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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误会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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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王府之人刀剑相向之际,燕宁宁一直心神不宁,待见连营现身,又被一棍打到跪地不起的时候,燕宁宁理智顿失,一鞭子甩向自己人,也不怕王府的人笑话,她策马趋近连营,中途夺了同伴的武器,一下划断了反绑连营的绳索,朝连营伸手急道:“跟我走!”

    苍黎主将气得几乎自马背倒仰,他素有耳闻,王府外围防御严密,若非绑了连营开路,苍黎众将士定要损失惨重,如今不费一兵一卒深入到王府地牢所在的南角,实是托了连营的福。

    主将一把牵过燕宁宁的缰绳,将她的坐骑往自己跟前拉了拉,“连护卫是与我等做戏,公主莫要捣乱!”

    燕宁宁倒吸一口凉气,又听主将沉声道:“此是末将与裕北王共谋,公主信我。”

    燕宁宁看向连营,连营朝她点了点头。

    配合苍黎将士佯装胁迫连营一事,是苏御同主将经鹰隼传信议定的。连营一开始对此并不赞成,他回来劝说苏衡公子放了唐勇便是,若行不通,自己出手将他救出也并非难事。

    可苏御和主将计谋已定,连营略一深想,也悟过来了,唐勇被拘王府背后,隐隐透出离间苍黎城与裕北郡的意味。

    连营虽应下,却也不肯打消苍黎人恐另有盘算的疑虑。

    倒也不妨,倘若苍黎来者果是贼人,那引他们进王府,便也是请君入瓮了。

    在大致了解事情始末后,燕宁宁停止营救连营,转而与苍黎诸人一道挟持连营直奔地牢。

    方进入地牢,连营便闻到了一股似曾相似的味道,忙命众人掩住口鼻。

    深入地牢,及见内中惨状,不止连营,燕宁宁并前来的苍黎诸将一并愣在了当场。

    连营率先红了眼,却仍保持冷静着人将倒在地牢中的人先行带出。

    出了地牢,连营命府中之人带路,让燕宁宁带着受伤不醒的王妃并五名侍女前往于飞阁,又命一名王府侍卫前去露均堂将彭公子作速请来替王妃医治。

    至于唐勇和苏衡的尸身,暂且挪至客间。

    听候的侍卫忍不住问:“连护卫,彭公子在露均堂,不是彭府吗?”

    连营看了他一眼,他不过寻常侍卫,并不深知今夜计划的详情,便点头道:“露均堂,去吧!”

    连营话音方落,侍卫惊呼一声:“露均堂走水了!”

