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极端组织！（下）
“单凌，起床啦。单——凌——？”
唉，怎么累成这样。
陈单凌趴着、或者该说是完全瘫在床上，翅膀耷在床下，红色长发盖住他的后背，就如他的被褥一般。陈鹿当然是只好回她自己的上铺去了，不过这时她已经起床。
喻涟轻拍两下陈单凌的肩膀。树叶轻灵的沙沙声从窗外传来，垂地的窗帘被微风吹拂、轻轻泛起波浪——平静的早晨就是这样美好。
天空下着小雨，这初秋的气温也终于要转凉了。
今天陈单凌也需要去学校上课。但昨天是晴天，他还能够通过瞬移前往，今天实在不太方便——要想不被淋湿，就必然需要雨具；但要保证移动速度，雨具就会限制行动。
所以，喻涟提早了些时间呼唤陈单凌起床，以便陈恒能来得及开车载他前去，开车的时间比瞬移是更慢一点的，毕竟瞬移的行动轨迹可不一定在平地上。
但昨天陈单凌处理过“明镜”的一个小点、又在叶窈那儿有所耽搁，回来时困倦感一下涌上来，就直接失去意识了。
喻涟见一时陈单凌醒不过来，就先为他拿好了衣服。今天的小雨淅淅沥沥、又起了秋风，正适合穿上带有长袖的t恤衫。
那天在海滨，陈单凌给陈鹿的回答喻涟记在心上：他已经不会冷了。
为了不让陈单凌从服装上露出破绽，喻涟施展了作为母亲的“传统艺能”：妈妈觉得你冷。事实上，对于陈单凌来说，她这样做是极对的。
吸血鬼应当也算是冷血动物的一种，若是体温太低，行动能力也会受限，尽管对四翼而言这受限的程度微不足道、但陈单凌总归不会喜欢这种感觉。
喻涟拿好衣物，又一次小心地晃动陈单凌的肩膀，这次陈单凌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瘫倒时的头是侧枕着的，一睁眼时，那侧面眼眸自带的杀气还是吓了喻涟一跳。其实陈单凌即便没有异变、当他还是人类的时候，每次一睡醒也是这种眼神。倒并非是起床气，只是有点睁不开眼。
陈单凌睁眼的时候，有几缕发丝正遮挡着他的视线，他能看到喻涟正站在自己身旁，但没看到表情。很快，他拨开发丝、起身打了个哈欠。
他今天会吃个“早餐”，是陈忆楷先给他取来应急的血。这两天时间他都在家里，早上回学校又必然要解除蝠化，他要是没这顿“早餐”，恐怕就得请假了。
这会儿还得先拖着翅膀下楼。
“你爸已经帮你热好早餐了。”喻涟想自然地说出这话，但人类很少能够一下接受以血液作为主食的食谱，听起来也就终究有点奇怪，好像是拘谨得过火。
陈单凌淡笑道：“没事的，老妈。我自己都接受不了这个。”他现在无法收起翅膀，就只能先将早餐吃完、再收起翅膀回房间换衣服。
陈单凌来到一楼，陈恒刚把温过的血袋拿出锅递给他，又取了家里很少用到的铁吸管。铁吸管是陈鹿过年的时候逛超市买的，当时她只是觉得好玩，没想到这会儿还能派上用场。
这一袋血是按照四翼的正常进食量来装的，都喝完后，陈单凌的唇色会不可避免地变红，但他还有薛奕辰给的遮瑕膏、裸色唇彩，为了状况稳定，他还是得喝足。
原本，吸血鬼的饮食起居是很简单的：一天一顿，白天睡觉，住处也用不到灯光。
但要融入人类生活，自然是要费更多心力。
吃完早餐，陈单凌换上秋季的衣物、戴了一顶白色的鸭舌帽，外套又搭了件夹克衫，今天着装上的少年气倒是很足。
没办法，喻涟觉得陈单凌阴沉太久了，就给他搭了个运动休闲风，只可惜如此阳光的穿搭无法再站到阳光下。
喻涟轻轻叹了一声。
“朽白会守着你们到学校，我今晚没回来，周末见吧。”陈单凌淡淡笑着，好似是在安慰。
“好。”
……
在快到学校之前，陈单凌的心隐隐不安，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血腥从车窗缝钻进了极少的一丝、混杂着雨水的气味。
