刘台镜却抬手按在酒碗上,问:“怒涛卷霜雪一手柔拳独断江湖,谁人可以拿下他?”
“嘿~”刘君悦拍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是你那同门,叫什么什么……元吉,就他拿的人,这小子——”
刘君悦话说一半,先把酒灌下,才接着说:“一手剑术真是惊人,哥,你是没看到,他的剑术极为精妙,只见一招化实为虚——”
“他动灵力了?!”刘台镜猛地一掌重重按在桌案上,“除了你还有谁看见了?”
刘君悦瞪大眼,柳眉挑的老高,讶异地说:“他没用灵力,用的是武人剑术。哥……你干嘛那么紧张?”
“没用灵力?”刘台镜蹙眉垂首,喃喃般地说,“那就好,那就好……”
刘君悦见刘台镜神色古怪,她伸直脖子凑近,目带审视,问:“哥,你有事瞒着我?”
“铁则。”刘台镜躲闪似地侧过头,“谁若破了修真界的铁则,天下修真者誓杀之,他是我的棋子,有大用。”
“只是棋子?”刘君悦又凑近几分,“我怎么瞧着不像呀,你……好像挺在意他的。”
刘台镜后仰身体,头转向另一侧,淡然地说:“只是棋子而已,还能是什么?”
刘君悦盯着他注视了老半晌,后倾身子,淡淡地回应:“哦。”
她起疑了。
刘台镜看着案角的熏炉,指尖无意地撩拨沿着桌案溢出的香雾,说:“还有一个消息是什么?”
“你要我找的人找着了。”刘君悦又将耳碗满上酒,“这人做了镖师,我特意下了一趟镖,让他来烟州。”
刘台镜闻言停下动作,任由烟雾在掌心流淌,问:“老熊被抓,陈丘生定然要将其送回崇都,同行的酆承悦、马福、罗川,这些人都与当年花船一案有关。太过明目张胆,时候未到。”
“他明日就到了。”刘君悦不满的嘟嘴,“我一个弱女子,可没本事留人在烟州。”
“老熊有个儿子。”刘台镜抬手,那烟雾像是盛在手心,“人在城西禁军中当值教官。”
刘君悦眸子一亮,手臂撑在案上,一只脚极其不雅地支起,说:“你是说让他和这人……”
“不,你切记不要露面。只要让人看到黑熊,你就远远跟着。”刘台镜看向她,“姑娘家家这般大,坐没坐相。”
刘君悦悻悻盘腿,像是说秘密般地嘟囔:“那你是想让黑熊引他去找人?可你怎么知道他还肯见老熊?”
刘台镜抬手到唇边,轻轻一吹,烟雾顿时扑向刘君悦的脸,熏的她轻咳几声。
刘台镜撑着桌案,手背抵着下巴,说:“他一定会见。”
刘君悦惊疑不定地追问:“为什么?”
刘台镜与之对视,仿佛在打量刘君悦,说:“他和老熊有夺爱之恨。”
刘君悦昂着脖子,嘴蹙成圆形,恍然大悟地说:“哦~原来如此。”
她起身就要走,可没走正门,而是走到勾栏前不雅地按着墙壁抬脚踩着栏檐要翻出去。
刘台镜挑眉,说:“有门你不走?”
就见那裙摆在风中飞舞,刘君悦洒然一笑,说:“下次,下次一定走正门。”
她说罢跳下窗,消失在夜幕中。
刘台镜苦笑摇头,然后掐灭烛灯,起身走出雅间,下了楼来到后院。
虽是深夜,醉仙楼的后院却仍是闹哄哄的,舞女、歌女、□□,莺莺燕燕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
小二左右手端着食盘进进出出,厨房内冒着乌黑的烟。
刘台镜一边渡步,目光扫过人群,却没发现他要找的人。
而当他走到院子的后厢房时,忽然顿住了脚步,抬着眸子看向了身前不远处的纸窗。
窗内摇曳的烛火照起一抹浮着昏黄的光,一道倩影倒映在窗前,那素手持着梳子一遍又一遍地梳着头。
即便只是透过窗看到这一幕,那动作间残留的温柔依旧叫人望的出神。
刘台镜看了一会,随后走到厢房门前,手指轻扣房门。
“屋里有人。”声音温婉而动人,“我未更衣,莫进来。”
“我找人。”刘台镜面上隐有笑意,“人在屋里。”
“屋里就我一人。”那声音回答,“你要找的人不在这。”
“在的。”刘台镜笑意浓郁了几分,“我找的就是你。”
屋内的声音迟疑了片刻,才说:“我不认识你。”
刘台镜推开门,转而将门缓缓关上,瞬间屋外嘈杂的声音小了不少。
他渡步走到屏风前,并未越过,面上勾勒起玩味笑意,说:“我认识你,你姓甄,是已故甄王的独女,甄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