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模仿
白鹤之上那四位红纱使女率先凌空而下，白鹤倏忽盘旋于天际，随即四人袖中红绫一出，交叉悬于郁青垣脚下，成了一个虚浮的支点。
郁青垣缓立于上，眉目轻轻扫过众人，目光在经过南回山门所在的位置时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随即也不多做停留，右手一展，一柄细长的剑现于手中，而后用力一握，剑鞘自行脱离，雪白的剑身现于天日，山中的风顿时凛冽起来，浑然一副要飞雨的模样。
“御灵第十，欢棠宗，荀暮。”
郁青垣不多废话，话一落便翻手结印，雨昏剑凌空飞舞，近处山壁之上片刻便显现出了少阴剑荀暮的名字。
方天御灵榜是众人期待已久的排行，只是郁青垣开始得过于猝不及防，大家缓了一下之后方才反应过来，四下顿时一片哄然。
“欢棠宗？我知道的那个欢棠宗？？”
“这荀暮听起来是个男的吧？欢棠宗居然有男修？？”
“欢棠宗新任宗主啊，你们不知道吗？”
“去年我见过他，当时也是在仰止山，他巴巴地想上承仙阙见少仙主呢。”
“我去？！不是吧，居然胆敢肖想少仙主？”
宋霭盯着红绫之上郁青垣的背影看了许久，看得眼睛几乎都酸涩了。
他很想让他转过身来，再看看他的脸，可是宋霭知道，他不是原隐。
原隐没有他那样夺目，也没有他那样光华照人。
可是郁青垣冷冰冰的眼神却永远不及原隐温柔，也不似原隐那般让他心生亲近。
宋霭收回目光，见涂钦遥仍然未曾注意他，便转身想要离去。
可却没想到，人群里忽然一阵骚动，众人惊呼之下又开始不住往前拥挤，几乎连一点缝都不给宋霭留。
这群人又个个身负修为，宋霭根本挤不出去，萧渐衣抽空看了他一眼，见状便只好顺手先将他圈到身边。
等宋霭再抬头却发现这一切的源头仍是郁青垣，只见此刻他手中的雨昏剑瞬间幻化出万千光影，一片剑雨直朝那山壁而去，镌刻之下竟似起了硝烟。
与此同时，郁青垣温凉的声音传来，他竟是一口气毫不停歇地颁布了剩下的所有排名。
“御灵榜第九，南回山门，涂钦连。”
“御灵榜第八，散修，兰易之。”
“御灵榜第七，……”
“……”
“……”
“御灵榜第三，束星阁，明玄。”
“御灵榜第二，北域魔尊，萧渐衣。”
“御灵榜第一，南回山门，涂钦迟。”
话音将尽，山壁之上的排名也随之显影，金字悬浮，显出熠熠辉华，这十列字迹，在郁青垣剑下是如此的轻而易举，但却昭示了方天界未来五年间的格局。
可此榜虽由承仙阙亲自所出，原本信心满满但此刻却未得显名之人难免不服。
“排的什么破榜单？！老子……”
可他这话还未说完，胸前忽中凌空一击，整个人往后飞倒，四周的人连忙给他腾位置，像是生怕沾了这荤腥。
前方郁青垣忽从半空之中轻点落地，但对此情形眼都没动，只是修长手指一合，雨昏剑便不见了踪影。
四使女中为首那一位越众直言：“若有不服，大可自行挑战，五年之后，御灵榜自然再定论。”
那人明显是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但此刻被郁青垣这么一下就打得还不了手，眼中似有愤懑，咬牙道：“那少仙主如此高深灵力，为何却也不在榜单之上？！”
那使女回复：“承仙阙身为榜主，不便参与其中。”
“哼，只怕是会露怯吧，届时坠了你承仙阙的名声！”
郁青垣闻言，眼神倏忽锋利起来，那使女见状都不禁内心惴惴，生怕郁青垣来一句‘若是想死，可以直说。’
可谁料郁青垣转身之后，神色却变得缓和，甚至还轻忽地笑了笑，清声道：“名声而已，不算什么。”
郁青垣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惊醒，醒悟过来那人骂的是谁，随即便七嘴八舌地开始主动给承仙阙辩解。
场面一时间嘈杂起来。
涂钦遥身先士卒，仿佛为郁青垣正名就是他的责任，方才他们南回山门之人登临榜首之时也没见他这么激动。
而那边宋霭见此情形，忽觉此刻时机正好，他本欲侧身同萧渐衣道别，却在无意间同熙攘人群那边的郁青垣对上了目光。
