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规矩
阿光近来心气儿不顺，全因为郝大雄。这小子太勤快了，他才来几天啊？自己在老萨眼中的地位明显后退了许多。老萨早在一周前就答应他，教他做干炒牛河。
这道菜可是传统老菜，想做好不容易，每个厨师都有自己的秘诀，想要入门，做的好吃，必须得有人领。
本来就要学到手了，老萨却说：
“再等等，过几天，你和大雄一起跟我学”
阿光已经会不少菜了，只要把老萨拿手的干炒牛河学会，他就能去小店里掌勺了，赚得多不说，还有人给自己使唤，那多轻松啊。都怪这个郝大雄！
“大雄兄弟说得对呀，平时都是不错的朋友，帮帮忙嘛，我记着你们的人情”经理是个顺风耳，立刻抓住时机，打蛇上棍
经理不借大雄的顺风车还好，现在沾上了大雄的边儿，阿光心里的火，腾的一下就上头了，欲擒故纵成了弄假成真
“我们累了一天，这大半夜的给你干活，10块钱都跟我们还来还去的，还兄弟兄弟的叫，你真好意思。行，这活谁能干你找谁干，我们得下班了，走~”
“哎~阿光，别生气，万事好商量啊~别走啊兄弟们”
事实上，经理是有机会把他们留下的，只要他认可60块一小时，再赔两句好话，后厨这伙人肯定就不走了。60块不多，可谁能跟钱过不去啊？说实在的，都干上后厨工了，60块还是很有诱惑力的。只是经理，他有别的打算
“别走别走，兄弟别走”经理一把抓住了踌躇着的大雄。大雄是最后来的，还没那么齐心。他瞧得出来，大熊只是碍于面子，不得不随着走
经理留住了大雄，牵头走的也止住了脚步，就形成了以大雄为界限，左边经理，右边一阿光为首的后厨众人，对峙的局面
“大雄~”阿光双手叉着腰，冲大雄挑了下下巴，意思是：选我们，还是选他？
“大雄，你是个仗义人，不忍心看老哥一个人被撂在这儿吧？黑灯瞎火的，你让我上哪找人去？你这样，留下，帮我，我给你200！”
200一出口，别说大雄了，后厨这几个人眼神全亮了。还是那句话，200不多，但对于后厨工来说，足够动人
“大雄，你可想好，要干，可是你一个人干。别说兄弟没提醒你，明天的班儿也不能耽误，三场宴席呢，盯得下来吗？”
“我，这个，我~”大雄明白，答应了经理，就得罪了后厨这些人，以后的日子，不一定好过了。拒绝经理，只是少赚200块钱，没别的影响。一咬牙一跺脚，就要抽出手，跟大部队离开。可惜，晚了一步
“好！大雄！你能干，你一个人干吧！我们得回去睡觉了，兄弟们，回家！”阿光没再给他犹豫的机会，领着人就走了
“哎~”这边经理死死拉住他，不上大动作，根本挣不脱。
“大雄，你放心，你一个人干七个人的活，我给你七个人的钱。三七二百一，我这就给你转过去”不容大雄拒绝，经理三下五除二，就把事儿办了
木已成舟，大雄也不想那么多。关系好不好能怎么样？在之前那个餐馆，自己被骂的时候，被开除的时候，什么好的坏的，谁为自己说过话？时代不同了，除了钱是真的，什么都是假的
“阿光，跟经理撕破了脸，以后可怎么办啊？”
“怕什么，就是闹到老板那，也是咱们有理。明天我跟老萨说，没事儿”
“就是可惜了，让大雄一个人赚了200”
“他能干让他干去，明天谁都别跟他客气，老规矩不能破”
大雄一个人对着成堆的菜山、肉山，有条不紊的摘、洗、切、削……忙活了两个小时，才做了三分之一的活，全都做完，肯定天光大亮。半宿的劳动，就换二百一十块钱……
“唉~卖贱了”大雄捶了捶腰，抻抻背，心想：下次再有这活，低于四百可不能接了。然后又埋头苦干。
朝阳初升，大雄忙了整整一夜，总算把一切都收拾干净了。分门别类的摆在物料台上，需要保鲜的就码放在冷柜里，瞧着井井有条的一切，莫名的成就感，油然而生。一时间，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甚至还想再干三十桌
