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喰殷，未减的欲望
“……噬殷是怎么死的？”
“噬殷消亡前未曾透露过任何消息，许是嘶青找到了应对的方法，或是暗算。”
达克·克萝丝解答着，又叹，
“噬殷魔王的消亡已有千年之久。”
“这期间……没有其他继位者吗？”
达克·克萝丝轻轻摇头：
“未曾有过。
“他与嘶青同时失踪，而嘶青在千年后重现于魔界，噬殷则至今未归。”
难道那个黑影是噬殷吗？送来那个小片的就是他？
陈单凌对此作着猜测。
倒不算全错，那小片也算是噬殷间接给他的，是那被追杀着的双翼找的他。
聊了这几句，就没声了。
三个不太会说话的“人”聚在一起，是真的聊不下去。
寂静凝固在四周。
倏尔，陈单凌察觉了“血影”的动静。
见他的神色有变，朽白警觉：
“主人，是敌对方有动作了么？”
“我不确定，‘血影’没有起效。”
陈单凌留下的“血影”还只停留在四翼吸血鬼阶段，只需做点手脚就能让其丧失效用。
当然，这种手脚，吸血鬼做不了——
因为那需要圣水。
无法发动的原因陈单凌并不知道，他的心底充斥着不安，满是不好的预感。
“我要去找她。”
“可您若是过于靠近她也会死。”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快来不及了！”
陈单凌刚才感应到的“血影”地点是在陈鹿的学校，像是在楼道里……
她正在回到教室的途中，这时应该是晚自习的时间。
“若封印大部分力量，就可限制王息压迫，而避免人类死亡。”
达克·克萝丝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语气毫无温度，
“您有需要，吾自会协助。”
“你可知现下情势有多紧张？限制力量主人可能会……”
“死？如果陈鹿出事，我就管不了那些。”
陈单凌在乎的不过是自己的家人而已。
达克·克萝丝以陈单凌留在匕首上的血液飞速地在地面绘制由符文组成的阵法，手中冰晶般的透明横笛吹响、符文向四周蔓延。
布满四周的阵法完成。
达克·克萝丝将指尖搭在陈单凌的血纹中心，闭眼低声吟诵。
念至中途，又将舌尖咬破，取血点在陈单凌的血纹中心，再将左手掌心向上、十指垂直交叉于指根。
只听她高声道：
“『猩红绳缚·恶魔枷锁』！闭！”
陈单凌脚边那些密密麻麻的咒文沿着他的脚跟、向脖颈处蔓延。
血纹发着红光向中心聚集，沿着水平的中位线围绕一圈、形成了新的纹路。
这纹路中有着羊角、蛇瞳、蝠翼，以及倒十字。
力量的限制已经做好了，这种需要动用大型阵法的术法还是克萝丝一族最为擅长。
朽白只略微学过一些基础，诛魔师的术法与噬殷留下的书籍中所记载的像是一脉相承，也就有助于理解。
由于力量的陡然限制，陈单凌也顿时虚脱。
他俯身跪地，手指搭在封印形成的纹路上。
刚刚封印还有着严重的异物感，呼吸十分不畅。
“切记：勿有过分强烈的情绪波动。
“魔王的力量极不稳定，即便吾已经封印了大部分，其具备的邪性仍会在您的愤怒发作时优先冲破限制。”
“好的，谢谢你。”
陈单凌又调整了会儿呼吸，
“朽白，我先去了。”
“…是。”
朽白解除了这处场地，封印的证据也就一并没了。
望着陈单凌一振翅就消失在眼前，他心下叹了一声。
“噬殷的继位者既停留于人世，吾也暂且留下辅佐。这位的魔号是？”
“喰殷。”
听得魔号如此，达克·克萝丝淡笑道：
“其浓烈的嗜血欲会成为拖累。”
朽白自然料到。
真是讽刺，吸血鬼时期就常常限制食欲，没想到成为恶魔还是无法摆脱。
陈单凌甚至本就不喜欢饮血。
……
没有留下血迹？
陈单凌在教学楼的斜上方悬停，观察着每一层楼的走廊地面，见实在找不到血迹，他便试图从年段推断楼层。
陈鹿，今年应是初一。
他落到初一年段的走廊上收回了那三对巨型蝠翼，只怕陈鹿的去向还未查明，反而先引起校内的恐慌。
可魔角和红色长发之类，他实在没法收起来。
“您好，请问找谁？呃…您需要帮助吗？”
教室内的老师看到陈单凌的身影在走廊徘徊，会询问需求也是情有可原。
她看到陈单凌的长发凌乱、浑身是血，还吓了一跳。
也是，遭遇“血十字”后，陈单凌还未曾整理过仪容。
陈单凌不敢与其对视，只低着头：
“抱歉，我妹妹可能失踪了。”
老师一惊：
“您的妹妹是？”
“陈鹿，是您班上的吗？”
老师摇了摇头：
“不是，我们班上的名单里没有这个名字。”
她回头嘱咐学生注意秩序，就快步走到别的教室帮助陈单凌询问。
终于在最后一间问到了。
“找陈鹿吗？她二十分钟前申请去一趟卫生间，现在还没回来。
“啊，请问你和陈鹿是……？”
“…兄妹。”
陈单凌回答时，仍不敢直视面前的老师。
这正是他当年的班主任。
没带任何口罩之类的东西，可这副样子真不敢让老师看到。
但愿头发能挡住这张脸。
这所学校的厕所分布是单层女、双层男。
而陈鹿所在的教室位于四楼。
“她往几楼去了，您知道吗？”
“更多学生会选择往上走，上面那间女厕比较干净。”
陈单凌循着老师指着的方向看去，头也就抬了起来。