雨势逐渐大了。
他警惕地看向四周的楼房，却看不出什么来、一切都太平静。
腥气衬得这平静愈发反常，陈单凌预感到不利于他的事将要发生，已经把手机留在车里了。
注意到坐在后座的陈单凌神色不对，陈恒也紧张起来，问道：“怎么了？在找什么吗？”
那支银箭从雨中穿梭而来，若非认真观察、且四翼的感知力敏锐得过分，他们家的车恐怕就要中招。
陈单凌还不太能精准地使用亡息，于是，他在即将受袭的那一侧都布上了一层亡息网，算得时间差不多，再将那支箭包裹起来、放进车内收下。
已经这么明目张胆了？陈单凌看着手里的箭，上面染着人类的血。
好在早餐吃足了，陈单凌这会儿也没怎么受到影响。他看向银箭飞来的那个方向，发现是校内的宿舍楼。
根据目前的线索、结合人血上所含的信息，陈单凌初步了解了这又是“弑鬼者”的杰作。他们对双翼了如指掌、却对四翼具备的能力极不熟悉，要想快速解决他们，四翼是最好要出手的。
陈单凌心下又叹道：又要忙了。
是出面呢？那些伪善的“弑鬼者”，也许还会把自己的罪过嫁祸给他，毕竟他的外表真不像很正派的人物：哪有初次见面的人类会选择相信一个明显更危险、还已经被栽赃罪名的非人类呢。
是不出面呢？有人会死。
也许还是大量的人。
“老爸，就到这吧。”
“还有一段路啊。”
“你不能再过去了。”陈单凌轻触陈恒颈后的血影印记，那印记颜色变得更深了些，而后，他就开了车门。
陈恒发现了陈单凌手里的那支箭。
还未来得及再问，车门关闭，陈单凌已经去了。
陈单凌能追溯过去，却无法预知将来。藉由陈恒身上的一个血影媒介来为所有的血影又巩固了一遍，他能做的保护手段目前只有这些。
而陈恒愣着，直到后车催他提速，他才心不在焉地停靠到路旁。
他不放心儿子，可他在这也什么都做不了，这时普通人类该做的就是远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瓢泼大雨。
“嗬呃——”
宿舍楼内回荡着叶窈的低吼。
本来另外几个“仆”也会被抓来，但弑鬼者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也就逃过一劫。
完全被激发了食欲的叶窈已破了三扇学生宿舍的门，这些住宿生们此时也是正要出门上课，未曾想到会遭到突袭，现在他们与叶窈之间隔着的仅仅只有一面墙。
——而这墙对于发狂的吸血鬼来说，不堪一击。毕竟学生宿舍通常连隔音都做得极差。
陈单凌已经到了宿舍楼顶，他感知着叶窈的方位，也听到了清晰的扑击声。
这情况太糟了：他要以最快速度赶到叶窈的位置的话，恐怕只能从学生宿舍的阳台冲进去。
算了，反正又不社交。
想到这里，陈单凌平复了一下纠结着的情绪，降到叶窈在的那层楼挨个宿舍都绕了一遍，锁定了最近的位置。
叶窈在那一瞬间扑碎了那间宿舍的门，在即将咬到一名学生的脖颈之前，陈单凌控制着亡息将她的嘴先捂上了。
叶窈嘶吼着，她咬不了人，但还能把人撕碎。
“叶窈，别那么做。”
陈单凌才想起叶窈应该对他的命令有反应，出声制止后，叶窈果然停下了。
银箭瞄准了陈单凌的翅膀根部射了上来，大雨让他的感官迟钝了，尤其是他没了痛觉，直到发热才知道自己已受了伤。
在翅膀无法使力之前，他只好冲进了叶窈刚才入侵的宿舍。里面的学生已经吓傻了：一个吸血鬼已经够可怕了，现在来了第二个，而这第二个似乎更凶。
“啊啊啊啊啊——”终于一个学生忍不住尖叫出来，他舍友的心理防线也崩溃了。
现在敌方究竟有什么底牌，陈单凌并不知道。为了不被一下摸清底细，保持蝠化是最好的障眼法，只是带着这翅膀就难以在如此狭小的宿舍内行动。
他能感知吸血鬼是否具备敌意，人类的敌意他却暂时察觉不了，就不敢让宿舍里吓呆了的几个学生出去躲避。没办法，那就只好先挡在身后，将就着先挤一挤。
