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回来了
三对蝠翼向外一振——
身遭聚成球状的黑红气韵散去，陈单凌抬头、一张满是血污的面庞从他凌乱的长发下露了出来。
“您的悟性很出色，自制力也不错。”
陈单凌稍稍抑制了一下紊乱的呼吸，勉强地勾了勾嘴角：
“……过奖了。”
“十日的特训已经完成，您可暂且回人世去。
“但需记住：恶魔的邪性与生俱来，您必须时刻注意压制。”
“嗯，谢谢。”
陈单凌踏入法阵的脚步却显着迟疑。
“您有疑虑？”
“……我脸上，是不是很脏？”
“仅有您于前日修习时，克制失控、刺伤头颅时流出的血液。”
果然很脏。
这十日的时间，他不光习得了达克·克萝丝最初要求他学会的术法，也将她后来提及的“血残影·守”和“玄影蝠·眼”也一并学会了。
他只想尽快回家去，不想让陈鹿等得太久。
陈单凌没再多说什么，他踏入阵中时，达克·克萝丝道：
“您此次回去，恐怕需要应对敌对魔王那一方的一位恶魔王族。
“那位‘王族’与您在人世遭遇过的名为‘明镜’的组织有关联，也与‘弑鬼者’有来往。”
陈单凌暗自记下，郑重地点了头。
“再会。”
“……谢谢。”
源原家中客厅里的法阵一亮，陈单凌从“隔罪界”回到了人世来。
刚踏出法阵，耳畔就是一阵物品掉落的声音，还碎了个玻璃花瓶。
尖锐刺耳的破碎声让陈单凌难受了好一阵。
“什么人？！家里进贼了？！”
房间传来源丰慌张的声音。
只见源丰猛地将门拉开，就举着个扫帚冲了出来，骂道：
“什么贼大白天就敢来！？——”
陈单凌还站在刚才碰倒了物品的地方不知所措：
他打算收回翅膀，但周围的空间实在不太够用、最大那对十米有余的翅膀让他不知从哪里开始收起。
“爸爸爸！那不是贼啊，是主——”
源原赶紧打住，眨巴了两下眼睛思考了一下，
“主——要是在晚上出来的‘某人’……？”
真能硬拗啊。
“这是……”
源丰对着陈单凌一阵打量，试探着问道，
“这是你那个四翼朋友？”
“呃……叔叔好？”
这小空间让陈单凌站得很是拘谨，他只能动作幅度极小地挥了挥手问好。
毕竟也不是谁家的客厅都能放得下十米的翅膀，恐怕也就薛奕辰家里空间够大了。
源丰的表情并没有太缓和，他紧盯着陈单凌脸上的血污，质问道：
“你小子！该不会是去……”
“绝对没有！”
陈单凌这第一时间否认的样子，逗得一旁的源原心里直发笑。
源原已经是双手捂住嘴了，还是没拦住那“噗嗤”一声。
“别笑了……帮我个忙好吗…？”
“什么……哈哈哈哈哈什么忙？”
陈单凌指了指客厅的矮桌，和他的翅膀，苦恼道：
“撤一下你的这些小摆件……先拿开吧，我身后这东西不太好收，花瓶也打碎了。”
源丰听罢，犹犹豫豫地拿着扫帚到陈单凌身后去把花瓶的碎片扫到旁边，源原再迅速来收拾好了东西。
陈单凌本来是想过试试用王息把这些东西拿到旁边去的，但是他就怕万一东西被吞噬、而这东西对源原有什么特殊的意义，那他罪过可就大了。
“咳咳……您可以收了，这电视我挡着…？”
“好。”
陈单凌小心翼翼地将两侧的翅膀挨个收回，终于将这六只蝠翼都收回到后背去了。
“唉。”
陈单凌长长地松了口气，他甚至觉得在“隔罪界”训练都没这么累。
“您要不要去把脸洗了？”
源原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
陈单凌起身，顺着源原指的方向、看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又朝源丰微微点头致意：
“我一会儿重新向您问好。”
“哦…哦……”
见陈单凌从身前走过，两对魔角和浓密的酒红色长发让源丰百思不得其解。
他戳了戳源原的肩膀，悄声道：
“你朋友……这是去参加演出了吗？”
“唔……可能…也许吧？”
连真正的“弑鬼者”都没见过恶魔的模样，源丰就更没见过了。
源原顺着源丰的疑惑说，也就省得一会儿在解释过程中又伤害到陈单凌的心情。
约是过了五分钟，陈单凌总算洗净了脸出来了。
好像总有一种脸色变得更差的感觉？
但是对于陈单凌这张本就惨白的脸，还能差到哪里去呢？
源原细细观察着，问道：
“黑眼圈好像又加重了，这些天没睡觉吗？”
“是啊。”
陈单凌淡笑，又对源丰微微鞠躬重新表示歉意，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不会……”
陈单凌沉默了一阵，朝源原看了一眼。
源原意会走来，困惑道：
“干嘛啊？”
“你这边一切正常吧？”
“嗯，好像是克萝丝在旁边放了什么东西，这几天只看到有戴着面具的吸血鬼经过，但是他们好像完全没注意到这边。”
“那就好。”
陈单凌将手掌割开，将血液抹到源原的后颈处，
“我在你脖子后面留的东西，应该可以帮到你。”
心念一动，“血影”的印记生成，他又嘱咐道，
