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遇
看着宋霭此刻一反常态的积极，涂钦遥反应过来之后便有些一言难尽。
他撇撇嘴，阴阳怪气地说：“看来此前你不同我说话，还是我方法不对啊。”
宋霭闻言，还以为是涂钦遥说完就后悔了，不过他想到方才涂钦遥在这冰寒之中给他撑开一方暖地，便觉得还是可以给涂钦遥一点优惠的。
于是抿抿嘴道：“那要不……我给你打个八折？”
他说这话时本还有点心疼，但谁料涂钦遥一听这话却顿时炸了，瞪他一眼：“你什么意思？我涂钦家的人一向言出必行，你少瞧不起人了！”
宋霭被他吼得一愣，也是头一回遇见这种上赶着送钱的，当即也就不再说话，立刻便拿着衣服转身进了内间。
涂钦遥给他的这件衣服和挂像上郁青垣身上那件看起来是一样的，宋霭穿了好久，本以为涂钦遥该等得不耐烦了，却没想到他一出去就对上了涂钦遥晶亮而又满含期待的眼神。
虽然这位目前看来是个著名变脸艺术家，但此等真情也实在热烈动人，再加之宋霭拿人手软，便还是决定努力给涂钦遥最好的花钱体验。
于是他又问：“需要我摆什么特定姿势吗？”试着提剑也可以。
“他寻常是什么表情？爱吃什么爱做什么？要不要我学一下？”
“他平时手中有什么玩物吗？比如折扇、箫、酒壶什么的？”
宋霭边说边按着古装剧中看过的造型回忆，可抬眼一看，却发现涂钦遥此刻一脸茫然。
宋霭见状，不禁脱口而出：“你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这话就像是在质疑——连这些都不知道，你是真的喜欢郁青垣吗？
宋霭话一出口就反应了过来，但却已经来不及收回了，下一瞬果然见涂钦遥原地暴躁，然后还率先倒打一耙：“记住你的身份，你哪怕学得再像，你就是他本人了吗？你永远都取代不了他，所以不要有这种不该有的心思！”
宋霭闻言一个白眼差点没有忍住，心想你当我很乐意跟你这儿玩cosplay呢？
可是谁让人家是甲方，傻逼就傻逼点儿吧，宋霭决定忍了。
他本想再说些什么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但这回涂钦遥却抢先开了口：“你以后在我面前还是不要说话了！你也别给我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你转过去，让我看看你的背影。”
背对着一个人其实是很不安全的行为，可是宋霭也只犹豫了一瞬，因为此刻哪怕他拿着十把剑，在涂钦遥面前估计也无济于事。
随即宋霭便背对向他一动没动，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异风起，竟吹开了紧闭的窗户。
屋外寒风立时便涌了进来，冬风似附带着未尽的灵力，将宋霭的衣摆和长发吹得猎猎翻飞。
此刻宋霭本人不知，他此时的形容，除却那把剑不提，同挂像上郁青垣的背影可谓是像了七八分。
可这间屋子虽然被涂钦遥施了咒，像开了地暖一样，但也禁不住宋霭这样一直站在风口上。
直到实在快忍不住想问问‘可以了吗’，却听涂钦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这样，就好似因他而生。”
宋霭闻言身子一顿，心想，他有这么像郁青垣么？
他方才更衣之时细细端详过铜镜之中原主的面貌，巧的是原主的模样同他原先几乎一样，此外或许是环境及性情等原因，宋霭觉得原主身上有一种琉璃易碎的透明感，就好似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难道郁青垣也是这样吗？宋霭有些好奇。
但等他回神之时，却发现房间里没有了动静，他回头一看，只见屋里空无一人，涂钦遥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涂钦遥？”
宋霭试探着喊了一声，过了会儿没人应答，他不自觉地便松了口气，但是这口气还没松彻底，房间里却忽然又传来对方的声音。
“马上我便命人将东西送来，你大可一一清点，若是少一样，你都可以去散播我涂钦遥食言而肥的谣言！”
这边话音刚落，宋霭还没缓过神，尚且还在怀疑以涂钦遥诡异的行事作风会不会再整点什么幺蛾子出来，房门便被敲响了。
宋霭应了声，几位姑娘便接连拎着五个大箱子进来了。
东西放下之后，其中为首的一位又从袖中掏出两样东西递给他：“公子，奴婢彤芜，这些是主上吩咐给您的东西。”
说完连反应的时间都不给宋霭，几人立刻又转身离开。
这一出直接给宋霭整愣了，想喊她们留步都没来得及张口。
他垂首看着手里的东西，发现是一把钥匙和一张图纸，打开一看，只见图纸上画的竟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
此刻宋霭方才反应过来，这特么是户型图啊！是涂钦遥说要给他的府院！
而后宋霭一个健步，跑过去又把那五个箱子打开，刹那间盈盈光晕便朦胧了半间屋子。
这应该就是涂钦遥说的灵石和法器了。
一瞬之间，宋霭眼底闪过的茫然竟不比他刚醒来时来得少。
看这意思，他这个项目这么简单就……完成了？而且甲方结款效率极高，结过来的款项还没有公司抽成的那种！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宋霭屏了屏呼吸，刹那间竟没出息地觉得头有点发晕。
他二十几年来头一回体会到，原来钱竟然是这么好赚的吗？
虽然这样会显得他前世的猝死很没必要，可是那又怎样，这是发家致富的新道路在迎接他啊！
宋霭扶住墙壁，暗自深呼吸了几口，等他觉得自己心情差不多平复下来之后，想过去把那些东西再仔细看一看。
但此时脚下却忽然一个踉跄，宋霭这才发现，原来他的头晕不是激动造成的错觉。
