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肃清,开始
清晨的金色阳光爬上窗台,被厚实的遮光帘阻碍,闹铃声规律地响着。
薛奕辰伸出手将其按停,便悄悄地洗漱。
收拾完毕,他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公演的日子就在今天。
薛奕辰到场地先忙去了。
日暮西沉,住宅内才有了伸懒腰的声音。
封修洛睡眼惺忪,慵懒地翻了个身又继续赖床。
这好似清闲的场面只持续了两分钟。
“我去,几点了?!”
封修洛弹射起身,一看时间火急火燎简单洗漱更衣,跑去敲响了陈忆楷的门,
“——卷毛!!卷毛卷毛!!!起来了!”
“好好好来了来了——”
“赶紧的!一会儿还得伺候那家伙——”
“哎哎哎别扯……”
这哪儿像两个中老年的日常生活。
他们赶到了陈忆楷平时取血源的地方,在这外科的危重症病房内,患者是几乎没有余力喊叫或反抗的。
陈忆楷利索地催眠了病房内的所有人,在他们吸完血后,又将自己的血液滴在獠牙刺出的伤口上,四个小孔迅速愈合,连同其他的伤口也愈合得更好了一些。
然后他们又回到宅子,正好撞见要出门的陈单凌。
陈单凌已先换好了辰为他准备的服饰,是件黑色的无袖打底衫外加一件宽松的外套。
“呦,您醒啦。”
“我正打算去找你们。”
“还好还好,一切顺利。来吧,一会儿就得出发了。”
陈单凌嗅到他们身上淡淡的腥,瞳孔又化为一条竖线,今天也没那心思去推辞了。
良久,陈单凌松了口,眼中的猩红暗淡了些。
封修洛关好门窗,就同陈单凌和陈忆楷凌空而起,赶往了公演会场的上空。
望着地面的人龙,陈忆楷直嘬牙花子,三人心里直摇头,一同落到了场馆对面的高楼上。
“主人。”
陈单凌向一旁看去,常人体型的朽白刚从气韵汇成的洞口出来。
“公演一会儿19点开始,持续4个小时,这段时间够用吗?用不用喊我爸多拖会儿?”
“不必,速战速决便是。”
封修洛一改平日里的吊儿郎当,认真地告知了他们演出信息,一边说,一边给他俩各递了一个黑色口罩:
“黄毛。
这边视野一般,你感知力强就在这里守,我跟陈忆楷到十点钟和一点钟方向那两个楼顶,那边视野广,双翼数量我们会帮着数。
你现在感觉到多少个?”
陈单凌快速扫过几处树丛,道:“目前这附近只有五个。那边那个走开的是去叫其他双翼的,会再带来二十三个。”
“准确吗?”
“嗯,读到的。”
“好。卷毛,除去这两天黄毛解决了的,剩下大概还有多少?”
“九十个吧,今天又因为这边这么多人来了一拨。”
“都是小团体,不会一起行动。我和朽白会分拨处理,你们两个负责把风,必要的时候拦一下想跑的…可能还得打个掩护,我尽量不去影响薛奕辰的演出。”
“肃清为主,我跟我爸早看开了,你办你的事。”
“好。那你俩去对面吧,双翼多了就不方便乱动了。”
封修洛和陈忆楷迅速到位,他们都戴牢了口罩和帽子、只留了眼睛外露。
双翼陆续前来,密度渐渐增大着,不安的气息也愈发浓烈。
“依照昨日您所说的安排,此次肃清是由属下在此处催眠,您出面剿灭。可有变动?”
“没变。”
陈单凌也将口罩戴好,蝠化时的一头红发倒省去了他再做外在的伪装。
“好的,望您初战告捷。”
第一小众的双翼已经到齐,陈单凌听取着他们的心声,清楚了安排。
“那边的二十九个齐了。不用留活口,他们打算趁演出开始那时混进人堆。”
“是。”
场地的四周,朽白布下的法阵符文已悄然向中央匍匐集中。
朽白布下的法阵是动用了他高阶恶魔水平的力量的,这阵法人类和双翼无法察觉。而即便察觉,他们从踏入阵法圈内之时,就注定了无法逃脱。
观众陆续进场,直至场内座无虚席,待所有人坐好,会场的灯光便都熄灭。
场内逐渐安静,说话声从三三两两、又到完全噤声,直到所有人屏息凝神。
薛奕辰从后排的观众席登场,天蓝色的灯光忽明忽暗,跟着他缓慢的飞行聚集到舞台中央。
“呼……”&34;呼……&34;
灯光又一灭,薛奕辰的翅膀拍打一下、轻盈地落到了台上。
他站在聚光灯的焦点下,现场的观众均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薛奕辰缓缓开口:
“准备好了吗?”