    连营抬头朝泛起火光的那个方向看去,正是露均堂。

    他自知道,那把火是余青青放的,助长火势更猛的,则是彭羽。

    余青青借苏衡之便接触穆明的暗探,意欲绕过都城与北城交界的正面冲突,重创王府至后方发难。

    火烧露均堂,便是余青青向埋伏于王府周围的王军及暗探发出的信号。

    徐如海、穆明之流,自是在等苍黎来人与裕北王府众人两败俱伤,他们则坐收渔翁之利。

    既如此,连营暗中联络负责守卫王府诸人,与苍黎一众如他们所愿制造一出冲突,大家比划比划做出个你死我活的样子,躺倒些人装死充楞便是。

    局面皆在掌控之中,只不料,地牢一处竟成变数。五名侍女本也预先知情,不知何故却未能稳控局面。

    在她们接到今夜的指令之前,可惜唐勇已被苏衡重伤。她们的任务,不过在苏衡手底下看住唐勇,确保唐勇性命无碍。

    于飞阁内,晏云初醒来之时,身侧并无一人。

    燕宁宁自在外对付偶然途径此处的杀手,彭羽则出去就地替一受伤的王府侍卫包扎伤口。

    晏云初透过窗纸看到火光,晕晕乎乎只瞬间生出一个念头:失火了,得赶紧逃生。

    踉跄着步子路过妆奁的时候,她猛然想到一事,忙扑到妆奁前揭开一个盒子,抓了一方锦帕塞进怀里。

    一开屋门,只闻得一股烟味扑面而来,火势不小,只怕很快就要烧到于飞阁。

    她认得这里是于飞阁,住了许久的地方,她自然熟悉。

    也不知自己如何会身在此处,还有无机会再见苏御。

    晏云初心里又急又痛,慌忙抬脚出门,不期却被门槛绊了一下,加之双脚无力,一下便往前扑了去。

    恰逢燕宁宁与彭羽合力欲将伤者抬进侧屋,见她摔倒,两人皆心急,却也只得眼睁睁看她重摔在地。

    燕宁宁半途而废将伤者放下交于彭羽,三步并作两步跑赶到门口,急忙扶起她来,“阿姐何时醒的,怎么跑出来了?”

    晏云初神情恍惚地看向她,待看清是燕宁宁后,她挤出一丝微笑,扭头看向泛红的那方夜空,“着火了……不得跑吗?”

    “你别担心,烧不到这边的。”燕宁宁见她伤口渗血,还只管伸手去捡一方散落的罗帕,一时便急了眼,不觉失声吼道,“你知不知道自己伤得不轻,还乱动!”

    燕宁宁一把将她的手按下,自腾出一只手去捡帕子,拿起帕子以后,只见底下有一绺青丝。

    晏云初眼巴巴地盯着地下还要伸手,急得燕宁宁赶忙去捡,“既知着火逃命,要拣也拣些贵重之物,拿这鬼东西作甚,什么相好的送给你的不成,这般不能舍弃?”

    听到这话,彭羽竖起耳朵,直勾勾地盯牢了晏云初。

    方才替她包扎,自是燕宁宁替她宽衣,听起来,这东西自是在她忙乱之时带在身上的,方一跌,才掉了出来。

    彭羽等着晏云初作解,她不过轻笑起来。

    晏云初一笑疼得龇牙咧嘴,仍不忘从燕宁宁手中拿过接过那所谓的无用之物攥在手里贴到心口,缓了缓道:“可不就是相好的……给我的东西。”

    彭羽听着这话不像,也不知该继续往下听还是拔腿走开。

    晏云初却又呜呜哭了起来,“宁宁,苏御呢,我还……能不能再见他一面啊……”

    “能,能……我带阿姐去见姐夫。”燕宁宁的声音忽而尖锐起来,“阿姐,阿姐,你别吓我!”

    彭羽先时还以为她不过神志不清,及见燕宁宁也放声大哭,方也慌了手脚,暂且将受伤的侍卫撇下赶至二人跟前。

    晏云初的鼻子缓缓有血流出,彭羽细看,她鼻梁发红,该是方才摔了一下磕碰所致,这还无妨,只她的口里不住涌出黑血,叫彭羽看了亦觉惊心。

    近来,她体内的毒发作得愈发频繁了。也无怪如此,情绪波动起伏亦对病情不利,苏御之所以没将徐如海围困王府的消息告诉她,便是怕她忧心。

    他也听说了唐勇和苏衡惨死地牢的消息,她大约亲眼目睹自是尤其沉痛,及至此刻方才发作,已是难为她了。

    彭羽不知道的是,晏云初自为他二人之死心痛神痴,亦在中箭之后的疼痛和毒素发作所致的心痛的交替作用下莫名生出无限悲感,神思恍惚已至失却本心,满心唯余恐惧。

    晏云初是觉自己已至油尽灯枯的末路,定与苏御再无相见之日。

    萦绕她心头的忧思汹涌澎湃席卷而来,吞噬了她所剩不多的理智。

    苏御返回王府的时候,见到了她烧得稀里糊涂也不肯撒手的心爱之物。

    彭羽犹豫再三,将此物来历说与了苏御。

    晏云初朦胧醒来的时候,苏御自是嘘寒问暖一番,随即背过身自去了。

    晏云初敏锐地察觉到了苏御的异常,她心下明白,苏御如此冷淡,必为苏衡之故。

    她记得露均堂失火,想来也不能再住,苏御夜间在何处安置,她却也不敢打听。

    人定后,晏云初躺着不受用,趁着四下无人之际,她自起身披衣起来走动走动。若身侧有人,必定苦苦相阻,断不容她起身。

    被苏衡一箭射中的地方偏离心脏分毫,其实算起来,自己也险些丧命,但此刻,晏云初心中黯然,并无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