“不想死就别乱动，也别吵。”
陈单凌故意威胁似的看着这些学生，他才没时间安抚人心。
在几个学生僵住以后，他将亡息汇聚成为带状、将他们全部固定在墙角。
门已坏了，碎成了几个大块。
正当思考着怎么办时，从对面的宿舍楼顶又一支利剑在雨中撕出一条路。
看来这帮“弑鬼者”是真的不顾人类安危，肃清吸血鬼又是为了什么？
“主人。属下初步了解‘弑鬼者’的动机：他们认为若是消灭作为‘王’的四翼，双翼也就会随之消亡。”
“那么，会吗？”
“必然不会，这不过是他们的臆想。”
常人体型的朽白冒雨踏上这间宿舍的阳台护栏上，优雅站立、魔尾在身后甩出一条漂亮的弧度，手中握着刚才截下的箭。
被雨水打得湿透了的刘海下隐约露出的是他狠辣的目光：
“包括此次利用发狂的‘仆’来引诱您出面，他们的目的就是把那无理的目标合理化，再给自己的组织添一个美名。”
朽白的嘴角勾起，他意味不明地望了墙角的人类一眼，“您如何决定？”
“我没时间跟他们拐弯抹角。”
陈单凌微回头，道，“你们几个，别轻举妄动就不至于受伤，理解吗？”
他们愣愣地点了两下头。
陈单凌读出思维最清晰的那个人，指了指，示意他凑近一些。
那学生确定再三，才俯身向陈单凌靠近，战战兢兢道：“您……您有何吩咐？”
“……”陈单凌正想再说说这个过于恭敬的态度，想了想又放弃了，只叹了声问道，
“…你介意沾点血吗？”
听到那人心脏传来的明显一咯噔，陈单凌尴尬地又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
“不是……我是说，我的血。”
“啊？”
“…不会伤到你的，我只是怕你们被偷袭，想保证你们尽量不受伤。”
“哦…”
“那……？”陈单凌询问地一侧头。
说话的学生懵懂地快速点了两下头，然后就扭头紧闭双眼、将双手都递了出去，好像很怕看到似的。
“抱歉，你晕血啊。”陈单凌刚在手腕划开伤口，想了想就只擦了一些到学生的上臂内侧——毕竟都准备好这两条手臂了，他去触碰脖子反倒更会让眼前的人类不安。
“好了。”陈单凌弄完这些、撤下了亡息。
面前的学生难以置信地睁眼，好似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没有受到陈单凌的任何伤害：“我我我现在要干嘛？”
“该干嘛干嘛去，别跟其他人走散。要是遇到偷袭，我的血能护住你们。”陈单凌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学生噎住，他也不知该不该说。
“我知道了，谭逸。”
看来刚才他知道我晕血的事不是偶然。谭逸这么想着。
陈单凌倒是懒得在乎那些，他不过是为了让『血誓』能够发挥效用，才需要问一下受保护者的名字而已。哪怕是个代号，只要能代表对应的人，那就能成。这阵子，朽白将部分简单实用的恶魔术法先教给了他，还没想到能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朽白，目前‘弑鬼者’掌握了我多少信息？”
“除了您是四翼、以及住址以外，人际关系、能力特征他们一概不知。”
“家里没事吧？”
“属下已让您的父亲去往‘友人’家中暂避，亦转告您的母亲。血影既已巩固，无需过分担忧。”
“好。”陈单凌试着操控亡息变换形态、虽然还无法精细控制形状，模仿银箭的外形已经够了，他的眼底如极地般冰冷、又透着清澈，咬牙道，“我……不打算再放过他们了。”
带给他最大伤害的恰恰就是这帮行为过激的人类，偏偏还要为了伤他、连累学校无辜的人。
难道就因为没在学校设防么？
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