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迷障
两人顷刻间便近在咫尺，连呼吸都似乎要交融在一起。
就在原隐堪堪要吻上时，宋霭眉目一垂，用力将原隐推开了。
原隐对此没什么激烈反应，只是仍旧看着宋霭，那眼神却看得宋霭感觉有点毛躁。
宋霭便干脆抬眸直接道：“原隐，不要这样。”
原隐眸中笑意敛去，似有些不解的模样：“你不喜欢我吗？”
宋霭眉头皱了皱，回答说：“我把你当好朋友。”
“朋友？”原隐霎时低落下来，言语间还似有些压抑着的情绪，忽而他便又说：“你不接受我，是因为少仙主吗？”
“跟他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听涂钦遥胡说。”宋霭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跟原隐掰扯，“原隐，我真的把你当很重要的朋友，可是……”
但接下来的话却被原隐打断：“我知道了，方才是我一时冲动，你忘了吧。”
宋霭觉得这种事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可他刚张嘴，原隐却又背过了身，拿起方才的药碗一饮而尽，随即又道：“我有些困了，想休息一下。”
话已至此，宋霭便不好再上纲上线，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原隐，但到底还是离开了。
其实他最近一直觉得原隐怪怪的，看他的眼神也和从前不同，怎么说……就有一些侵略性？
但他同原隐其实原来就并不算熟悉，况且原隐也因他遭逢大变，性情有些出入也正常。
所以原隐有方才那番举动他并不觉得很奇怪，只是原隐反复提起郁青垣，让他觉得有点不舒服。
可是宋霭强行让自己忽略掉这点微妙的感受，心想，等原隐身子好一点之后，应该会变回从前的模样吧？
宋霭怀揣着这种期待，对原隐的态度也没什么改变，倒是原隐，居然行事越发有些暧昧无忌起来。
宋霭深感不自在，可是也不知怎地，最近总是觉得有些昏沉，每每想跟原隐再细谈一下这个事，话一到嘴边便忘记了要说什么。
而昨天涂钦遥看他和原隐状态稳定，估摸着宋霭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去找郁青垣，他便放心离去，说是要去找找他的美人们，被萧渐衣那死变/态毁了的别院他也一定要重建起来！
是以船上便只剩下了宋霭原隐和司荧三个人。
司荧和原隐气场不对付，可司荧却一次都没有提要离开的事。
直到这日，宋霭实在觉得闷，便想到船甲上吹吹风，一出去正看见司荧执了片叶子在吹曲儿，听见动静方才停了。
司荧回头见他身后没人，这才开口：“如今我们已在湄水河上行了六日。”
“六日？”宋霭闻言立刻站直了，他分明只见过三个夜晚。
司荧从怀中掏出一个有点像是泪滴的晶坠，司荧垂眸看了会儿，随即才说：“这是我一个朋友送我的，他说这晶泪每日午时会湿润一次，从未出过差错，如今已经润过六次了。”
司荧不是那种不靠谱的人，既是要说，他必定是仔细观察过了。
宋霭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不难得出结论来，虽有些惊讶，却还是接道：“所以我们是困入迷障了？”
司荧闻言点点头：“说不定我们这几日就一直在原地环绕。”
“也是。”宋霭说，“否则以青木舟的速度，早就到北域了。”
司荧听到这里不禁看他一眼，然后才说：“迷障也是阵，不如我们破阵试试？”
宋霭虽然不会，但是近日所学也并非白费，想着给司荧殿后也是好的。
司荧见他同意，便分掌向两侧，随即指尖一捻，附近林中的花叶刹那便被召唤而至，速度之快，像是万千刀刃破风而出。
“飘花飞叶！”宋霭当即眼睛一亮，近日的昏沉仿似都消除许多。
司荧点点头，然后素手一合，这些叶刃便冲天而起，像是硬生生将附近缠绕着的雾劈开了一条缝隙。
宋霭见状立即催船，想要顺着这叶刃向上行走。
但仅仅不过一瞬，这叶刃又立刻被那些雾攀附上来，前路立刻便看不清了。
跟着司荧又试了几次，可每回却都是同样的结果。
这期间原隐感觉到动静出来过一次，甚至有些阻止的意思，当时司荧冷眸一扫，分出几片飞叶直接将原隐打晕，宋霭对此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将原隐扶到内仓边上靠着了。
随即走到司荧身边，同他一道看着这迷雾：“此前倒没发现，这雾居然如此缠人。”
司荧说：“恐怕还有些迷人心智的作用。”
司荧没说的是，他是因为近日有伤在身，疼痛之下方能偶尔清醒，否则的话恐怕也会着了道。
“那怎么办？”宋霭一问出口，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涂钦遥是怎么走出去的？”
司荧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思索着回：“南回山术法皆火，烈火之下，燃木去雾。”
宋霭闻言立刻便说：“那我试试！”
“你会？”
宋霭点头说：“此前南回山大弟子涂钦湖给过我一本外门心法。”
虽说郁青垣跟他说过没必要学了，但他自己倒是门门清，司荧的飘花飞叶就是郁青垣在枫叶林中跟他演示过的，南回山的烬云咒他也在后山烤火烧鸡的时候跟他露过一手。
当时宋霭悠着郁青垣问过烬云咒心法，没想到此时刚好派上了用场。
于是宋霭沉心静气，心中默默起势，然后双手食指中指一合！
……没有动静。
宋霭有些尴尬地冲司荧笑了一下，只能牟足了劲又再来一次，这回‘咻’的一下，指尖竟真的燃起了一簇火苗！
宋霭不敢耽搁，当即往上一挥，火势倏然变大，直朝空中迷雾而去。
正此时司荧提醒他说：“火燃上雾，冰走下路，趁此时机，你将湄水河凝冰，我们沿着冰走。”
湄水河上或许有雾障之下造成的幻影，但是幻影不会轻易改变，能凝出冰的那条河道，就一定是真正的河道。
可是这话却难倒了宋霭，火下怎么可能凝冰啊？！
……不对，有可能，此前涂钦遥的别院大火，院中草木湖水，不都凝了冰吗？
许是看出他的犹疑，司荧便问他：“你此前未曾同少仙主修习过凝冰？”
宋霭疑惑抬眼：“凝冰？少仙主？”
司荧说：“少仙主的水灵根属寒冰脉系，方天界无人匹敌。”
“水灵根也分脉系？”宋霭听到这里，心底好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那萧渐衣的水灵根呢？是什么脉系？”
司荧听到这儿面色好似有些奇怪，但还是解释说：“脉系主要是看后天修习是什么方向，萧……”
可他刚刚说到这里，天边却忽地响起一声惊雷，随即一道白光破开空中烈火迷雾，晃得宋霭几乎睁不开眼睛。
紧跟着，空中忽然飘起了丝丝缕缕的雨，竟生生浇灭了南回山的烬云之火，此处迷雾也随着雨势散去，隐隐现出青蓝的天空，可仅仅一瞬，方才分明还亮着的天竟又跟着暗了下去！
青空坠雨、白日黄昏。
是郁青垣的雨昏剑。
宋霭想到这里立刻回头，结果就像是有感应似的，果然便见郁青垣踏着咒火的余烬而来。
可等郁青垣落到船上，他却兀自经过宋霭，眼睛并未看他，只是经过时凭空生出一把伞递给宋霭，像是担心他淋了雨。
随即直直迈步向前走去，眉间那抹朱砂沾染雨水之后也显得越发浓重，郁青垣缓缓抬起气凌霜色的雨昏剑，剑尖直指向晕倒在边上的原隐，眼神寒似隆冬冰雪。
“既活腻了，那我便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