手上停下来了，脑子里紧绷的弦也松了下来，兴奋过后，睡意袭来。大雄就在后厨不锈钢货架的第一层和衣而眠，刚躺下就睡着了，那叫一个香。也不知道是梦还是真实发生的，就听耳边有人聊天，以及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好家伙，这小子够能干的，这摆的，比我家卧室还整齐”
“摆这么好看给谁看啊？这是示威呀~”
“阿光，你说他是跟咱们示威？”
“那肯定啊，他这是用菜告诉咱，没有你我，他也能干好活。吃的东西又不是摆件，摆的跟阅兵似的，他没这脑子，准是经理给出的主意”
“别说，这做法还真像经理的做派”
“几点了？”
“刚九点”
“他还没来吧？好，迟到了，一会儿先告诉老萨，等见了经理再告诉他，我看他怎么保人”
“这下子加班儿的钱还不一次性罚回去？”
“白干一晚上，那怪谁呀，谁让他没来的”
“谁呀？谁没来呀~”大雄倏地从睡梦中惊醒，‘罚钱’二字比任何闹钟都管用
“我丢！吓到老子了，什么时候来的，你钻那底下干嘛？傻嗨啊！”
“太困了，就在这儿睡着了。光哥，你们刚才说什么呢？谁没来呀？”
“哦，老萨，这不是宴席快开始了吗”阿光搪塞过去，并对身侧的人示意眼色，那人顿时会意，边走过去边说：
“大雄辛苦了，来，哥哥给你捏捏，保证你舒服”不容大雄拒绝，手就搭在了他肩膀上，边按边聊：
“大雄啊，昨晚经理给你多少钱啊？少了哥哥替你找他去”
“不少了，二百一呢”
“是吗？可以呀大雄，几个小时就赚二百多，怎么样，不请哥哥喝点凉的？”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享受’了人家的按摩，就是再不舍得掏钱，也得掏了
“那肯定啊，肯定要的”
“哎~我说，你给人家好好按，别打秋风啊”
“咩啊？我大雄弟弟跟我好，你眼红啊？”
“这话说的，好像大雄弟弟跟我不好一样”
“好呢好呢，跟大家都好，都是好兄弟，全请全请”
“瞧瞧人家，纯东北老铁，讲究”
“光哥，我不是东北的，我是河~”
“喝什么都行啊，你请客你说了算”
郝大雄是哪的人阿光他们并不在乎，他们只想坑大雄一顿，让他把‘吃独食’的钱吐出来，这就是他口中的‘老规矩’
钱太重要了。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那么有些人为了钱，舍弃一些尊严，舍弃一些面子，就都说的过去了
程伟就舍弃过一些尊严和面子，所以，现在倍加珍惜这两样东西。他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每天就坐在电脑跟前，想想广告语，喝喝茶。别人是上班时捎带着摸鱼，他是摸鱼时夹杂着上班，这让他想起了还是公务员的那段日子。或许，自己真的错了，兜兜转转，竟然还是起点。
“进来开会”
小公司也有小公司的好，就比如开会吧，随时随地，喊一嗓子就行，不用等这个，叫那个。会议短而有效，也从不占用下班时间，所谓‘短小精悍’，就是如此吧。
“新进了一批零食，马上试吃”
难怪公司都是女孩子了，能第一时间吃到这么多市面上买不到的零食，谁能拒绝的了啊。可程伟却没被桌面上的零食吸引，而是全情贯注在投影幕布上
总经理的笔记本和投影仪相连，微信在笔记本端登录着，就在刚才闪过一条消息。程伟没有窥探人隐私的爱好，可刚才闪过的头像和名字，让他觉得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