此刻眼前的东西竟还隐隐像在旋转的模样。
宋霭抬手摸了摸额头，觉得自己好像是发烧了。
与此同时，他的肚子还很没出息地响了几声。
先前没意识时还好，此刻一反应过来，竟是觉得又晕又饿，感觉特别不好。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涂钦遥离开之后，这屋子里的温度似乎也越来越低。
宋霭等了一会儿，发现果然如此，此刻房间内已经同他刚醒来时差不多寒凉了，他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可等他走到门边，要伸手之时却犹豫了一下。
他现在能打开这个门吗？
宋霭稳了稳神，缓缓伸手，然后……一把握住了门栓。
或许是涂钦遥早上来的时候将禁制去掉了，此刻他居然可以顺利地碰到门框。
宋霭心下一喜，将门一开，不过仅仅一秒，便被呼啸的寒风劝退。
宋霭捋了下凌乱的额发，他要是顶着这风出去，估计直接被冻成人干。
而后他一回头，将目光投向了那一堆法器。
宋霭过去费力翻了翻，结果却发现居然没有一件能用的！
这些东西不是剑戟便是刀斧，别说用来抗风，就是拿他也拿不动。
直到此刻，宋霭方才意识到，涂钦遥给他的这些东西，他眼下根本用不上啊？
没办法，最后宋霭只能将床上唯一的那床薄被子披在身上，迎着风走了出去。
出去之后才发现，他住的这个院子只是这个地方的一个小角落，院门外是一泽湖泊。
湖边风大，宋霭几乎瞬间便冷了个透，可放眼一望，四周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宋霭有些承受不住，看见前方拐角，便转了过去。
等拐过去才发现，不远处有一座花亭，而此刻亭中或坐或站着几个人，好像在笑着聊什么。
“主上新近带回来的那个，好似手段厉害着呢，方才我看彤芜她们给他送了好多东西去。”
听到这里，宋霭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此刻再一看向那几个人，心下越发震惊。
那几人无一不是姿容冶艳，宋霭乍一看，还以为是捅了什么美人窝。
只是……那几人虽然个个貌有不同，身上所穿衣物却全是青色系，有几个手里拿着的剑也和方才涂钦遥给他的雨昏剑仿品也一模一样。
宋霭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青衣，心下顿时有些一言难尽，不是吧？这涂钦遥有毛病吗？搜罗这么多人当替身？还都聚放在一处，是跟这玩儿连连看呢？？
正此时，那边的交流还在继续，各个话中却有些尖锐。
“呵，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三等灵石和低阶法器罢了，还有那个破院子，有何值得一提？”
灵石和法器宋霭不了解，可是那院子起码相当于豪华版两室一厅呢！不错了好不好！
“而且听说这人不禁冻又不禁饿的，好没用。”
说到这宋霭也注意到，那几人一袭薄衫坐在湖边，对这寒风好似没有一点感觉，难道这就是修士的世界吗？
“主上此去日久，等他回来，说不定此人已然形容枯槁了。”
“可主上这回是被刺激狠了吧，居然招呼也不打一声便走了。”
此处过后，那边话题又一转。
“我听说好像是因为少仙主已然离了承仙阙，主上上赶着寻仙踪去了。”
“方天御灵榜发布在即，少仙主估计是为了此事。”
“也不知道他会去哪儿，但去哪儿估计都是万人相迎。”
“这万人里啊，必然也有咱们主上那一颗人头。”
“慎言，主上便罢了，却是不喜我等擅议那位。”
承仙阙少仙主，郁青垣。
依宋霭目前的了解，因着承仙阙地位颇高，郁青垣也一向深居简出，少有出现在众人眼前，所以现在他竟是已经出山了么？
“不说便不说吧，也不是我等高攀得上的。”
“知足吧，当初主上对你多好，奇珍异宝由着你挑，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也是，曾经我盛夏想看雪，主上御风而动，我一醒来便在不夕雪山了。”
“……”
“……”
后面的话宋霭就没怎么听了，因为大致内容就是炫耀攀比涂钦遥当初对他们多好多好，还顺带拉踩他一下说他得意不了多久。
当然最重要的是，宋霭经过冷风这么一吹，头疼更为剧烈，他得快些找到御寒充饥之物才行。
而宋霭之所以不向他们求助，是因为听到后来宋霭也反应过来了，那群人皆是身负修为，在他靠近之时恐怕便已然知道，有些话也是故意说给他听的，若真去了恐怕也是自取其辱。
真是的，同为替身，大家都是同行，就不能有点同理心吗？
宋霭虽这么想着，但他脑袋发沉眼前发黑，在经过一个拱门时，没注意脚下台阶，竟不注意绊了一跤。
可在宋霭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一只手却稳稳地扶住了他。
宋霭闭了闭眼，而后努力凝神一看，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此人的一身青衣，色泽浅淡却好似笼着熠熠光华；其次便是这人修长玉白的右手以及他手里那把雨昏剑，比涂钦遥给他做的那把仿品样式简单些，看起来也更为轻盈精致，但这把剑下却好似蕴藏着分山劈海之能。
宋霭下意识里想，难道这人，也是郁青垣的替身么？
他向上抬眼，想看看此人面貌，可却在此刻，也不知是忍到了极限还是在这稳当的搀扶中觉出了一丝微妙的安心，竟在瞬间双眼一黑，没出息地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一刻，他只看清了对方眉间那一抹细长的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