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朋友
近日宋霭疯狂补课，对于方天界中大大小小的事物渐趋了解。
什么廉价什么昂贵，什么有用什么是附庸，大约都能辨别。
他在肖青台上布好了青灯明烛的景，就等着观众来。
可听到绯樱给他递消息说最终入府者以一百青鳞珠力压来客时，心底还是有些惊讶。
长明珠易得，但青鳞珠却不同，一百颗长明珠都未必换得了一颗青鳞珠。
但当时宋霭定价的时候，若不是有涂钦遥和萧渐衣的大手笔在前，今日说不定他就把价格定成一颗长明珠了。
却没想到，还有人来拔高他的基调。
方天界中这么多有钱人的吗！那他是不是胃口太小了？？
正自我怀疑着，透过隐隐绰绰的帷幕，宋霭看到来人似乎是位女子。
客至戏幕起，宋霭不是磨蹭废话的性子，恰逢此刻夜幕星河，到了他想要的时间。
于是垂帘迎风两开，宋霭打开火信，脑海中努力想象着郁青垣点烛时的姿态，努力将自己代入到郁青垣的角色里去。
幸好千年祭时点烛需得诚心诚意，每一支都要亲手点上，否则以郁青垣在仰止山下颁布御灵榜那个作风，恐怕素手一挥便千烛共燃，那他就还真模仿不了。
而且宋霭基本都是背对着台下，因为涂钦遥说他是背影像足了郁青垣，萧渐衣似乎也是这个意思。
不过宋霭那天见过郁青垣之后，其实觉得他和郁青垣除了样貌上一点不像之外，身形上也并不相似，他比郁青垣可能要矮上差不多两寸，郁青垣身上那种清贵矜傲的气质也是别人学不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是觉得他和郁青垣感觉像。
那甲方说像就像吧，既然能变现，那宋霭巴不得大家都猪油蒙心。
宋霭挺直了脊背，点烛的手也尽量持稳，直点完了两排，肖青台上灯火逐渐葳蕤。
本来点完了两排就算了事，这出戏就算到此为止，帘幕也该合上了。
可是宋霭觉得这一百青鳞珠收得着实有些烫手，便寻思着要不多点两排。
但正当他准备点上第三排第一支时，手中火信红焰一闪，竟颤巍巍地熄灭了。
与此同时，身后一道略带些调笑的声音传来：“你模仿得很像，只是他可不会无故让人盯着他这么久，两排够了。”
宋霭背对着她，既没转身也没开口，只冲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甲方主动要求不加班，那简直是求之不得。
“你为什么不看我也不说话？”
她这话音刚落，宋霭正寻思着该不该回答，却忽闻耳边风声一响，那女子移形换影，瞬间便到了他面前。
宋霭惊得心跳都漏了一拍，勉强忍住了没有向后闪躲。
既然如此，他便直接回答说：“我担心一回头或是一开口便不像了。”
“啊，我还以为是你自认样貌不尽人意，不好意思回头呢。”褚风若眼神直白而不加闪躲地打量着他，“没想到比本姑娘还标致。”
这话却不尽然了，在这昏黄灯火之下，宋霭未曾回避对方的目光，不卑不亢地对视。
许是修身养气再加之天灵地杰的原因，方天界中的人样貌都还不错，宋霭近来审美标准简直直线拔高，可褚风若这种张扬艳丽的漂亮还是让宋霭眼前一亮。
宋霭心中未曾有遐思，只是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怎么？看你这神情，是对本姑娘一见钟情了？”褚风若语带调笑，丝毫不知避讳。
宋霭闻言也垂眸笑笑，对待这种直言直语他反而轻松。
他说：“只是有些不理解，姑娘不直接上仰止山承仙阙，来我这里做什么？”
类似的话他以前对萧渐衣说过，只是那时萧渐衣大约以为他是在说笑，可是他是认真的啊！
他是真有点不明白，郁青垣纵然是天之骄子，各方面都值得最好的，可是各位大佬们条件也真的很好啊！
涂钦遥就不说了，萧渐衣论身份论样貌论灵力论性情，哪哪儿都和郁青垣挺合适的啊。
就算郁青垣不好南风，那眼前的褚风若看起来也很配得上啊！
所以大家为什么都不勇敢地去追一追呢？非得搁这儿搞什么睹人思人。
褚风若挑挑眉，不答反问：“若大家都去了仰止山，你这儿还能有生意？”
