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甚好
因着郁青垣甚少离开承仙阙，也或许是离开了大家并不知道。
总之郁青垣在方天界中露面的次数极少，就连涂钦遥这样的身份，也不过只见过他寥寥几次。
所以郁青垣对大多数人来说，其实更像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空山界外人，但由于仙名过于煊赫，众人心中对其无不有所向往。
再加之郁青垣才在仰止山现了踪迹，匆匆一面仍是惊鸿之客，一传十、十传百，是以此时众人心中对其的好奇和憧憬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所以如今骤然有人打着郁青垣的旗号招摇过市，自是引得众人前仆后继。
而‘慢挑青灯’这一情景，也是郁青垣流传在方天界中极少的露面之一。
相传方天界曾由青、白、玄、朱、褐五方神灵守护，五灵相继殒于世间之后，众人便为其建造了五灵庙以示恩俸，四年前恰逢五灵千年祭，如此重大祭礼，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便是得有人亲自为其点灯供烛。
郁青垣自然成了众望所归的人选。
后来郁青垣焚香沐浴、正冠更衣，昼夜未歇，于五灵庙中亲手点燃明烛五千支。
宋霭这几日为模仿郁青垣可是做足了准备，当时听到这里，脑中几乎是立刻便有了情景。
并且他这两天还拿着涂钦湖给他的外门心法开始修炼，不知是不是有萧渐衣偶尔指导，他竟觉得练起来十分顺畅，仅仅几日，他便能隔空灭火、凭心取物。
宋霭本来只是为了到时候能够成功拿起雨昏剑，却没想到自己竟有可能是个修炼奇才！
但还是没有赚钱香。
他现在这个肖青台其实就是在他宅院内的一个戏台子，权当充做舞台了，而这宅院是他拿涂钦遥给他的那两室一厅跟萧渐衣换的。
比之前大了有十倍不止，是个三进还带后花园的院子，宅院四周还有萧渐衣亲手布下的防御阵。
可萧渐衣对他的歉疚仅限于不再逼迫于他并且暂时保护他的人身安全，其他的是没有的。
萧渐衣之所以肯换，还得回到替身这事儿上。
宋霭从认识萧渐衣到现在，虽然他偶尔看着温柔，但对他一直还是有种喜怒无常不好惹的印象。
却没想到这人……喜欢绒物？
他的北行宫简直就是个猫咖，宋霭大致数了数，各种各样的猫得有十几只；而且宫里到处悬挂着绒绒的动物玩具，有点像他大学时在手工社团里做的那些羊毛毡。
而且有些好像还是萧渐衣自己还亲手做……
总之宋霭有点分裂。
不过这却也给了宋霭灵感，宋霭换上同郁青垣一样的衣服，在北行宫里撸了两天猫，做了十几个羊毛毡。
并且因着萧渐衣会留影术，他便让萧渐衣用留影术将他做这些时的背影全部记录下来，就假装是郁青垣在为萧渐衣做这些，过后还便于他反复观看。
总而言之，基本就相当于他在北行宫拍了两天撸猫和做手工的戏，就换了一套豪宅！！
历经上次涂钦遥的钱财攻势之后，宋霭对此再度不可置信了好两天，方才勉强从这等令人心惊肉跳的经历中缓过了神。
并且他努力让自己学会淡定，万万不要像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暴发户一样，不然这样很容易破产的。
之后他本又想让萧渐衣教他留影术，毕竟这踏马简直就跟当代拍电影上映是一个路子，那里面可都是无限的商机啊。
结果萧渐衣说他灵力不够，撑不起来，于是宋霭只好暂时作罢，只将这事在心中默默记下。
再之后便是今日，宋霭的肖青台第一次正式对外开张。
此刻他的别院外已聚集了许多人，只是碍于如今骤然跃升御灵榜第二的萧渐衣在上，大家都只在门口等候，没有人意欲闯府。
宋霭也未曾出现，只由北行宫借调而出的侍女主持大局。
那侍女名唤绯樱，站在府前台阶之上告知阶下一众来客。
“今日此景只侯一位修士入府，长明珠十颗，待我验过，便可请入！”
长明珠在方天界不算很稀罕的玩意儿，但是一下子拿出十颗也不那么容易。
而这长明珠，除却夜下长明这一点好处之外，最大的用途其实是可循气息寻人，是个寻踪问迹的好物件。
“十颗明珠换一次好坏未知的探看，代价是否有些昂贵啊？”
“是啊！我怎么知道值不值得呢？”
“而且你们这什么肖青台此前名不见经传，一来就如此大开口，未免胃口有点大吧！”
