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影子
郁青垣这一句反问实在意味深长，可是宋霭没有听出来，而在这一瞬间，他也仿似陷入了一段回忆一般，有些失神地应：“嗯，对。”
多的他本不欲再说，正要掀过这个话题，却听郁青垣猝不及防开了口：“这个朋友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宋霭没想到郁青垣居然会对这些有兴趣，因为他总觉得郁青垣该是那种除了值得他关心的正事、其他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是以对此有些惊讶。
侧目一看，见一旁的褚风若听到这里也是一脸见了鬼的模样。
于是宋霭更加确定郁青垣此言的不同寻常，那这难得的好奇心他当然得满足一下，而且他在郁青垣面前本来也硬气不起来，是以便认真回道：“特别重要。”
说完他便见郁青垣垂了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霭忽然有些紧张，因为他被当做替身这件事虽然算是情势所迫，一开始也不是他主动开启这件事的，可是现下他以此牟利，确确实实是侵犯了郁青垣的名誉权甚至肖像权。
而郁青垣又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出现在这里。
念及此，宋霭忽然也不想挣扎了，想着想着便准备起身走下肖青台。
他寻思着，他要是跑快点，能不能赶得及告诉萧渐衣此刻郁青垣在这里，然后找萧渐衣要一点消息费？
可他刚刚走到台边，郁青垣便问：“开始了么？”
宋霭：“？”开始什么？
宋霭这边正懵着，又见郁青垣往廊下的地方看了一眼，意有所指道：“不清场吗？”
褚风若闻言也没想到，顿时有些无语地笑了一下。
按理说，宋霭的规定确实是一次只迎一位来客入府，可是这位客却……
不是吧，难道要他在正主面前装腔作势？艹，宋霭光是想想那副场景便尴尬到头皮发麻。
他试图挣扎一下：“少仙主，我本无意冒犯，只是……”
只是什么，他却说不出来了。
“言重。”郁青垣跟他讲道理，“都是有来有往的，此刻你如约一现，接下来十三日，我自会兑现诺言。”
——雪下焙酒，教学十三日。
宋霭想到这里，只想仰天大喊一声绯樱，心想是谁不好，为什么偏偏让郁青垣进来了呢！她是不认识郁青垣吗？？？
宋霭不清楚这中间是怎么回事，正想问他能不能再抢救一下，便见郁青垣左手捏诀，倏然便将他们在的这一片天地给圈了起来，将褚风若排除在外。
随即又笑着催促：“可以了。”
事已至此，不管郁青垣心底到底是怎样的打算，他眼下估计是逃不脱了。
宋霭便只能复又坐回台上布好的景下，心中忍受着百转千回的尴尬。
前一次他在褚风若面前表演得有多怡然自得，这一次他就有多么的僵硬局促。
宋霭点燃小火炉都好几次没有点着，倒酒时也差点洒了，最后焙好将酒拿出来时还差点被打倒……
总之简直是状况百出，这绝对是他职业生涯的断崖式滑铁卢。
宋霭这边正扼腕着，窘迫到简直不敢抬眼，但此时却听郁青垣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传来：“有没有烫到？”
宋霭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手里的酒杯甩出去，仰头睁大眼睛看着郁青垣。
郁青垣却兀自在他对面坐下，然后伸手主动接过了宋霭手里的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此刻大雪纷纷扬扬，有一小块落在了郁青垣的睫毛上，郁青垣对他笑了一下，轻声说：“温热适宜，入口醇香，好酒。”
此前隔得远，宋霭有过那个不该有的念头之后也迅速打消，可此时郁青垣近在咫尺，语气缓和地同他说话，宋霭便控制不住地陷入了旧日漩涡。
原隐与他相识的时间确实是短，但于他而言，却是桩桩件件一颦一笑俱皆难忘。
所以纵然此刻郁青垣如此绮丽殊绝，却也不妨碍，宋霭透过他，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
宋霭知道自己这种想法不对劲，同涂钦遥他们的态度一般无二了，虽然他接受涂钦遥他们的磋磨，但实际上心底对此却是不认可的。
但此时宋霭控制不住地盯着郁青垣看，并且忍不住回答说：“那是否还要再添些？”
好似他现在对郁青垣好一点，便是在对他还未来得及施展好意便消失了个彻底的原隐好一点。
郁青垣此刻将宋霭的失神看了个彻底，垂眸敛下眸中笑意，回道：“不了，我酒量浅。”
“好。”宋霭闻言终是回神。
而经过这一遭，他竟忽然觉得，此前那要命的尴尬好像也没什么了。
不管郁青垣要做什么，大不了全都如他所愿便是。
但有些事该说的还是要说，宋霭虽然眼下有些舍不下这桩生意，可是正主都找上门了，他确实也不太好厚着脸皮再做下去。
可他刚想说他以后不这么干了，就听郁青垣提到：“你我切磋之事，定于何地？明日开始？”
“切磋？”
宋霭回完，反应了一下方才明白过来郁青垣说的是教学的事。
宋霭念及此不禁讪笑了两声，他如今这修为在方天界中可以说是底层，可郁青垣却是连萧渐衣都没把握能胜过的存在……说是切磋，也着实是抬举他了。
“嗯。”郁青垣思考了会，又犹豫着说，“我在此处或有不便，不如你跟我，回承仙阙如何？”
承仙阙。
这是多少人而可望不可即的地方，宋霭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机会居然如此轻易就摆在了他眼前。
若是此前，以宋霭的性子，多半会犹豫一下这是不是一个圈套，抑或者这么做有何利弊，最起码再问问，郁青垣为何要这么做？
只是现在，郁青垣如此温柔地同他商量着这些，宋霭不自觉地便想答应，于是他便应了：“好。”
直到郁青垣带他一路御风，行至仰止山下时，宋霭方才看清自己答应时的想法——当初他说要和原隐一道去往仰止山，但最终却未能成行。
宋霭盯着前面郁青垣宽阔的背影，心想，如今这样，他是否能够欺骗自己，当时的约定，能不能勉强算践行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