宋霭说：“总有人去不了的。”
“那不就得了，因为我也上不去啊，承仙阙万丈高空禁制森严，直接闯上去可能会被剑诀捅成筛子。”褚风若摊手，“不然你以为我不想把他绑回家么？”
“那上次仰止山御灵榜，你怎么不找机会去同他说说话？”
那次连涂钦遥这么咋呼的人，都只是遥遥望着，好像多说一句话都不好意思似的，这哪儿是痴心难付的态度啊？
“我当时回家了，没去成，不然肯定拼了老命也得去勾引一下。”褚风若在一旁的蒲团上坐下，撑着下巴说，“但大约也是成不了的，少仙主一看就是那种情随心至之人，不喜欢别人怎么努力都不会喜欢，若喜欢了那便一辈子都喜欢。”
宋霭眨眨眼，忽然觉得好像也有道理，这么多人喜欢郁青垣，他却并不一定非要回应的，对他而言，说不定还是一种烦恼。
“你瞎操这些心干什么？”
“只是有些好奇。”
“哦？是吗？”褚风若笑看着他，“不过我听说，上次在仰止山，少仙主对你可是另眼相看啊。”
宋霭至今也想不通当时郁青垣是怎么了，而且就因为那个，事后涂钦遥天天跟他哭诉，说他好嫉妒！
若不是涂钦湖说南回山掌门这回一定要涂钦遥回去，涂钦遥说不定现在还在他耳边念叨呢。
褚风若抬眼见宋霭也是一脸迷惑，顿时觉得有些开怀。
她许久没碰上一个有趣的人，本是凑完热闹便打算离开，眼下却忽然改了主意。
“追加长明珠一箱，你给我寻间客房，我今夜在你这儿住了。”
宋霭：“？”
“怎么了？不够？”
“……不是。”宋霭目光霎时有些一言难尽，“只是觉得，我格局实在太小了。”
他自己的基调，确实定得太低了！
就这？他干一个月，完全可以终身躺平，还是连带着原隐一起。
想到这里，宋霭顿时干劲十足，当即也就不再管褚风若，寻思着她爱待多久待多久。
而他自己则连夜让绯樱去发布了下一则消息——【少仙主梅下焙酒，条件修真启蒙教学十三日。】
他本来是想着布置场景和揣摩人物形象他得花一定的时间，打算的是三五日开张一次，可是现在想来，根本没什么好准备的嘛！
而且这种钱只能尽快挣，等过一阵子大家热情退却或者是承仙阙那边反应过来不再容忍，那他这事业不就玩完了吗？
所以休息什么休息，铁血打工人没有休息可言！
可是宋霭却万万没想到，他这种激情上头的情绪，仅仅在隔天第二位来客入府之后，便戛然而止。
此刻正值天降大雪，宋霭坐在肖青台上，看着在纷纷雪中缓步朝他走来的那人，面貌更甚飞雪、眉间朱砂艳过院中红梅。
郁青垣走到台下，抬眼望向台上好似愣住了的宋霭，弯眉笑了笑，开口道：“今日由我拔得头筹，不知唔……肖青台台主可否赏脸予我亲眼一观？”
宋霭听到声音，飞快地眨了眨眼，他是万万没有想到，他的事业开始才第二天，居然就被正主找上了门？
而且郁青垣这话真的不是在讽刺他吗！
可是这还不算完，他们这边正僵持着，那边廊下褚风若又忽然出现，还遥遥同宋霭喊：“诶，我追加一本心法，能否旁观……”
可她这边话说到这里，也好似终于注意到台下站着的人是谁。
褚风若望着他们，眉间闪过些微茫然之后，心中不知又经过了怎么百转千回的情绪，总之最后，她面色十分复杂地看向宋霭，说道：“所以你如此声势浩大地仿效少仙主，便是为了吸引少仙主的注意，并且如今，居然成功了？”
褚风若继续：“所以你居然，是我的情敌？”
宋霭：“？？？”我不是，我没有！
与此同时，那边郁青垣听闻这话，更是直勾勾地看着台上的宋霭，目光很是玩味。
宋霭见状一骨碌爬起来，而且他寻思着郁青垣对于别人对他有意思这事应该很苦恼，于是赶紧摆手撇清：“不是！怎么可能！我对他没那个意思！”
可郁青垣听闻此言笑容一收，眼神也刹那锋利起来。
褚风若适时问：“那你干什么这样？”
宋霭知道自己这事不影响别人，别人谁都没资格指责他，唯有郁青垣。
所以他便不打算隐瞒他，但此事到底不太好，便只垂眸低声道：“为了我朋友，也为了我自己。”
谁料郁青垣听到这里，眉尾轻轻一挑，面色也缓和下来，轻声重复了前面一个字眼：“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