“这七天内，你暂时别外出，呆在家里就是最安全的。最近外面很乱，我处理好了会再告诉你。”
源原茫然地点了点头。
于是陈单凌再次点头致意后，就消失在了源原和她父亲的家。
走至路上，陈单凌才知这时正处早晨，吸血鬼应该都先暂时藏起来了。
数日未回人世，陈单凌便也不飞了。
他在楼顶间几番跳跃，往自己的家前进着——
毕竟路上还有行人，陈单凌知道以自己目前的模样，恐怕真的会吓到比较胆小的人。
总算到了家门口，他绕到侧面的方向才跳上天台。
陈鹿正坐在秋千上发着愣，朽白则站在一旁出神地“啃”着书。
听到陈鹿的唉叹声，陈单凌心中愧疚感更甚，犹豫着唤道：
“陈鹿。”
“唔？小白别闹啦，明明知道我想哥哥……诶？”
朽白没等陈鹿说完，已经起身朝陈单凌的方向走去，致礼道：
“非常抱歉，属下怠慢了。”
陈单凌摇了摇头，安慰道：
“没关系，你不用太紧张的。”
“哥哥！”
陈鹿哪还管得了害不害怕？她一看真的是陈单凌回来，就跳起来、整个人都挂到了陈单凌的腰上，
“我想死你了——！”
“小声！小声……”他实在哭笑不得。
陈单凌的双手正忙于托住陈鹿以免她掉到地上，耳朵自然是堵不了了。
陈鹿的力气好像变得更大了，像个小猴子似的几下窜就到陈单凌的脖子附近。
陈单凌正要搂住，陈鹿却一把捧住他的侧颊。
“？？”
“你去哪了？也不说清楚去几天回来！”
“去的地方太远了，我不好估计时间啊……我错了好不好？”
陈鹿的脸蛋气得都鼓起来了，陈单凌怜爱地揉了两把她圆嘟嘟的脸蛋，就抱着下楼去了。
……
“怎么？又坏一个？没用的东西，一个‘王族’屁都不是！”
是个男子的声音。
说话的是个恶魔——
此处正是在魔界之中。
这男性恶魔的发色如极地夜里空中的极光，自发根起由紫黑向墨绿渐变。
这就是嘶青。
他的眼瞳是极为明亮的亮青色，在这周遭环境的一片黑暗之中，眸中的光更是像两束白光。
而他的两对魔角，也呈现出向前生长趋势，节状分明、棱角尖锐，极具侵略感。
嘶青将一旁有着中灰兰色长发的恶魔一脚踹倒在地，大骂着她没用。
这恶魔的角就如藏羚羊一般细长，右侧的角已从中段断裂，左侧角也早就伤痕累累。
“……是‘那位’又出现了。”
“怎么？那老不死还管这种事？你以为提他我就会怕了？！”
“属下不敢撒谎。”
“缚晚，看来你是不拿你姐姐的命当回事了？我现在就可以去杀了她。”
“属下未曾欺瞒，但现下无法举证，相信与否是您的自由。”
嘶青“啧”了一声，捏起缚晚的脸颊，将她的脸从颈部生生撕下，丢到地上狠狠踩碎。
这等欺凌，嘶青就如理所应当一般，像是当作垃圾、随手丢弃。
缚晚的头部不一会儿就再次恢复如初，她仍保持着刚才被踹倒在地的姿势、面不改色。
“再给你一个月。我可没有‘噬殷’那个老东西那么好说话，一个月后还是失败，你和你姐都别活。”
黑绿色的王息散去，嘶青已经离开。
她的羽玉眉终于微微蹙起，倒不是疼——
是不甘。
幸而，嘶青因被邪性占据而彻底失去了读心的能力，这就让缚晚有机可乘。
她暗自发誓，定要让姐姐逃出去、逃到人世去。
趁着被她占领意识的人类女子还未完全死亡，缚晚借她的手放出了一只黑蓝色的“玄影蝠”。
待“玄影蝠”飞远，这个人类便也就此咽气了。
“玄影蝠”一路循着陈单凌的气息飞到他的住宅附近，这时早已进入深夜。
朽白将其打碎后、又将汇聚成“玄影蝠”的亡息都收集了起来。
在朽白自阳台折回卧室，陈单凌问道：
“突然怎么了？发现什么了吗？”
“前几日，属下与一名恶魔见过一面。”
朽白只需说到这里，剩下的，陈单凌早已一并知晓了。
陈单凌欣慰地笑道：
“是吗……看来，我留的那些东西还是有点作用的。”
“您离开的十日，‘明镜’仍在暗地活动。属下已经确认，‘弑鬼者’与‘明镜’确有往来、且关系紧密，并且很可能……”
“跟追查你的那个恶魔有关。”
陈单凌的笑又像是在自嘲，
“……我突然在想，我还像人吗？”
陈单凌是连同朽白伪装成他人类模样的事也一并借着“追溯”的能力知晓了，这让朽白很是心虚、不知所措。
“…属下多有冒犯。”
“如果你没有替我接受询问，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说。”
“主人，您不介意吗？”
“当然，我也很感激你能记得。”
回首望着陈鹿安静熟睡的模样，陈单凌温暖地笑着，
“明天我会到那个抓走过叶窈的地方走一趟，再告诉你那里都发生过什么事。”
“属下也同去……”
“不用了，你就守在家里，好好休息吧。”
朽白愣住。
是的，他总是忘了，陈单凌此时已经不只是个半恶魔态的四翼吸血鬼。
这几日，陈单凌留在人世的时间极少，朽白还一直当他是那个需要他这个高阶恶魔来善后的四翼。
他总是忘记，这是有着噬殷魔王的力量的、新的六翼魔王。
“…是属下多嘴了。”
“不用纠结这些，你去休息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