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找上门去
总经理在第一时间关掉了消息框，并下意识的看向程伟，程伟也在看她，两人四目相对，总经理目光躲闪，尽管一个没说，一个没问，也印证了程伟的猜测
待所有人退出办公室，程伟就斜靠在沙发上，注视着总经理，一言不发。总经理被盯得满身不自在，便说：
“你有什么事儿吗？”
“没有”程伟摇摇头
“没事儿你盯着我看干嘛？”
“没有啊~哪有盯着你看”
“你出去做自己的事吧”
程伟欲言又止，起身离开。他不礼貌的举动，亦是一次试探，这下他能百分百确定，自己没看错。既然真相已经摆在眼前了，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
翌日
“什么？他没来上班？也没请假？打电话关机！肯定出事了，快报警！”
“老板，可能被发现了，所以才不来的”
“被发现了？怎么会呢！”
“昨天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他看见了”
“啊？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老板，他留了住址，要不……”
“对对对，我得找他去”
匆匆挂断电话，简单涂了个口红就出门了，可见她对这件事儿多么重视。上次这么着急出门的女孩，还是去收鲤鱼精的观音菩萨
说话之间，已经到达了程伟的居住所在地。也遇到了第一个拦路虎，没钥匙没密码，进不去单元门儿。
“呦~彤姐，你怎么来了？”
人生何处不相逢，发出感叹的是阿豪，而被门拦住上不去的，是许久不见的李雨彤。
“你也住这儿？”
“是啊，哎~你不是找我来的？”
“程伟在家吗？”
“找伟哥啊，前阵子找到工作了，这个时间，应该在公司吧”
“开门，我上去找他”
“哦，什么事这么急呀？”
“挺复杂的，一两句说不清”
“还为拿钱的事儿生气呢？嗨~他不是针对你，只是……”
“你跟程伟很熟吗？”
“也不算熟吧，就是相见恨晚的感觉。伟哥，开门！”几句话的功夫，二人已经到了程伟门前，阿豪很自觉的叫门
“没锁，进来吧”
阿豪欠着身子，把门打开。程伟瞧见了李雨彤，表情既惊讶，又平淡。惊讶的是，李雨彤能找到这里来，平淡的是，他知道李雨彤早晚会来
“嘿嘿，你们聊，我回去睡觉了”阿豪意识到，二人之间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自然不会赖着不走
二人对视良久，李雨彤率先开口：
“不想跟我说点儿什么吗？”
程伟努努嘴，一时间许多话堵在口中，不知该先打招呼，把人家请进来，还是说声抱歉，或者谢谢之类的话，总之是怎么说都对，又怎么说都不对。让他这个曾经的金牌编剧，踌躇久久，琢磨不出适合的台词
“行，你不说我说”
不用程伟请，李雨彤自行走进房间。因为程伟家里的布置很简单，只有一桌一椅一床，此时程伟坐在桌前，李雨彤便坐在了床边，说：
“第一次，你拒绝了我给你的钱。行，你高洁，我不强求，那事过去了。第二次，你被我撞了，偷偷跑出医院，你连句话都没给我留下，你知道我多着急吗？我楼上楼下找了你半天，腿都跑酸了，要不是看了医院监控，知道你没事儿，我差点报警。”
“对不起，那时候我……”
“别急着道歉，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又是不辞而别，你有瘾啊？是，我瞒了你，我是公司的老板，我没告诉你。那我为什么啊？我怕你再跑了！干嘛呀？我是传染病吗？每次遇到我，你都避之不及。我得罪过你吗？我和你有仇？你这样首先，我~我不理解。更主要的是，你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困扰。就好像我欠着你什么、你也欠着我什么，就很奇怪。你~哎呦~”
李雨彤这段话说的很用力，但不是嘶吼。她确实不明白，自己哪里让程伟讨厌了？一时间语塞，如鲠在喉
“你能不能说说，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躲着我？”