宋霭一愣，回头一看，却发现身后也没有旁人，正犹豫着他是不是在看自己，竟见郁青垣同他弯眉一笑，甚至还极具清雅地点了点头。
宋霭第一反应是有些茫然，可郁青垣那个笑容……太过熟悉，宋霭不由自主地朝他的方向走了两步，眼眸也不自觉地有些失神。
可那边郁青垣见到宋霭这个眼神，不禁笑得更深了些，但随即却未曾停留多久，转身间御风而上，不消片刻便消失在了层云掩映间，像是故意吊足了胃口。
那四位使女同盘旋的白鹤紧随其后，很快便没了踪迹，他们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好似从未出现过，这一切都是大家恍然间的惊鸿一梦一般。
且在方才那一瞬，宋霭忽然间竟有些懂得了涂钦遥和萧渐衣他们的感受。
郁青垣身处高岭、或许连远观的机会都少有，所以找个替身日日相看着也是好的。
他如今找不着原隐，骤然遇见郁青垣，便也想着多看他几眼……
但宋霭想着想着却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他回头一看，只见方才嘈杂的人群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许多人以一种或艳羡或嫉妒或不解的目光看着他，但都目光炯炯、十分摄人。
涂钦遥最先跑出来，撇着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他为什么看你？还对你笑！”
“呜呜呜他都从来没有看过我！”
此外还有一些议论的声音。
“是啊，少仙主一向深居简出、交友浅鲜，这人是谁？”
“不知道，没见过啊，少仙主怎么会认识他？”
“魔尊也一直同他站在一起，看起来关系不薄的样子。”
“还有涂钦家的人，应也与他相识。”
“我草，是个大人物啊。”
“对，难道又是什么不世出的大佬啊……不对！我忽然想起，此前涂钦遥和萧渐衣为一个替身针锋相对，该不会就是他吧？！”
“！！！还真是！可涂钦遥他们居然带他出来，这么重视的吗？！”
“我刚还听灵山派的何康年说远见这人有些像少仙主，想瞅着机会绑回去呢。”
“他绑个蛋，敢跟这几位抢？小心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他感觉真的好像少仙主，如果可以，我也想……”
“实不相瞒，我也……如果他愿意，让我给什么都可以！”
“对，必定要什么给什么！”
宋霭自昨日醒来之后，耳目一直灵敏，只是当时他一想到这都是因为原隐的金丹，便一阵阵地难受。
但经过昨夜沉思，他勉强算是想通了，眼下木已成舟，他再懊悔也无济于事，他能做的，是快些聚集到更多能够帮到原隐的灵丹妙药，然后再快些找到他。
而他听着这些人的话，此前跟原隐提过的那个念头再次成型。
当时他以为这件事会很久之后才能实施，毕竟他无所依凭，草率利用郁青垣的名声，最后怕是会被吞得渣都不剩。
可眼下他却忽然不想再等这么久了。
大路当前，他为何不走？
于是宋霭转头看向萧渐衣，这位如今御灵榜第二，方天界中顶粗的大腿。
萧渐衣：“？”
昨日涂钦湖跟他说萧渐衣放过他时，宋霭还有些不明白这位魔尊为何转了性，后来才想通，萧渐衣当时好像是真的信了涂钦遥说他失忆且身体遭殃是因为当初北行宫大祸的连累。
宋霭真没想到萧渐衣居然这么有良心，可这大约算是原主给他最后的馈赠，于是无论如何也得把这债给要好了。
他提要求说：“我想开工作室，你帮我负责一下安全部工作，可以吗？”
五日之后，方天界中一个名唤肖青台的门派凭空出现。
肖是肖似的肖，青是郁青垣的青。
传闻台上一人肖似郁青垣，若要相看，便得满足那人的条件。
而目前给出的情景及要求是——【少仙主慢挑青灯，条件长明珠十颗。】
一时间众人闻风而动，但却无人敢乱来，无法，这门派好似背靠北行宫，背景深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