这像是暗号的开场白一出,舞台的灯光变得如水般灵动。
冷焰火散落成点点星光点缀着场馆上空,引人入胜。
公演开始。
场外双翼也蠢蠢欲动,肃清行动也该开始了。
“它们要去了。”
陈单凌先是操控着黑火布散到那群双翼的周身,再一踏护栏俯冲直下。
“您只管肃清即可,善后交由属下。”
“知道了。”
朽白掩盖住陈单凌的气息,也将那每片区域中的双翼与外界隔开。
结界中火光熊熊,双翼群在陈单凌的威慑下慌忙逃窜。
不过他们自然是逃不出去的。
陈单凌于黑火中穿梭,激烈的鼓点有如战鼓,利爪朝地面一劈、所到之处,双翼的结局只有灰飞烟灭。
朽白将手一挥,结界与火焰一同散去,地面完好如初。
“还挺快啊,黄毛。”
“下一堆去哪边?”
“后门,一点钟方向。”
“十三个的那群吗?”
“对。”
“……这一群是分队,凑个四十个的来。”
“旁边还有两堆,距离一百米左右。”
“朽白,催眠它们。”
“是。”
朽白十指相对、双手合拢,掌根向相反方向一搓,
“『笼中傀』,聚。”
那三群双翼登时朝陈单凌的脚下聚集,一进入五十米内、朽白再次张开刚才的分离结界,陈单凌也如法炮制,一下清空了这一批。
“继续报位置。”
陈单凌残余的亡息愈来愈亢奋,这刺激着他自己,他的呼吸已变得紊乱。
“我这边儿您清完了,封修洛那边儿楼下有两大群。”陈忆楷又仔细一看,大喊道,
“赶紧去!那边有人类被咬了!”
“多少人?”
“二十个!你跟卷毛都过来!”
陈单凌愈发暴躁,他“啧”了一声,一下冲上前、把那被两名双翼同时吸血的人抢下,手中的人已奄奄一息。
“救命……”
虚弱的呼救此起彼伏,那群双翼见事态不对,纷纷退到了一起,陈忆楷和封修洛只救下了五人。
“这可不好抢了。”陈忆楷看了看救下的几个人的伤势,又看了眼陈单凌的状态,“那几个人只能由您和您的蝠灵去救了,我和封修洛先救这七个,迟了人就要死了。”
“……知道了。”
陈单凌以气韵将手里的两人送上陈忆楷和封修洛所在的天台,又振翅、冲上前砍下最外侧两名双翼的头颅。
随着深入双翼群,人血的血腥愈发浓郁,陈单凌心底的杀欲也已过分强烈,他不敢去看那些虚弱的人、更不敢亲自舔舐伤口为他们医治。
再看那些双翼所造成的血腥更是早已让他们自己陷入癫狂之中,更加残忍地撕咬着手中的人类,甚至撕裂了人类的胸膛。
那剩下的九人已惨死了七人,还有两人命在旦夕。
“主人,现下那二人的伤势只能由您救治。”
朽白操纵着气韵拧断了剩余双翼的脖子,头颅与身体分离的瞬间,他又将手一挥,解除了这一处的结界。
肃清结束,薛奕辰的公演顺利进行着,场内的观众兴致高昂,全心全意地只在意着演出。
那热情的气氛,与场外的“修罗场”完全不像只有一墙之隔。
陈单凌扯下口罩,龇着牙把那气若游丝的两人带上了天台,理智已不剩多少。
其他人类的外伤已愈合得只剩斑驳的血迹,他们脸色惨白、勉强还吊着一口气,过后还是需要送往医院救治的。
陈忆楷和封修洛接下那两名人类后,浓烈的腥气和陈单凌不安的亡息同时也消耗着他们的理智。
不过他们还没亢奋到那地步。
“……这不是我俩的血能救得了的。”
陈单凌没有余力去接话。
他跪伏在地,粗重的呼吸是他此时唯一能听得清的声音。
血。
他模糊的视野也只看得清血。
那些温热的、新鲜的血……
…在他朦胧的视线下是那么刺眼。
“嗬呃……”
“您冷静点!您要是咬了这俩人可跟死了没两样了!”