“我，没想给你带来困扰，也没想到……会给你带来困扰。之前的一些行为，我并没有针对任何人，只是……只是我自己的问题，有一些……有一些……凑巧吧”
程伟说的吞吞吐吐，事实上，他也从没想过，为什么要躲着李雨彤。或者说，自己的潜意识，为什么要躲着李雨彤。他从未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是个问题、受了哪方面的影响。
他开始回顾：不要那一万块钱，是因为自己的风骨不允许。从医院逃出来，是因为动机不纯，无颜面对她。不打招呼从公司离开，是因为……因为什么呢……就因为这是李雨彤的公司？
“说得好轻巧，你怎么那么会凑啊？原本以为，你不要钱也好，从医院逃跑也好，甚至从公司离开，是因为从心底里看不起我这种富二代。现在我知道了，我想反了，你不是看不起我，你是看不起你自己，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你自卑！”
自卑？我自卑吗？是因为我自卑吗？我从小到大，自卑过吗？是的。程伟自卑，只是自己没意识到。
程伟生长在一个毫不起眼儿的工薪家庭，父亲是名普通工人，九几年的时候赶上了下岗潮，母亲是名家庭妇女，时常打打零工。他从小听父母跟自己说过最多的话就是：
‘穷有穷志气，不偷不抢，不能要人施舍’‘千万别打仗，咱家赔不起’‘咱家穷，别跟人家比，要跟自己比’诸如此类的话，不胜枚举
不要那一万块，不是因为自己有什么狗屁风骨。是因为自己没钱，不仅没钱，还欠了一屁股饥荒，砸碎了骨头也还不完的饥荒，而人家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五万块，我穷根深种，是我自卑。
从医院逃跑，也不是因为自己懂得廉耻，是因为自己活不起了。碰人家有钱人的瓷，奢望着能得到一些人道主义赔偿，把自己的命卖个好价钱，自轻自贱，连‘穷’的志气都丢了，是我自卑。
从公司离开，就是因为那是李雨彤的公司。她出身豪门，她唾手可得的一切，是自己一辈子都奋斗不来的奢望。瞧不起人家？我凭什么？无非是精神胜利法，‘自卑’迂回过后的样子。
“你说得对”程伟缓缓点头
李雨彤不是来吵架的，更不是来斥责程伟的。她很怕再也找不到这个特别的男人，只是越说越生气，心里的无名火越燃越旺，说着说着，话锋就偏了
刚才那一大段，她也是没过脑子胡诌的。她从小这么说话，习惯了，有话不会好好讲，自己的意图往往表达出来，就是另一个样子
甚至吐露之后，自己都记不住说过什么。见程伟没反驳，反而没话了。她哽住了言语，程伟可有话说：
“现在，我只仅存这么一点儿尊严了，我知道这东西不值钱，甚至有些腐朽，更甚至该被抛弃，但我没它不行。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李雨彤胸中慎着一口气，强撑镇定的走出门。说了那么多与本意相反的话，不靠这口气，她非当场道歉不可
“不行，万一记我仇了怎么办？得想个办法”李雨彤喜欢程伟，但不是‘爱’的那种喜欢，而是有点好奇、有点憧憬、有点期待、有点……总之是很复杂的喜欢。她不想在程伟心里留下不好印象，遂拿出手机。
“阿豪阿豪，在哪呢？有事找你，急！”
“你看见那个阁楼了吗？从窗户翻进来就是我家，我在一楼等你，喝什么？”
“可乐，冰的”李雨彤按照阿豪所说，找到他
“这么快聊完了？聊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
“嘿，我说彤姐，你们俩什么情况啊？方便透露吗？”阿豪比李雨彤大七八岁，但身为油滑的小业主，他了解该怎样与富二代迅速拉近关系
“你看也看出来了，还问我？我找你有正事，你得帮我”
“彤姐的事就是我的事，说吧”
李雨彤将刚才自己说过的话，大概复述一遍
“呦~啧啧啧~闹这么难看？这不掰了吗……”
“那怎么办，你给我想办法”
“你算找对人了，在阳城，除了我没人能给你办。咱这样，我组个局，叫上两个朋友，到时候你也来，多喝几杯，装醉，你就道歉，有人在场，他不好意思驳你，我再帮你作证，这事儿稀里糊涂的就过去了。你也不丢面子，那喝多了的话，能当真啊？”
“这主意行，赶早不赶晚，今晚就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