    先时担心再不能见苏御,白日里果然见到,似乎也不过如此。自己与苏御之间,似莫名蒙上了一层无形的隔膜。

    她裹紧身上的衣服,忍痛往前慢走,意欲走至门外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方推开门,不料已有一人孤身独立于院中的梧桐树下。

    梧桐树叶尽落,光秃秃的枝丫交错指向黢黑的天幕。底下的人身姿挺拔,一头乌发整整齐齐地披在脑后,听见门响,他回身将目光投了过来。

    晏云初以手扶着门框刚跨出一只脚,看见苏御那双如寂夜寒星般的眼睛时,她呆立原地,一时竟有些进退两难了。

    “你怎么出来了?”苏御的语气平淡,淡到晏云初心里发憷。

    她呆呆地看着他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又眼看白气转瞬消散在了寒风中,方清了清嗓子道:“出来……透透气。”

    苏御动作有些迟缓地仰头看了看头顶的梧桐枝杈,继而缓缓将头转回面向晏云初,没头没脑地幽幽说了一句:“可是秋千没了。”

    晏云初看得分明,苏御的眼睛蓦地湿润了。

    她蓦然想起,先时也是在夜里,因被炭气闷坏了,她偷偷跑出来爬上了秋千。那晚,苏御和连营鬼鬼祟祟不知何故躲到了假山背后……

    如今,梧桐之下的秋千早已不在,那时欢天喜地为苏御代劳,替自己搭制秋千的人也死了。

    晏云初的眼里不觉也涌出一层水雾来,一阵风过,吹得晏云初打了个寒战,而苏御的一头青丝被风吹起,些许贴在脸上,他也不曾用手拂去。

    晏云初不动声色地按了按伤口附近,自觉尚可支撑,这才将手从门框上挪开,不紧不慢地迈开步子,尽量稳当地朝苏御走了过去。

    及至苏御跟前,他也未曾朝她伸出手,晏云初原以为,他至少会伸手扶她一把。然苏御只呆呆地看着她,眼神忽而空洞,脸上却浮起些许凄凉的笑意似的。

    晏云初没想到走上几步竟费力至此,立定之时,后背已冒出一层密集的冷汗。

    她抿了抿多半已经发白的嘴唇,定了定神道:“风大,王爷早些进屋歇息。”

    苏御垂眸看向晏云初,一滴泪骤然从他眼中夺眶而出。

    晏云初睁大眼睛,已下意识抬手。抬到一半,一股剧烈的痛感却自受伤之处急速蔓延至手臂,叫她再难抬举分毫。这突如其来的痛感亦使她骤然清醒,苏御对她莫名冷淡,自己欲作此等亲密之举,怕也未必合适。

    然而,纵使想要收手一时也难,无着处的手尴尬地僵在虚空,晏云初原本打算缓缓收回,苏御却突然朝她跨近,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顺势将她的手贴到了他的脸上。

    得苏御主动靠近,晏云初自是心下雀跃,随之而来的却是强烈的痛感。

    苏御恐也不是故意的,她的手被他攥着,整只手臂给抻了一下,痛得她两眼直冒金星。

    待察觉苏御脸上滑过一行新泪之际,那难忍的痛楚,霎时又不值一提了。

    晏云初手指微动,一时又为着苏御心痛难当,他在这冷风中肯定不止傻站了一会儿,脸蛋却异常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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