陈单凌扶着头的一侧,试图通过指甲刺入造成的疼痛来让自己清醒一些。
——但这没起作用。
“对了……一个月了,这家伙的痛感已经死了吧?!”
血已流了满面,陈单凌非但没能通过疼痛强迫自己清醒,伤口愈合带来的消耗反而让他更难以维持意识。
他眯着眼稍微看清了一些,亡息将其中一人拉了过来。他缓了一会儿,才俯身舔舐了一下撕裂得最大的血口。
这人类醒转,睁眼便看到眼前最狰狞恐怖的四翼。
而这个人正好患有癫痫。
抽搐让其余还未愈合的伤口撕扯得更加严重,带着体温的鲜血如泉水般涌出,也击垮了陈单凌最后一丝的良知。
——他死死咬住了眼前这个人的脖子。
“别啊!……”
陈忆楷正要阻止,却见剩余的一人也咽了气。他和封修洛多少都受到了陈单凌紊乱的气息影响,没敢过于靠近伤员——毕竟他们俩刚才为救治人类所用的血实在是有点多了。
血液吸食的声音将陈单凌所啃咬的人类的生命体征渐渐吞没,那身体也变得冰凉。
“属下只能得罪了。”
陈单凌的双臂被那红色光带束缚在身后,他松了口,未咽下的血液顺着嘴角流出,与他自己的血交融在一起,面容已难以辨认了。
他喘着粗气没有挣扎,无神的双眼只盯着这地上正在进行着异变的“仆”。
“你们二位……由谁供血?”
封修洛沉默着走上前,划开动脉任陈单凌的獠牙刺入,这次却没闷哼一声。
“仆”的异变与陈单凌今夜的第二次进食同时进行着,待那人的手指一动,陈忆楷即刻从身后禁锢了他的行动。
陈单凌的意识恢复,他躲开洛,静静地看向刚才他清理过的外场,缚于身后的光带悄悄解除。
如同蒸发一般,双翼群没有留下任何尸体,地面也未染上血的红。
低吼声传来,那“仆”生出翅膀耷在身侧,整个眼球都布着黑气。
朽白解开对陈单凌身后的光带,陈单凌慢慢靠近着“仆”,冷漠地将手心划破,又刺入“仆”的胸膛、紧紧握住了尚有余温的心脏,让手心的血液充分接触着它。
“仆”痛苦地惨叫着,陈单凌放了手,静待“仆”的醒转。
那心口的伤很快愈合,“仆”渐渐有了意识,血瞳显现,眼白的颜色与叶窈一样、成了纯黑色。
陈忆楷放开了他。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明显不是人类的三人,看到陈单凌时双腿一瘫软,对陈单凌下了跪。
“主人……”
那“仆”只觉得自己似乎是在称呼陈单凌,但并不知缘由,心中充斥着困惑与惶恐。
陈单凌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划伤掌根也不自知。
陈忆楷紧绷着神经,他知道有一场无声的斗争正在进行。
薛奕辰的公演接近了尾声,此时的他正唱着前天彩排时的那一首歌。
那一首充满了哀伤的歌。
“您……是谁?”
那“仆”呆愣愣地注视着陈单凌,那张被血浸染得脏污不堪的脸庞终于有了一点表情的痕迹。
微风拨开了陈单凌的几缕遮盖了面容的发丝,明明应是最为凶恶的眼瞳中流露出的竟是悲凉。
“对不起。”
陈单凌终于出了声。
“仆”凝望着陈单凌,渐渐不再觉得可怕了:“……您为什么要道歉?”
“给‘仆’道歉,你这王当得真有意思。”
这声音陌生,朽白很快警惕起来,陈忆楷和封修洛也退到一块,四下寻找着声音来源。
陈单凌淡漠一瞥,刚才说话的“人”就在自己身侧,近在咫尺。
“白色四翼……?”
那白四翼闻声,咧着嘴戏谑地望着楷,笑道:“看来你最近过得不错啊,『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