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生疏
“你这什么破船啊，这里面就这么点儿大。”
“而且一点装饰都没有，能不能行了。”
“你离开我之后，过的就是这种日子吗？”
涂钦遥跟着宋霭上了青木船，一上来就在那儿碎嘴皮子。
可是此刻宋霭却根本没有心思听他叨叨，他看着在他前方一步的原隐，有心想说些什么，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可此前他心里分明设想过，若是找到原隐，他该说些什么，那时候明明积攒了许多的话，可是眼下，竟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宋霭心里闷闷地有些难受。
正此时，原隐停住脚步，宋霭也连忙停了下来，同原隐默然相对。
片刻之后，原隐同他笑了笑，轻声道：“一些时日不见，好像有些生疏了。”
宋霭哪儿受得了这个话，闻言立刻摇头：“不是！我、我是见到你太高兴了，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呢。”
原隐笑看着他，倒也没有再说更多。
宋霭朝他迈进一步，到底还是主动问：“你最近身体……”
可他这边话音还未落，原隐便忍不住呛咳起来。
宋霭见状一下子有些慌，走过去替他拍背，急道：“你是不是很难受？我、我要怎么才能帮你？”
“哦对了，青鳞珠，我有青鳞珠！”宋霭说到这里便想起来了，探手便去乾坤袋里面翻。
可此时那边的涂钦遥念叨了半天，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竟非要挑这时候拉着宋霭问个究竟：“我知道了！这船是不是少仙主送你的！”
宋霭忙着找青鳞珠，不想理他。
可涂钦遥自我惯了，仿佛只有他的事才是大事，他有些不依不饶地说：“近日方天界中俱传少仙主对你青睐有加，你待他更是煞费苦心，可此前你还在我面前装作对他没有意思！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涂钦遥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竟还委屈了起来：“少仙主是我的，你不可以跟我抢！”
宋霭不知为何，这会儿十分听不得涂钦遥的胡搅蛮缠，忍不住回道：“谁跟你抢了？！”
“你、你吼我！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涂钦遥十分震惊，然后就开始和宋霭吵吵，“那你说，他为什么带你回承仙阙？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宋霭被兜头问得简直莫名其妙，可他一向不乐于口舌之争，也并不想真把涂钦遥惹毛了，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他此刻着实没有心情。
于是便深呼吸了一口气，兀自又低头去翻青鳞珠。
却不想猝然听见了司荧冷冷淡淡的声音：“涂钦公子，这些问题或许你可以去问少仙主本人。”
此前司荧一直没说话，涂钦遥便没注意他，这会儿见他打岔，一眼横过去，可在看清司荧面貌时，不自觉打了个顿，说话竟有些不利索起来：“你、我我先问问他不可以吗！”
司荧没有再理他，只是眼神移到旁边时，看了在一旁袖手旁观的原隐一眼，眸色冷冷垂下。
涂钦遥在冰美人面前碰了壁，撇了撇嘴却并未追究，回头一看宋霭捧着几颗青鳞珠就往原隐手上送，赶紧的又说：“祝你们长长久久情深似海啊！”
涂钦遥这话语气真的很欠，而在这刹那，宋霭居然诡异地明白了涂钦遥的脑回路——他以为自己觊觎郁青垣，于是赶紧着就把原隐给他找了回来，好让他不要再打郁青垣的主意。
可是先不说他对郁青垣没有想法，就算有，那也是觊觎他的灵力，再说他和原隐，他妈的他和原隐也不是那种关系啊！
他承认他很喜欢原隐，原隐是他在这边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意义本来就不同，最后又以那样让人刻骨铭心的方式消失，这搁谁谁不得意气消沉？但朋友之间就不可以这样吗？
涂钦遥脑子里是只有情情爱爱那点事儿吗？
总而言之，此刻宋霭抬眼看着原隐，眼里颇有些尴尬。
但原隐却看着他，面上竟还带着些许笑意。
宋霭见状心头匆匆闪过一丝不对劲的感觉，可他却也没多说什么，只回头瞪了涂钦遥一眼。
好在涂钦遥这会儿已经眼亮亮地去缠着司荧聊天了，根本没有注意这边。
接下来几天，几人便一同沿着湄水河前行，涂钦遥一直跟着不走，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而司荧当初虽说是跟他同路，可到了此时也没说要往哪里去，宋霭也不好催他。
而这几天，他私下找涂钦遥问过原隐的情况，涂钦遥当即邀功似地告诉他，他有命南回山弟子留意原隐的消息，前几日听说在湄水河畔有些踪迹，等涂钦遥赶来之后正好将人抓了个现行，想来是当时伤重难行，所以并未走远。
过后宋霭又请司荧替原隐诊断了一番，司荧确实也懂些，虽然他莫名不太喜欢原隐，但也没有表现出来。
诊断出来之后，发现原隐体内金丹确实不在，灵力空无，但除此之外却没什么大碍。
可原隐仍旧咳喘不断，脸色也时时苍白不见好，宋霭便有些担心，日日用青鳞珠给他温养着。
几天下来青鳞珠便去了一小半。
连涂钦遥这等败家子看着都有些肉疼，但宋霭愣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这日他又用一颗珠子给原隐熬了碗汤药——原隐如今身体基础差，需得先养好了，这才可以寻修行的方法，看有没有缘分能够重新修炼出金丹。
是以宋霭照顾他照顾得很是仔细。
他将汤药送去时原隐正靠在窗边，似乎在看什么，可等他走近，又发现他手中什么都没有。
宋霭把药碗递给他，有些小心地问：“你感觉好些了吗？”
“本来也没什么。”原隐看着他，可拿着碗却没有喝药，片刻后反而忽然问，“干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是应该的。”宋霭立刻回，回完又补充道，“你之前也对我这么好。”
他深知自己欠了原隐良多，可这些话，却万不能说出来的。
而此话一落，两厢竟有些无言的尴尬。
宋霭刚想劝他说要不先把药喝了，就又听他问：“你对少仙主，也这么好吗？”
此话一出，宋霭下意识里蹙了蹙眉，可他想到这是原隐，便又尽量放平了心态，心想，他对郁青垣好像一般？
倒是郁青垣对他挺好的。
其实他总觉得郁青垣有时候有点别扭，偶尔温柔是真的温柔，比如郁青垣教他这么久，一次脾气都没有发过，明明对待新手就是一件很容易上火的事儿，可郁青垣从来没有；但有时候冷也是真的冷，他一不说话，碧空都只敢躲得远远的，可是哄又好像真挺好哄的，一碗梅花雪就能换个笑眼……总之具体的形容说不上来，但宋霭觉得还挺有趣的。
宋霭不知自己此刻竟是在笑，倏忽等他再回神时，看见的却是原隐近在咫尺的面容。
宋霭见状吓了一跳，下意识便要往后退。
可是原隐却在此时握住了他的肩，眼睛直直看着他，然后一寸一寸地朝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