即便上半张脸基本都覆盖着血迹，作为当年多次因为发色曾经在校内大打出手时的“名人”，班主任对他相貌的印象可以说是记忆犹新。
“诶？你看着面善啊。”
陈单凌只想尽快退避了事，快步上了几层台阶，在台阶上寻找着踪迹。
“你以前是我班上的吧？叫……
“陈单凌？”
陈单凌动作一顿，暗暗瞥了一眼他曾经的老师。
灯光昏暗，从头顶的正上方照下。
冷色的灯光只将陈单凌的身形显得更像鬼魅。
“……您认错人了。”
陈单凌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借口。
他也极不擅长撒谎。
终于，他在墙角发现一处排列异常的足迹，像是倒退到墙角留下的，脚印还很新。
也难怪从外面看不到这里的异常，这地方就在刚才的视角盲区里。
陈单凌蹲下感知。
这是两对脚印，其中一对是陈鹿的脚印没错，另一对属于一个成年体型的人。
在知道发生过什么以后，陈单凌不再作任何逗留，瞬移离开了这里。
语调也是一个样子，真的认错了？
班主任思考着又走回教室：
这是受了重伤来的？找陈鹿？
她望着窗外犯愁：
是啊，陈鹿到底去哪了……
陈单凌已经循着“回溯”看到的景象飞至城郊。
他仔细将景色与记忆比对，可这四周的房屋都太像了。
若是会使用“影蝠”，寻人还能便利些，但那一招吸血鬼无法使用，他就暂时没能学会。
没别的线索吗？哪怕一点……
“？！”
是血。
陈鹿的血滴落到地上，豆大的血滴在地面溅开成一朵朵的红色“花朵”。
“啪嗒。”“啪嗒。”
一把泛着寒光的刀正划着她血淋淋的手臂、割开皮肤。
她的身上已经布满了胡乱交错的血痕。
“呃…”
许是被下过药，陈鹿的呼吸微颤、吃痛才能稍微出了一丝声音。
刀刃抵到她的脸颊上。
“我倒要看看你流的是不是那帮吸血畜生的血——”
陈鹿的双眼被蒙着布，身体也被紧紧捆缚在椅子上，气息微弱。
“你怎么可能是人呢？你哥哥就不是！”
“我哥哥……是人。”
“别自欺欺人了，我可是知道你哥哥什么样子！獠牙和翅膀你敢说没见过？”
“那又怎么样？比你……好多了，长得一副人样…也就只敢欺负我。”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陈鹿反驳得呼吸急促，在将刀尖刺入她的动脉前——
黑红色气韵霎时将威胁着陈鹿的人类的刀挡开、再紧紧缠绕那人的脖子。
眼前的人被陈单凌的王息勒着颈部越提越高，在勒感和王息的双重作用下，他几近昏厥。
陈单凌抬着手，对这禽兽怒目而视。
一言不发。
“…哥哥？是哥哥……吗？”
这气息陈鹿太不熟悉。
陈单凌才刚成为恶魔，气息与吸血鬼那时的相差甚远。
陈单凌没有回应她。
他的五指向前张开、挥下手掌，黑红的“火”焚烧了眼前的人。
在那人凄厉的惨叫声中，这场裁决结束了。
他没发现，自己的嘴角边竟挂着一丝不祥的笑意——
恶魔，极易在杀戮过程中被激起快感。
幸而陈鹿被严严实实地蒙住了眼，看不到他此刻不同寻常的表情。
待陈单凌回过神来时，陈鹿已经昏过去了。
她身受多处刀伤、有几刀刺得较深，很可能已经伤到了脏器。
又是“弑鬼者”干的。
陈单凌看着陈鹿这副惨状怵心刿目，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主人，请一定注意情绪。”
“……嗯。”
刚镀了一圈红边的封印纹才又黯淡下去。
她的周围全是未干透的血迹，朽白为陈鹿止了血，又在室内扫视一周。
“这是什么地方？”
“应是城郊某处工厂的货仓之中，只是目前没有货物在此。”
陈单凌方才赶到的时候就在隐忍，即便已经愤怒至极，但过分虚弱的陈鹿必然无法承受他震怒时高涨的王息。
那是他最在乎的人。
“您仍可为小主舔舐疗伤，只是……”
朽白正要嘱咐陈单凌一定注意嗜血欲望的克制，但陈单凌已经在为陈鹿舔舐手臂内侧的伤口了。
冰冷的舌尖轻点手臂，陈鹿的肢体因刚才所受的折磨又以为是刀尖、不禁猛地一颤——
原本獠牙就已经极其接近，这一颤，是直接让獠牙刺入了还未好全的伤口。
完了。
光是血的腥气就已经让陈单凌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去克制食欲，这下连獠牙都完全接触到，这怎么办？
好不容易才忍到现在啊。
朽白眼看陈单凌的动作僵住，紧走上前将陈鹿的手臂抽开：
“若是咽下，‘血契’会立即发挥效用。”
也就是即刻异变。
陈单凌咧着獠牙，懊悔地多望了陈鹿一眼。
伤口虽因“血印”的生成而快速恢复着，但这也意味着陈鹿将来还会经历他这段时日所受的折磨。
“属下会将小主带回您的住所。”
陈单凌不便说话，只点了头，就先振翅离开了。
他很清楚陈鹿还惧怕着自己，自己也一直没敢让陈鹿直接看到他作为野兽的那一面。
可如果将来陈鹿也要经历这些，该怎么办？
他不愿想，更不敢想。
那便只能保证陈鹿不出别的意外。
她不能死，绝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