绯樱扫眼一看，只见在有人这样说了之后，不少人心生动摇，本欲竞争的手也缓缓放了回去。
绯樱却不曾理会，只问：“谁可有意入府？”
下面的人一时一阵哄笑，又续道：“不如这样，待入府看过之后，出来再付明珠，如何？”
绯樱不让步：“先付后兑，规矩不破，愿者自请。”
那人被否之后觉得被扫了面子，竟嗤笑一声，开始带起了节奏：“你们如此做派，谁知道是不是在借少仙主名头招摇撞骗！”
“对！态度如此倨傲，你们做的是什么生意？”
“就是，不过是个没名没款的替身，标榜什么身价呢？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
这群人七嘴八舌一人一句，也不知是说得上头一时忘了北行宫是何存在，还是就仗着人多，量北行宫不便责众。
总之场面一时有些难看，活像开业第一天就遇上了喝倒彩砸场子的。
绯樱在北行宫哪儿受过这样的待遇，正想大门一关爱咋咋地，就听空中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滴铃铃地响个不停。
绯樱眉头一皱，忽觉太阳穴一阵刺痛。
底下那群人里修为低一些的，更是瞬间抱头哀嚎起来。
“啊——我的脑袋——”
“呃，头疼……”
“惑心铃，是惑心铃！”
“什么？惑心铃？褚风若来了？”
这话一出，与此同时，风中便传来一道动听的声音。
“本姑娘的名字也是狗吠的吗？”
绯樱循声而去，只见对面房屋飞檐之上，悬坐着一位黄衫少女，样貌生得极其漂亮，眉目流转之间也很是灵动，只是面露不屑，神情看起来有些高傲。
底下那人听闻她如此言语，眼睛一横：“你——！”
褚风若身形一动，刹那便到了人前，眸子定定地看着他们：“我如何？”
褚风若乃是束星阁阁主明玄的关门弟子，且不说束星阁在正道之中地位仅次于南回山门，明玄也将将登临御灵第三，便是褚风若自己也已是小乘期修者，这几人是硬气不起来的。
被这么劈头一问，立刻便支吾起来。
褚风若笑了一声，随即转身拾阶而上，一边往府院大门走一边说：“人家早定了规矩，玩不起就别玩。”
“一群蚊虫在这儿嗡嗡乱飞，徒扰了人家府院清净。”
“难道这就是珍爱少仙主的态度？”
“哼，又抠搜又恶毒，不如早日自毁以谢天地。”
褚风若这几句话说完便到了绯樱面前，她待绯樱还是很和善，刚笑了笑准备开口，却听底下有些人方才被她损得无地自容，这会儿竟是要找回一些颜面似的，忽然急急开口：“遵肖青台规矩，长明珠十颗，换入内一观！”
褚风若闻言眉头一蹙，面上忽有薄怒。
而那人此话既出，绯樱自然要办事，刚想让他出示宝物验证一二，便听褚风若倏忽开口：“青鳞珠一百，谁与我争？”
她此言一出，底下人一时倒吸一口凉气，方天界中助益修行最好的灵药便是青鳞珠粉，且此乃束星阁灵物，一珠难求。
就连绯樱听闻此言，都不禁微微侧目，随即也不多言，立刻请她进府。
此刻不远处的亭台之上，眼见褚风若入府，里面的一切在萧渐衣的禁制之下，以碧空的修为是再看不到了。
于是便收了眼前的水镜，抬头却见侧前方长身玉立之人眉目冷肃，像是有些愠怒。
碧空赶紧揣摩着问：“少仙主，此等闹剧，是否要加以阻止？”
“闹剧？”郁青垣眨眨眼，看着前方的屋檐，薄唇微启，“仿我形容，是闹剧么？”
碧空：“……”
碧空深呼吸一下，立刻回复：“自然不是，是属下妄言！”
郁青垣轻轻笑了一下：“你紧张什么。”
过了一会儿又问：“你说，他能仿得像么？”
碧空一时真不知该如何回答，说像与不像感觉都会踩雷啊！
而且她对郁青垣对待那宋霭的态度也当真有些摸不着头脑，当初说不想人家忘了他，她以为他要干什么呢，结果居然转头就把金丹给了人家！
金丹一失身体受损，加之之后御灵榜发布灵力消耗，一回承仙阙便吐了血。
刚好转一点，就又眼巴巴地下了承仙阙。
而且碧空不懂，一边瞒骗人家，一边又在人家眼前蹦跶，这是什么诡异的思路？
可碧空不想明白，眼下只试探着提议：“若是少仙主有兴趣，不如待他下次开张，属下去竞个价，少仙主亲自入内一观？”
郁青垣久未开口，碧空正犹豫着要不要请罪，便见郁青垣眉眼弯了起来，语中带笑：“甚好。”
碧空刚松一口气，又听郁青垣说：“对了，有些蚊虫不会说话可以再也不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